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車子緩緩停在一條小巷口。
車內,秘書小聲地說道,“楊總,我到了,謝謝您送我一程。”
“剛好順路。”楊錦夏神情很柔和,微笑道,“這幾天你也辛苦了,跟朋友玩得開心一點。”
“嗯。”
楊錦夏隨口道,“對了,我正好有點餓了,你不是要去面館嗎,幫我打一份面條過來。”
“啊?”秘書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楊總平時對吃這一方,是很講究的,一般去的都是高檔的餐廳,什么時候吃過路邊的小攤販?
楊錦夏說,“偶爾也想換換口味,去吧。”
“好的。”秘書忙拉開門下車,不敢耽擱,小跑著向巷子里跑去。
駕駛室里的司機琳姐默不作聲,像是一個透明人,只是眼睛一直盯著四周,看有沒有可疑的人物。這里是城中村,相對要亂一些,她本能地提高了警惕。
楊錦夏望著那條人來人往的巷子,目光有些恍惚,眼前浮現的,是一張隔著玻璃的毫無生機的臉。
“會是你嗎?”
…………
轟隆。
天空中響起了一聲雷鳴。
陳旭從廚房中探出頭來,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天空,要是下雨了,今天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老板,今天怎么沒看到你妹妹?”
說話的是彥卿,他今天帶了幾個朋友過來,都是女的,聽起來,都是劉冰的大學室友,找個機會出來聚一聚。
陳旭說,“她回家了。”
“咦,她不是你親妹妹嗎?”
“堂妹,她是我三叔的女兒。”
“哦,怪不得長得一點也不像。”彥卿幾乎天天過來吃面條,見陳旭在廚房忙活,就主動站起來,拿過一只水壺,到熱水機那里倒了熱水,又拿了幾只一次性杯子。
“我說,老板,你得請個服務員了。”
“請不起。”
“唉。”彥卿莫名嘆了口氣,“你妹妹不在,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對啊,對啊。”旁邊有個顧客贊同道。
陳旭沒有理他們,將面條做好后,一份份端了出去。放好后,見還空著一個座位,問,“還有人沒來嗎?”
“對,說是快到了。”劉冰剛說著,就看見最后一個室友向這邊跑過來,站起來揮手,“娟娟,這邊。”
陳旭抬頭看去,見到一個穿著職業裙的年輕女孩,走得挺急的,人還沒到,就喊道,“老板,幫我打包一份面條,麻煩快點。”
陳旭問,“什么面?”
劉冰奇道,“娟娟,你給誰打包?”
叫娟娟的女孩看了一眼那塊黑板,說,“就鮮肉面吧,中碗的。一定要快點。”
“行。”陳旭轉身進了廚房。
娟娟走到椅子上坐下,一邊揉著腳裸,剛才跑急了,差點崴到,一邊說,“我老板,她還等在路口那邊呢。”
“有錢人也吃路邊攤啊?”其中一個女孩調侃道。
“誰知道呢。”娟娟沒有多談自己老板的事,進公司的時候,她就被再三叮囑過,大老板最討厭別人討她的隱私,要她管好自己的嘴。
不一會,陳旭就做好了面條,打包好,裝袋提了過去。
“謝謝。”娟娟起身接過,又是一陣小跑,往巷子外出去。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名女孩感嘆道,“這么高的工資,也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這么晚了,還要為老板的事跑來跑去。”
另一人也說,“是啊,我看她,真的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之前幾次聚會,她都抽不出時間。”
一個女孩突然說道,“聽說,她上個月買了一輛polo,全款買的。”
一時間,場面變得有些冷場。
轟隆。
又打雷了,陳旭有些疑惑地抬頭望去,見天上積累著厚厚的云層,但是并沒有看到有閃電,心里納悶,是旱雷?
…………
車上,楊錦夏看見秘書出來了,放下車窗,接過袋子,說,“多少錢,等一下你發給溫燕,讓她給你報賬。”
“好的,楊總。”
“走吧。”楊錦夏關上車窗,對司機說道。
車子開出不遠,她就說,“拐過前面的彎后,找個地方停一下。”
等車子停下后,她說,“琳姐,你下車去等一會吧,面條味比較大,別熏到你了。”
琳姐看了一眼時間,說,“那我十五分鐘后再上車。”說著,打開車門,下車去了,走到了車后方幾米外站著。
將司機也打發走后,楊錦夏終于伸手去解綁起來的袋子。
剛才,她接過袋子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很淡,卻很熟悉的味道。
面條用一次性保鮮盒裝著,她用手托著底部,并不燙手,溫度剛剛好。
她揭開上面那層蓋子,一股并不濃郁的鮮香的味道,隨著水汽撲面而來。
果然,那不是夢。
那個男人,是真實存在的。
現在,他就在一公里外。
她的眼前,那張隔著玻璃,仿佛永遠沒有生機的臉,變得生動了起來。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根面條,送進嘴里,那熟悉的獨特的味道,仿佛打開了記憶的閥門。
“尊重是相互的,你希望得到什么樣的對待,就要用同等的態度來對我。”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注視著她的眼睛,里面似乎蘊含著莫名的怒意。
“夏錦瑟,你太自以為是了。”他的臉上,帶著冷笑,眼中帶著的,是憤怒。“到了下一個避難所,我們就分道揚鑣,之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其實,在你的心里,并沒有把我當回事,不是嗎?”他的眼睛里,有一種自尊受損的憋屈。
“你為什么不能誠實一點呢?”模糊的面龐中,似乎帶著關切。
“放心吧,還沒跟你滾過床單呢,我不會那么容易死的。”他的眼中,帶著親近與留戀。
“可惜,最后還是沒能和你……”他的眼中有著不甘與遺憾。
無數的聲音,與一張張不同神態的臉不斷閃現,夢中的那段記憶,從記憶深處浮現。最后,定格為凍存柜里,那張毫無生機的臉。
她期盼著有一天,在那個孤獨寂寞的世界里。他能夠睜開眼睛,看她一眼,跟她說一句話。
為了那一天,她在空無一人的避難所,待了一百多天。
在那一百多個白天與夜晚,她吃飯的時候陪著他,睡覺陪著他。因為她知道,孤獨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你終于活過來了,以后,你可以看著我,陪我說話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