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貝勒南軍的騎兵已經占領落馬河南岸了!”
說話的是穿著黃袍坐在轎子上的阿巴泰,雖然他在裝黃臺吉,但是假的就是假的。現在逃到落馬河北岸的八旗軍將,已經將大貝勒代善當成主心骨了。
而代善也不含糊,當仁不讓的接過了全軍主帥的權力。
實際上這位大貝勒的軍事才能并不弱于黃臺吉、多爾袞。他16歲就跟著老爹努爾哈赤和大哥褚英參加統一女真諸部的戰爭,靠著驍勇善戰封了貝勒和古英巴圖魯!
在褚英被努爾哈赤革去嗣子身份后,代善還一度成為了努爾哈赤的繼承人,內佐國政,外統重兵,位高權重。在后來的撫順之戰、薩爾滸之戰、滅葉赫部之戰中,都立下了大功。如果不是和兩個逆子岳托、碩托玩宅斗被努爾哈赤看不起,現在的大金汗就是他了
不過喜歡宅斗代善,在臨危受命,成為已經慘敗的后金主力統帥的時候,表現的卻可圈可點。
他一邊命令自己的兩個逆子岳托和碩托會同鰲拜一起,率領一部分前鋒營騎兵和鑲紅旗的護軍約1000余人直撲高州,并讓他們偽稱替大軍調糧,突襲奪取高州,并將城中的1500昭烏達蒙古騎兵全部解除武裝!
現在大金國大難臨頭,能夠信任的也就的滿洲本部,最多再加上八旗蒙古,如昭烏達盟這種蒙古藩臣,還是得小心提防著!
在派兵突襲高州的同時,代善自己卻率領余下的精兵殘兵,抬著假大汗阿巴泰在落馬河北岸虛張聲勢,并且收容泅水而來的八旗兵丁——這場那林落馬河之戰真是傷了大金國的元氣,損了八旗兵的根基!去的時候七萬,最后能生還沈陽的不知道有沒有一萬?所以代善得盡可能的撈人,多撈一個是一個!
但是落馬河南岸一旦被明軍控制,代善的“撈人行動”也就沒法繼續了所以在滯留落馬河北岸,也就沒什么意思了!
代善嘆了口氣,對左右道:“走吧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們大金再敗,也比當年在赫圖阿拉的時候強啊!而去老十四他們已經打下了半個朝鮮,豪格的鑲黃旗也算完整。咱們只要能回沈陽,就是要兵有兵,要糧有糧,一個高句麗的局面總是有的!”
被代善一番鼓舞,原本士氣低迷到極點的眾人總算來了點勁頭,全都抬眼看著他。
代善接著道:“你們先走,去高州城我帶前鋒營和正紅旗的護軍陪著老七留下來斷后!”
親自斷后,還算有點當王的樣子!
眾人算是有點服氣了,都沖他行了一禮,然后匆匆離去,帶著自己的部下,向著高州城的方向而去。
看著眾人離開,代善扭過頭看著坐在轎子上發呆的阿巴泰,苦笑著道:“老七,咱們一塊兒吧大汗留下的爛攤子,咱們一塊兒收拾吧!”
“大貝勒”阿巴泰心頭一暖,眼淚都要下來了。他在黃臺吉當政的這些年,一直被當成反面典型批斗,被壓得很苦。現在代善這么和他說話,他翻身的時候看起來已經到了!
代善嘆了口氣,打馬調頭,在兒子薩哈璘率領的正紅旗護軍的保護下,帶著假大汗阿巴泰,離開了落馬河畔。
而代善、阿巴泰這一走,給落馬河南岸還在抵抗的一萬多后金兵造成的心里上的打擊,無異于天崩地裂!
大汗走了!
大汗竟然拋棄他們了
他們可是用血肉之軀和明朝的鐵騎還有大炮苦戰了小半天,雖然死傷慘重,但依舊在苦苦堅持。而他黃臺吉好好的在落馬河北岸呆著,在一點危險也沒有的情況下,居然自己先走了!
這樣的人,還值得他們為之效死嗎?
不知道是帶了頭,忽地大喊起來:“敗了,敗了,大汗走了”
“敗了,敗了大汗走了!”
倉皇喧囂的戰場上,滿洲話和蒙古話的呼喊聲漸漸而起,很快就席卷了整個落馬河南岸的戰場,原本還在死戰的后金兵將,也在這一片呼喊聲中土崩瓦解,全都瘋了一樣的向南狂奔,似乎不顧南面一定有更多的明軍。
而立馬在落馬河邊上的孫傳庭,望著戰場上突發的劇變,也有點發懵。
到底發生了什么?黃臺吉怎么就走了?自己的人又過不了河,根本抓不到黃臺吉,他怎么就走了?他這樣努爾哈赤知道嗎?以后還能當大汗嗎?
“總鎮咱們的步軍到了!奴賊這下全完了!”
一個帳前騎兵的驍將這個時候策馬飛馳到了孫傳庭身邊,大聲向他報喜。
孫傳庭將目光從漸漸遠離的黃臺吉的親兵那里收回,轉向了南面已經分出了輸贏的戰場,對左右道:“傳本鎮將領,讓孫副將立起免死旗凡棄兵刃,卸盔甲,至此旗下者可免一死!”
仗打到這個份上,再多殺人已經沒有意義了,抓點能充死兵的俘虜也不錯!
因為大明朝接下去要打的仗還挺多,北面要鎮壓絕漠以北,西面可能會懟上瓦剌聯盟和葉兒羌,南面還得征南洋征緬甸廉價而且挺能打的滿洲兵,還是挺實用的。
所以孫傳庭、盧象升、洪承疇的三路大軍中,都有向朱由檢請來的免死之旗,可面后大小貝勒以下的金軍將一死
免死旗就是一面白底子,上書“免死”二字的大旗,因為旗子和旗桿太大,孫傳庭親率的騎兵沒有攜帶,但是孫應元的步軍卻帶著幾面。
在接到孫傳庭的命令之前,孫應元已經將這些旗子分給了下面的團參將,讓他們的人帶著免死旗去追擊潰散個后金兵。
而和免死旗一起的,還有會說蒙古話的大嗓門——殿前軍中能說滿洲話的不多,但是能將蒙古話的不少許多殿前軍的壯士,根本就是從口外逃進來的蒙古人。
“大明天子有旨:凡棄兵刃,卸盔甲,至此旗下者可免一死!”
當蒙古語喊出的“免死令”,在戰場各處響起的時候,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想跑沒路,想打又沒氣力沒家伙的后金八旗兵們,都如蒙了大赦一般,都向著幾面高高豎起的免死旗沖過去。
一邊撲向免死旗,還一別丟掉手中的兵器,一邊哭喊著:“天兵別殺了,我們投降了!我們投降了”
后金軍屯糧之處的高州城。
大貝勒代善終于可以稍稍的送一口氣兒了,他現在已經坐在了高州城的衙門里面,一邊享用著香噴噴的烤羊肉,一邊聽著走在最后的正黃旗護軍營的章京塔瞻(揚古利之子)報告著落馬河一戰的最后結果。
聽到后金軍降者眾多,代善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如此也好咱們大金國可以少一點孤兒寡婦了。”
“阿瑪,”代善的逆子,“杠貝勒”碩托插話道,“他們也回不了家啊,除非是跟著明軍打來”
代善狠狠瞪了兒子一眼,“說什么胡話呢?有你阿瑪在,大金國完不了!”
“阿瑪,現在都這樣了咱們還有什么招?”
代善哼了一聲:“當然是是詐降了!索尼,麻煩你再走一趟!”
什么?再走一趟?索尼臉都白了,“大,大貝勒,我一個人去嗎?”
“當然了!”代善說,“這次不去北京了去草原,馬上去,以金蒙古汗部使臣的名義,去參加庫里臺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