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略陽到沔縣間碥道的騎兵分隊,在洪興二十年正月二十七日下午就陸續派人回來通報了——沒有發現任何敵軍潛伏的跡象!
不僅沒有伏兵,而且由略陽到沔縣之間的碥道暢非常通常,沒有遭到任何破壞,沿途也看不到任何被流寇軍丟棄的物資、車馬。而且負責搜索的明軍騎兵還遇到了許多“迎王師”的當地百姓。經過詢問,得知略陽城到沔縣縣城之間的幾十個鄉鎮中的府兵戶,在共治17年冬天的時候就陸續撤離了,到東平大興元年初的時候,這一帶已經沒府兵戶居住了。
流寇在地方的統治是以府兵戶為基礎的,府兵戶全部撤離也就意味著流寇朝廷在該地的統治已經不復存在了。
考慮到撤退是從去年冬天開始的,也就是說,在李過死后,流寇朝廷就已經開始部署從漢中地區的總退卻了......
“大帥,看來流寇早就存了放棄漢中的打算,咱們這一戰應該能輕松拿下了!”
“大帥,屬下已經準備好了一萬五千大軍,隨時可以向沔縣進軍......還請大帥下令!”
略陽城內,尚可喜和孔廷訓正在向昨天晚上才到的吳三桂請戰。如果吳三桂沒到,他們倆早就帶兵出擊了,可現在吳大帥的人都到了,不請示是不行的......現在就看吳三桂夠不夠意思,肯不肯給他們這個立功的機會了。
吳三桂一邊聽兩人請戰,一邊在自己臨時帥府的中堂內背著手,看著一幅剛剛掛起來的戰場形勢圖,眉頭微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了一句:“陽平關那里探查過了?”
“已經派出了騎兵,”孔廷訓說,“不過沒能靠近陽平關,在巨亭鎮一帶就遭遇了流寇的步騎的阻擋......另外,在巨亭鎮附近的嘉陵江兩岸山坡上,還發現了流寇大軍布防的跡象。”
“那祁山道呢?”吳三桂又問,“搜過沒有?”
“沿著犀牛江搜了五十里,”孔廷訓道,“情況同略陽到沔縣之間差不多,那一帶的府兵戶也都已經撤走了。”
尚可喜道:“大帥,看來流寇已經棄了漢中和隴南,預備死守陽平關了。”
吳三桂又看了眼劉生和吳應麟。
劉生道:“大帥,可以讓吳提督出馬嶺關,讓尚提督和孔總兵出略陽,配合由秦嶺南下的三個師共取漢中......五路大軍只要有一路得手,漢中就是咱們的了。
屬下則率兵打一打陽平關,探一下流寇的虛實。”
吳應麟則道:“父帥,陽平關必有流寇主力,發兵試探純屬徒費氣力,不如讓孩兒和劉提督率兵沿犀牛江進軍,會同史提督共取祁山道。”
吳應麟當然是立功心切了,他不是長子,不能襲爵,也繼承不了安西都護的職位,就只能自己打拼了。而這一次平流寇之戰,無疑是建功立業的良機。他可不想在打不下來的陽平關前浪費機會......
吳三桂明白兒子的心思,點了點頭,正要答應。一旁的劉生忽然開口道:“大帥,屬下和公子若領兵去了祁山道,略陽這里的兵就少了,萬一陽平關的流寇大舉來犯......”
“不怕的!”吳三桂擺擺手,笑道,“本帥身邊有十營兵丁,其中三營還是夷丁鐵軍,還有兩營炮兵,還怕守不住。”
劉生還是有點不放心:“大帥,屬下帶了30營兵到略陽,西進祁山道用不了那么許多,不如留五個營在略陽吧。”
吳三桂點點頭:“也行啊......就這樣吧!記著,路上一定要小心,山路崎嶇,千萬別讓流寇打了埋伏!”
埋伏當然是沒有的!
李定國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在陜南崎嶇的山路上設伏。
不設伏的原因有三個,一是敵人一定會非常小心的進軍——過去八年的戰爭給了他們太多的教訓,所以一定會防著李定國在山區設伏,而且吳三桂麾下的河西軍、安西軍、川邊軍已經進行了多次改編換裝,現在可以很好的適應山地戰了。所以戰于崎嶇山地,對大順軍而言,是不可能在地形上占太大便宜的。
第二個不設伏的原因是入漢中的道路一共有四條,而且彼此之間的交通聯絡很不方便。李定國也不可能把手頭的兵力拆了分在四處——這不是設伏,這是分兵把口!
第三個不設伏的原因,則是大順朝廷在陜南戰役開始前,就開始疏散撤離當地的府兵戶。府兵戶一撤,就讓大順朝廷在陜南山區的基層政權消失了。
考慮到過去20年中大順朝廷對陜南勞動人民的壓迫,陜南人很有可能會站在明軍這邊......
所以李定國干脆來了個最出奇不意的布署,不設伏,也戰于陜南險要之地,而是將對手放進漢中盆地,在漢中盆地的平原上進行決戰。
對,就是平原決戰,打堂堂之陣!
對于吳三桂、尚可喜、孔廷訓這幫人來說,這種打法絕對是最出其不意的。
因為在過去的八年當中,李定國就沒打贏過一場平原上的堂堂之陣——如果他能打贏,早入了西安府城了,還會被吳三桂堵在這個原那個原的那么些年?
而大順軍打不贏的原因也很簡單——窩在西南山區的大順軍根本就不是一支能在平原上打堂堂之陣的軍隊。
大順軍的裝備和戰術決定了他們就是個山地部隊,你讓一個山地師去平原上打個坦克團也贏不了啊!
所以在明朝那邊的將領根本會想到李定國會在平坦的漢中盆地和他們決戰,就算想到了也沒有人會害怕。
就在五路明軍,總共八萬余人正小心翼翼的向漢中盆地推進的時候,李定國已經在定軍山大營集中了六萬精銳府兵!
另外,還有一萬五千人被他擺在子午道、褒斜道、儻駱道沿線,負責遲滯敵軍。還有五千人被李定國擺在漢中府東部的旬陽和興安所,以防備明軍通過秦嶺東部的峪谷小道進行偷襲。
也就是說,李定國只放開了馬嶺關至褒城(其中的留壩至褒城屬于褒斜路南段)和略陽至沔縣兩條通道,等著吳三桂、尚可喜他們自己送上門來。
“王爺,吳三桂的兵已經動了!”
“王爺,吳三桂兵分兩路而來!”
李定國的兩個副將,羅虎和陳永福快步進了定軍山大營的中軍,還帶來了兩個讓正在打瞌睡的李定國為之一振的好消息。
李定國猛地從一張鋪了老虎皮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大步走到了鋪著地圖的大桌子前。
他的兒子李溥興、李嗣興也在中軍大堂當中,聽見羅虎和陳永福的話,立即就將兩個小木頭人擺到了地圖上相應的位置上。
“來了就好!”李定國看著地圖,“知道有多少人嗎?”
“不大清楚。”羅虎道,“估摸著不會太多......吳三桂的兵不可能都往漢中來,祁山道和陽平關兩個方向他不能不顧。關中也得留下人馬,大散關到略陽一路也得布署守軍。”
陳永福道:“子午道、褒斜道、儻駱道三路也有明軍過來......這一次明軍是分兵五路而來,每一路最多就是兩萬人,咱們正好各個擊破,就像薩爾滸之戰中的清軍一樣!”
“先打誰?”李定國問。
“先打略陽過來的這一隊!”羅虎道,“出兵五萬,在漢水北岸列陣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