“公司做保健茶，不會越來越好的，只會負債越來越多……”
張東升一句話，說的本來有說有笑的場面，一下子冷場了，所有人都吃驚的看著他。
那江兵嘴巴張開動了幾下，滿臉的驚愕。
王喜也傻眼了，包括他的父親，本來還是一臉的笑容，此時卻是停下手中的活，愣愣的看著張東升。
還是王喜的母親很聰明，看著氣氛不好，趕緊給張東升倒了一杯茶。
“東升呀，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咱們可都是靠著廠里吃飯的……”
王喜母親的聲音都有些打哆嗦，對于他們老一輩的人來說，國企廠子就是命。
福禍相依，怎么那么大的國企，會越來越不行了？
看著王喜母親那模樣，張東升心里有些不忍，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所以沒什么好隱瞞的。
很快，他坐在那里聊天的時候，順便把自己知道這保健茶的遠景和漏洞都說了一遍。
他的話語很緩慢，但是落地有聲，而且說到關鍵性的地方，分析的頭頭是道。
這讓本來對張東升話語半信半疑的幾個人，此時都懵了，像是霜打的茄子，半餉都沒有說話。
只有王喜的父親，好一會緩過神來，嘆息不已。
“這，想不通呀，那么紅火的軍工廠，那么有名氣的紅星電子廠，變成時代彩管公司后，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好端端的電子廠，學人家做保健茶，那王長江一天到晚在干嗎……”
王長江是原本紅星電子廠的廠長，也是現在時代彩管廠的總經理負責人。
本來在那些職工的心目中，十分有威信，他已經管理這廠子快二十年了。
“爸，你就別生氣了……”
王喜喊了父親一句話，可他自己心里也發慌，原本國企的職工，走出去都是昂首挺胸的。
可是現在他都不敢對別人說，自己是時代彩管廠的，因為，有人在笑話，一個好好的電子廠卻去做保健茶？
可是，公司里不少人，心底都在安慰自己，只要是賺錢，能養活公司上下，就算是做保健茶，也沒有什么丟人的。
可現在聽張東升這樣一分析，只覺得兩眼發黑，這公司真要是負債清算的話，他們一家子人可怎么辦？
王喜不敢想！
大家都不做聲，默默加快速度，到晚上七點多鐘的時候，上千件玩具居然都改裝完畢了。
這比開始預算的時間，提前了一個晚上。
“不錯，辛苦大家了，這樣，我把玩具分派一下，趁著天黑的時候去江灘和各大公園門口去賣，賣的時候，把這燈光打開，基本五塊一個，應該能很快回一些本錢來……”
燈光玩具，優勢就是新奇少見，而且晚上在人流量大的地方最占據優勢。
張東升原本就和大家商量過。
上千件玩具，可以分五六組，每組二個人從人流量最多的江灘公園開始。
今天只要有現金流回來，明天就可以一邊繼續進貨組裝，一邊讓人販賣。
他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在彩管廠隨便喊一下，就能喊幾十個人來幫忙。
這中間最關鍵的是，一定要快速的打開銷路，有現金流回來，因為張東升缺錢！
“行，現在都下班了，我去在叫幾個人來幫忙，五塊錢一件，會不會太貴了？”
王喜很快站起來，打算在喊一些上次過生日一起吃飯朋友，他們都是彩管公司的工二代。
父輩都在廠里做了一輩子，幾乎都是頂班，這會下班時間，王喜一喊全來了。
大家對這些玩具，也十分的好奇，就是覺得售價會不會太貴？
五塊錢呀，這可不便宜，能買一二斤豬肉了。
“不貴，這東西江城暫時沒有，獨此一家的東西，想買就別談價錢……”
張東升有這個底氣，這發光的玩具，看著簡單，其實涉及到二極管和線路問題。
這些東西，對于普通人來說，還是屬于比較神秘的，并不像后世那樣爛大街。
上千件玩具，很快就被分成了五分，二個人一組，每個人都提著一個大包，然后匆匆融入到夜色中。
只剩下張東升，看著有些慌亂的王平，皺起了眉頭。
這王平有力氣，干活是一把好手，但是屬于嘴巴比較笨的，但是賣東西的話，估計對他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而且，貌似跟他一起的同伴，也是個寡言的人，而且那人也是彩管廠的工人，也不知道他們去江灘公園那邊，能不能賣掉那些貨？
張東升有些懷疑？
所以他在這些人都出門后，有些不放心。
在張東升洗手的時候，就看到家屬樓門口，有一群借著燈光玩球的孩子們，腦子瞬間有了注意。
那都是公司職工的孩子，大大小小的有十多個，最大的十二三歲，最小的也有七八歲。
一群孩子在搶一個破籃球，領頭的男孩使勁拍打那籃球，可惜籃球氣不足而且又破爛，雖然他在用力，可籃球卻拍不起來，即便這樣，那一群孩子也玩的不亦樂乎。
張東升走了過去，撿起那破籃球，笑瞇瞇的沖著那群孩子招招手。
很快，他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話語，一群孩子樂顛顛的跟著他走。
最大的孩子，手里還抱著籃球。
九十年代的江城晚上最熱鬧的地方，就是江灘公園，那是江城唯一看起來像省城的地方。
水泥的地面特別寬敞，有人在學跳交誼舞，有人在擺地攤賣雜耍，有人在賣吃的。
此時正是四五月份，天氣有點燥熱，不少下班的父母都會帶著孩子來江灘散步休閑。
王平的地攤意外的搶到一個好地方，那就是燈光最好的位置。
正是他不大擅長言談，和同伴默默的打開那些玩具燈源，就站在一邊發呆，等生意送上門！
可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站在那邊，似乎很多人往這邊張望，但是那些人幾乎沒怎么停留，更沒有人像王平詢問。
弄得他一頭霧水，心里也發慌，這張東升交代的五塊錢一件的玩具？
好像是賣不出去，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