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威,辛苦了。”
陸珣姿態隨意地對自己的屬臣打著招呼,并假裝自己沒看到他手中下意識死攥著的寒流石。
一旁的孫雯就很欠缺這份溫柔體貼,一臉好奇道:“送個準考證,你怎么搞這么面紅耳赤的?吵架了?”
戚威冷哼一聲,心中更加尷尬萬分。
陸珣則適時出言解圍:“和那種人打交道,難免會有各種意外和尷尬,我也是不想親自和他見面,才強人所難,倒是委屈你了。”
戚威連忙說道:“哪里話,都是我分內之事……”
孫雯問道:“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陸少你為什么要特意幫他做到這個地步,要我說,讓他直接卡在報名那關多好……”
陸珣笑道:“卡得住嗎?”
孫雯奇道:“就憑他那不明不白的來歷,怎么會卡不住?”
“不明不白?白驍是清月本人認證過的前男友,可算半個家屬,還要怎么明白?所以他真要領一張準考證又能有多難?甚至都不必清月動用大宗師的關系,那些豪門世家,自然會有人愿意體貼周到的為他服務。這次我用家族的特許名額為他申領準考證的時候,恰好就遇到了程家的人,拿著一樣的特許名額,幸虧我還搶先了一步。”
孫雯聽得不可思議:“程家人瘋了!?他們不知道陸少你……”
“知道,但不在乎,程家的大本營畢竟在南郡,祖祖輩輩為皇室效忠,用不著太考慮陸家的臉色。而且以程家人的性子,這么好玩的事情當然要參一腳。而且我必須糾正你兩個觀念,其一,白驍的人緣并沒有那么差,那天他的發言非常精彩,很是爭取到了一批支持者。其二,就算他的人緣真的很差,只要有利用價值,一樣有人會捏著鼻子靠近他,比如你身邊不就有個現成的例子嗎。”
孫雯怔怔道:“所以,你也是為了利用他?他能有什么利用價值……”
陸珣轉頭看向戚威:“你覺得呢?”
戚威沉吟道:“在很多人看來,陸少你和那個白驍是水火不容的死敵,所以如果這個時候,非但不去趁人之危,反而伸出援手,陸少你的寬容和慷慨就顯得難能可貴。反過來說,其實以陸少你的身份地位,和一個雪山野人斗得你死我活,反而難看。”
陸珣點點頭:“你能這么想就好。”
“陸少過獎。”
“不是夸獎,我只是想說,如果連你都這么想,那么大多數人應該也就只能想到這一步,這樣對我倒是最為有利。”
戚威奇道:“還有別的用意?”
“其實很簡單,陸家人做事,何需那么在意別人的口碑?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我問你們,如果將清月此時的人際關系羅列出來,好感由高向低排列,排在首位的會是誰?”
這個問題有些突然,戚威和孫雯都思考了很久才給出答案。
“大宗師吧?”,“白驍?”
陸珣說道:“兩個答案都對,但無論是誰,反正不是我。”
這個回答,讓兩位屬臣都張口結舌,接不下去話。
陸珣又說道:“我為了博取她的好感,可一直都是煞費苦心,你們猜,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在嘗試追求她了?”
孫雯猜道:“沒記錯的話,你們初次見面,應該是大宗師在議會上宣布清月是他的衣缽傳人,那是2月15日?”
陸珣說道:“事實上我們初次見面是在2月13日,大宗師將清月推向公眾視線之前,我曾隨父親前往學院拜訪宗師,恰好在他的辦公室見到了清月。但我決定要追求她,卻是在2月10日。”
“那不是大宗師剛剛尋寶歸來的時候?!”
“對,他去北境尋寶,其實全程都和我父親在迷離域中維持著聯系,所以我父親也是第一個知道他在雪山中找到衣缽傳人,是一位在雪山絕境,背負著魔能滿溢之苦,拼命掙扎了十六年的絕美少女……然后當天晚上,我就決定要娶到她。”
孫雯聽得兩眼放光,只覺得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陸家公子,果然不愧是霸主后人,這份愛情來得太果斷,太霸道了!
“是啊,我父親一向崇拜先祖,做事非常果斷霸道。”
孫雯聽了,只覺得有哪里不對。
陸珣又說道:“總之,我比任何人都要早地下定了決心,也付出了努力,但時至今日,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也只是比其他閑雜人等略高一籌罷了……我不是在埋怨清月薄情,而是想說,對于真正的高嶺之花,區區不到一個月的努力,也只值這么略高一籌。想要真正打破心防,建立更親密的關系,那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這是一場長期戰役,不可能畢其功于一役。而在這個過程中,任何能夠積累好感的事情,都值得去做。”
頓了頓,陸珣又補充道:“目前白驍在清月心目中地位很重,至少比我更重。所以與其為敵還不如積極示好,清月愛屋及烏之下,情況對我就更有利于些。反過來說,通過欺負對方珍視的人來顯示存在感,那是3歲孩子的行徑。”
聽到這里,孫雯和戚威終于理解了陸珣為何會在這個時候主動向白驍示好,一時間卻有些五味陳雜。堂堂霸主后人,天之驕子,卻連求愛的過程都要委曲求全嗎?
“戚威,孫雯,咱們認識也有十多年了,你們是不是經常覺得,我明明是陸家后人,做事卻少了先祖的霸氣?”
此言一出,兩人頓時冷汗不止。
雖然陸珣說的是實話,他們的確覺得陸珣的性格有時候簡直溫和地過分,但這種想法就仿佛是在質疑對方的血統,可謂最嚴重的羞辱!所以他們就連在心底盤算的時候,都要自我開解:這一切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陸珣卻嘆息道:“再早些年,我也時常在想,明明繼承了先祖的血脈,擁有著比先祖那時候更勝百倍的環境,為何我身為陸家后人,卻總是掌握不到那種舍我其誰的霸道精髓?后來我才想明白,先祖霸道,是因為先祖沒有霸道的先祖。”
說到這里,陸珣自嘲似的笑了幾聲,忽而話鋒一轉。
“對了,戚威,你昨天好像找了鄭煜?”
戚威頓時冷汗直下:“我,的確是自作主張了,當時我沒想到……”
“沒關系,做得挺好。”陸珣說道,“有些事,我并不想做,但有人做了,我也樂見其成。白驍越是被周圍人所敵視,身上惹到的麻煩越多,我能給予他的友誼也就越寶貴,所以這不是壞事。不過,也就到此為止吧,事情做得多了總會走漏風聲,若是被清月知道了,甚至僅僅是被她懷疑到,就得不償失了。而且就算我們不做,這些事也總會有人做。白驍的人緣沒有你們想得那么差,但他終歸是來自文明疆域之外的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