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順治啊,你的案卷,我已經研究過了,罪是很大的!不過還好,那些個在北直隸、山東、山西、河南地方殺人放火,至少弄死幾百萬人的大罪行,咱都可以往多爾袞身上推,這樣你就能摘干凈一些了......你知道多爾袞是誰嗎?”
紀坤紀大訟師,正一臉無奈的坐在一個“李自成版”的順治跟前,一邊看著對方啃肉夾饃吃水盆羊肉,一邊在給他講解案情......他也真是無奈,都已經退隱山林了,還讓朱皇帝揪出來干壞事兒!
當然了,以后的青史上是不會記載這些壞事的。那個負責修國史的阮大鋮生前都給他交過底了。在翰林院負責編修的《崇禎會典》和《洪興時政記》中,都會附帶上一個《列臣傳》,紀坤也名列其上,是按照包青天的標準給寫的傳。
以后那就是“應天有個紀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啊!
可這樣一個在青史上秉公執法,剛正不阿,不畏強權的紀大青天,現在卻要昧著良心,幫太子妃丁玉英冤枉壞人(壞人也不能冤枉啊!),紀坤的良心上過不去啊!
他當然是有良心的,如果不是太子妃丁玉英以阿吉格所托為名,親自找到了他的訟師行,他怎么都不可能接下這個燙手山芋的。
實際上,他這個“鐵齒大訟師”原則上是不接訴訟案子的,更不會出庭——他是前任大理寺卿,大理寺和各地裁判司的判官都是他的老部下,你讓他怎么出庭?他要出了庭,還有司法公正嗎?所以他這個“大訟師”其實是干法律顧問的,專門為工商業服務。
現在的大明朝因為工商業高速發展,已經走上了資本主義的不歸路,商業上的法律糾紛也就多了起來。這個市場經濟必然是法治經濟,雖然不可能是完全的法治經濟,但是法治在商務活動中的作用終究是越來越大了。由此也就催生了一批為工商業服務的大訟師,而紀坤的訟師行主要就是為工商業服務的,不怎么接刑事官司。
可是現在太子妃出面了,也就容不得紀大鐵齒不出頭了......青史上是包青天還是來俊臣,將來都是太子妃一句話啊!
而且皇家商會還是紀坤的訟師行最大的主顧,沖著銀子,他也不能不接手這個案子啊!
但是紀坤一接手,才知道這山芋有多燙手了——朱三太子也忒不負責,只管抓人頂包,不管給替罪羊培訓一下......還得他這個訟師傷腦筋。
“知道,知道,多爾袞是額阿達!”這個假順治還是知道多爾袞的。
紀坤搖搖頭,“不要說阿達,要是阿瑪,皇阿瑪......”
“阿媽?皇阿媽?這個多爾袞是女的?”假順治有點糊涂了。
紀坤瞅了一眼玄燁,皺眉道:“延恩侯,這是你爹......你得負責教他啊!”
是啊!誰的爹誰負責教......
“知道了,我回頭好好教!”玄燁只好捏著鼻子答應了,他是孝子嘛,當然不能拒絕紀坤的要求了——這個假爹正了法,西北的真爹不就安全了?
紀坤點點頭,也就不和假順治糾纏什么阿瑪、阿達的問題了......他可是按照時間收費的大訟師,很貴的!所以得說點有價值的事情。
“凡是多爾袞生前發生的事情,無論好壞,你都往他身上推......他是皇父攝政王嘛!壞事當然都是他干下來的。”
“額知道,壞事都阿達,不,是阿瑪干得,和額沒關系!”
紀坤嘆了口氣,搖搖頭道:“要都沒關系就好了......你啊,還是有罪的!畢竟多爾袞死后你還蹦達了一段時間,特別是洪興七年你投降大明,受封恭親王后又勾結流寇造反的罪,是怎么都洗刷不了的。”
“啥?額都封了王爺還不知足,還要勾結流寇造反......”假順治連連搖頭,“額怎么會那么糊涂啊!”
玄燁和福全哥倆聽著這話,也都在嘆氣——順治的確糊涂啊!本來好好的世襲罔替的王爺家,給生生折騰成了個延恩侯家,這個阿瑪也太敗家了......
“現在知道糊涂也遲了!”紀坤嘆了口氣,道,“這個罪,就該凌遲了!”
“啥,還要凌遲?”假順治連手里的肉夾饃都掉地上了。
“你不要怕,不要怕......”紀坤感覺好言安慰道,“有我在,我是你的訟師,會幫你想辦法的,咱們一起努力,爭取給你留個全尸!”
留全尸......多好的待遇啊!
假順治一聽見留全尸,還是沒什么胃口,哭喪著一張臉面,“怎么個留法......”
紀坤笑了笑,說:“只要你聽我的,我讓你說什么,你就說什么,一準能留全尸的......我們大明的律法,講究的就是抗拒從嚴,坦白從寬!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坦白!”
紀坤說的當然都是真話了,他是當過大理寺卿的法律專家,現在大明的《刑法典》,就是在他的主持下編纂的,他當然知道怎么鉆法律空子,為這個假順治謀一個全尸了。具體的辦法就是坦白之后,畏罪被自殺......
“那,那額要交待什么呢?”假順治問,“額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交待?”
“你不知道沒關系,”紀坤道,“我知道啊!你聽我的......你在洪興七年、八年勾結流寇造反的事兒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詐死逃亡之后,又干了多少壞事!”
“是啊,額又干了什么?”假順治不知道啊!
紀坤說:“你啊,你在流寇和少數居心叵測的東虜余黨之間牽線搭橋,想要聯合兩方面的力量反對大明天朝!”
“對,對,對......額真是該死,該死啊!”假順治的態度還是很好的。
紀坤又道:“我再跟你說說你兩邊聯絡的對象,東北那邊,就是鰲拜和岳樂......就他們倆,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一個姓鰲的,一個姓岳的,他們最不是東西!”
紀坤又望了眼玄燁,玄燁馬上道:“小侯一定好好教他!”
紀坤點點頭,又道:“流寇那邊不要咬李定國、艾能奇、劉文秀,咬住了李來亨和李繼成......你是和他們聯絡的。”
李定國、艾能奇和劉文秀的情況同鰲拜、岳樂不一樣......主要是烏斯藏的盤子不好接,沒什么油水,而且雪域三藩的軍隊還沒養肥,拼起命來可不好對付。而鰲拜和岳樂的手下都是大富翁了,這些年賣毛皮、賣木材、賣東珠都發財了。沒幾個月愿意跟著他們鉆老林子繼續抗拒大明了,所以能把他們當死老虎打了。
“對對,”假順治道,“額和兩個姓李的一起磕頭拜了靶子,李來亨是大哥,額是二弟,李繼成是老三......”
“沒有磕頭拜把子的事兒!”紀坤連忙打斷道,“讓你說什么就說什么......那都是呈堂證供!不要多說,言多必失!”
到底是“鐵面無私紀青天”啊,太知道呈堂證供、言多必失了!
等這個假順治交待完了,他就該畏罪被自殺了。人一死,證詞就沒法翻過來了。至于物證,錦衣衛已經在準備了,鰲拜和岳樂的親筆信,還有李來亨和李繼成的親筆信,都已經找專家在寫了......到時候還會安排錦衣衛的鑒定專家來鑒定真偽,也不會出什么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