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希云站在陽臺前,看著那一輪金黃色的太陽淚流滿面。
呆立了幾分鐘,她才想起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陳旭,沖回了房間,將陳旭搖醒,一邊激動地說道,“快起來,雪停了,出太陽了,快——陳旭,你怎么了?”
她搖了幾下,才發現陳旭的情況有點不對,他的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像是得了重病一樣,大吃一驚。
“可能是著涼了。”陳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羅希云伸手在他額頭摸了一下,說,“我去拿藥。”
陳旭看著她在柜子里翻找,心頭有些沉重。他覺得,這很可能并不是病。他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卻不像平常感冒發燒那樣難受,也沒有哪里不舒服。
不一會,羅希云終于找到了藥箱,倒了一杯水,找了一些感冒藥,喂他吃下。
“你好好休息,我去熬點粥。”說完,她幫陳旭蓋好被子,出門去了,輕輕將門帶上。
陳旭躺了一會,眼皮越來越重,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
陳旭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羅希云正趴在床邊,就像是上次他受傷昏迷一樣。
他有些吃力地低頭,發現身上的衣服換過了,心里一沉。
“你醒啦。”
這時,羅希云醒了過來,驚喜地說道。
陳旭見她眼中布滿了血絲,問,“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她臉上浮起溫柔的笑容,岔過了話題,“我熬了粥,來吃一點。”說著,從一旁的保溫壺里倒了一碗粥。
陳旭很配合,勉強吃了一碗,跟她聊了一會天,眼皮又變得沉重起來,很快失去了意識。
…………
第二次醒來,羅希云不在房間里。這一次,他又換了一套衣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有些吃力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床頭上的萬年電子鐘。
距離他第一次昏迷,已經過去兩天了。也就是說,他每隔一天,才會醒來一次。
“草。”
想明白了之后,他忍不住大罵起來。
大約十分鐘后,他再度失去了意識。
…………
第三次醒來,羅希云正躺在他的身邊。
他一動,她便感覺到了,抬起頭來看著他。
床頭那盞橘黃色的臺燈亮著,她喜歡開著這盞燈,燈光柔和,氛圍特別好。
今天她化了不一樣的妝,那鮮艷的紅唇,凸顯出一種冷艷的氣質。
她移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就等你……”
陳旭艱難地說道,“你起來,我們聊會天,行嗎?”
突然,羅希云抓住他的衣領,怒道,“這個時候你說不行,你算什么男人?你這個死變/態,你起來啊,你給我起來啊……”
陳旭任由她發/泄著,心頭一陣酸楚。
羅希云是一個感情內斂的人,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像現在這樣情緒激動過,顯然,他倒下后的這幾天,她已經接近崩潰。
過了一會,陳旭的眼皮又開始變得沉重,知道時間不多了,澀聲道,“對不起。”隨即,他的眼皮越來越重,在他徹底陷入黑暗之前,隱隱聽到了哭泣聲。
………………
夢境最后一天。
陳旭最后一次醒過來,被明亮的光芒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睛。
“你醒啦。”羅希云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這一次,她的聲音顯得很平靜。
很快,他的眼睛就適應了周圍的光芒,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湛藍的天空像一個藍色的穹頂,素白色的地平線盡頭,一輪金黃色的太陽,正緩緩升起,將整個冰雪的世界,染上了一層金光。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瑰麗的景色,有些目眩神迷。
此時,他坐在一張輪椅上,底下幾座建筑有些眼熟,很快就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這里是別墅所在的那座山的山頂,開發商在這里建了一個觀景的亭子,供人在這里觀賞風景。
沒想到,羅希云把他帶到這里來了。
“雪停了。”他看著眼前的景色,心胸都變得開朗了。
“四天前就已經停了。”
羅希云推著他,走到圍欄前,“這幾天,溫度一直在回升,昨天中午,已經接近零度。相信過不了多久,氣溫就會回升到零度以上。”
說著,她走到他的旁邊蹲下,繼續說道,“等雪一化,我打算開著車北上,去尋找其他的幸存者。我相信,地球上,一定還有其他人躲過了這場災難。”
陳旭聽她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至于她是在故意刺激他,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他已經不在意了。
因為,他馬上就要離開。
再過幾分鐘,他在這個夢境里停留的時間,就足足有一百八十天。等時間一到,這個夢境就會結束。
也許是這幾天的昏睡,讓他的頭腦變得異常的清醒。進入夢境以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無誤地知道,這六個月他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個夢。
隨后,他再一次感覺到眼皮變得沉重,他知道,當他閉上眼睛,就是夢境結束的時候。
這一刻,他的心里涌起一個疑問,無比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他轉過頭,問,“羅希云,你愛過我嗎?”
羅希云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咬著下唇,“沒有,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像你這樣自以為是,自私自利,只顧著自己的感受的男人,我為什么要愛你?”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像掉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地往下掉。
陳旭的眼睛,已經徹底閉上了,脖子無力地往旁邊倒下。
她顫抖著手,摸向他的頸動脈,片刻后,臉色已經是一片蒼白。
“你有什么好的?我不開心,你不會說好聽的話來哄我。有好吃的,也不知道讓著我。東西到處亂扔,說你兩句,還跟我……急。睡……覺……還打……打呼……嗚——”
說著說著,她趴在陳旭的腿上,已經是泣不成聲。
過了一會,她的哭聲漸漸止住,站了起來,將躺在椅子上的陳旭拉起,用幾根背帶將他的臉對著自己,緊緊綁在身前。
她一手扶著輪椅,站到了圍欄之上。看著面前這張并不出眾的臉,喃喃地說道,“你怎么能丟下我一個人呢?你還沒跟我表白,沒有向我求婚,沒有幫我戴上戒指……還想讓我愛上你,我呸,你個渣男。”
說完,她閉上眼睛,往前倒去。摔下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