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走了,但眾人卻不敢放松警惕,老虎這畜生不但兇猛,有時候也狡詐的很,又等了許久之后,山民才小心道:“那大蟲該是走了。”
文聘點點頭,看向劉毅道:“先生,這山里并不安全,我等還是回營吧。”
劉毅點點頭,游峨眉也是一時興起,不過這個年代的山林跟上輩子的保護區顯然不是一回事兒,沒必要為了自己一時的游興,累得死傷幾個將士,當下便答應一聲,準備回去。
“那是什么?”劉毅突然覺得眼角有什么東西動了動,疑惑的扭頭看去,卻見那之前被猛虎咬了腦袋的猴子尸體旁邊,有什么東西在動。
好奇之下,劉毅讓文聘先等等,想要過去看看。
反正這附近暫時應該沒什么危險,文聘也沒有阻止,只是護在劉毅身旁,跟著劉毅一起過去。
高高的樹干下,無頭猴尸的鮮血還在順著腔子往外淌,在它身邊卻有一只小猴兒,不大點兒的身軀,卻在奮力的推著那猴尸,嘴中不時發出一聲聲哀鳴。
劉毅來到這個時代也有七八年了,見慣了戰陣廝殺,人間慘劇,早已沒了多少同情,但此刻看到這一幕,仍不禁多了幾分憐意。
文聘嘆道:“這猴兒倒是可憐。”
“嘿”一旁的山民卻是笑道:“將軍可不知道,以前那頭大蟲沒來之時,這山中猴子成災,我等山民進山打獵,有時候寧愿遇到豺狼,都不愿意遇到這些潑猴,它們成群結隊,最喜歡戲耍人,少的也有十幾人一群,多的便有數十上百,見到生人過來也不怕,甚至喜歡掠奪我等身上的東西,不少獵戶被它們奪了弓箭,有人若是射殺,便成群結隊的追殺,一路能追殺到莊子里。”
“這般厲害,一頭大蟲便能將它們嚇跑?”文聘不信道,那么多猴子,又習慣群攻,一頭猛虎再厲害,也不至于把整個山上的猴兒都嚇跑吧?
“那大蟲可非一般大蟲,不知從哪來的,喜食猴頭,兇猛無比,這幫潑猴也就跟我等齜牙,真遇到了這等山林霸主,人家吼一聲,便嚇得滿山四竄。”山民不屑道。
“吱吱”小猴兒有些恐懼的看著這些圍上來的人,想要逃跑,卻又似乎不舍得自己的母親,拖著母親的手,一邊對著眾人齜牙,小小的樣子頗為可愛,但卻讓人有些笑不出來。
“遇上了,也算是緣分,便幫你母親入土為安吧。”劉毅看著那小猴兒,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讓人將一顆樹砍倒,從將士手中接過刀來,將那樹木切了一段下來,又刨成一個棺槨的模樣,做了棺蓋。
文聘笑道:“先生,不過一潑猴兒而已,何必這般認真。”
“萬物有靈,遇上了,我看這猴兒可憐,心生惻隱,便幫它母親入土為安。”劉毅聽說過猴腦是少有美食,那猛虎應該是嘗到了甜頭,這才以猴腦為食,沒必要去責怪什么,大自然的規律就是這般,弱肉強食,沒有道理可講,只是他看著小猴兒的樣子,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做了棺槨。
機靈的山民已經趁著這會兒挖了個坑,劉毅笑著謝過,拖著那棺槨來到猴尸面前。
“吱吱”眼見劉毅伸手便要抱自己母親,小猴兒急了,趴在母親懷里,對著劉毅不斷齜牙。
“它死了!”劉毅伸手,撥開小猴兒,那小猴兒估計剛剛斷奶,哪能抗拒,被劉毅一把撥開,見劉毅抱起了自家母親,又瘋狂的撲到劉毅身邊,撕咬著劉毅的褲腿,想要往上攀爬。
“嗆啷”那山民一把拔出自己的腰刀,兇狠的看著那小猴兒。
動物一般對這種金屬聲音比較畏懼,小猴兒聞聲嚇得退到了一邊,卻又不肯離去,眼巴巴的看著劉毅將自己的母親放在棺槨里,焦急的嘶喊著。
劉毅讓人把這草草做成的棺槨放入了山民挖好的坑里,開始填土,小猴嘶叫著沖進了坑里,抱著棺槨一臉兇狠的看著周圍的人。
劉毅嘆了口氣,俯身將那小猴兒抱起:“別鬧,已經死了。”
說來也怪,之前還鬧騰的小猴兒,到了劉毅懷里反而安靜下來,讓山民嘖嘖稱奇,劉毅卻是知道,自己身上各種屬性墜飾發揮著作用,其中有不少是能讓人心身安寧,讓旁人心生好感的東西,這小猴兒被劉毅抱在懷里,感受自然最深,只是眼巴巴的看著那棺槨被掩埋,耷拉著小腦袋在劉毅懷里。
插了根無字墓碑在土包之上,劉毅摸了摸小猴兒的腦袋,將它放在地上,那棺槨有福蔭子孫的屬性,雖然不多,但應該能給這小猴兒一些庇佑,至于將來如何,就看它自己的本事了。
“走吧。”劉毅起身,對著文聘笑道:“耽誤了不少時間,仲業將軍莫怪。”
“此乃先生仁心,聘豈敢怪罪?”文聘搖頭笑道。
仁心嗎?
劉毅聞言卻是嘆了口氣,雖然無意參與者亂世之中,但既然加入了劉備麾下,這些年來,因自己而死者,不在少數,若說仁心,他是沒資格說的,只是突然動了惻隱之心而已。
“咦?”劉毅走了兩步,突然覺得不對,低頭看時,卻見那小猴兒趴在他腳邊,抱著他的腿,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這卻是何意?”劉毅有些愣神,這猴子不會是賴上自己了吧?
把它拎下來幾次,卻又黏上來,文聘笑道:“先生,看來這猴兒是纏上你了。”
“小家伙倒是頗有幾分靈性。”劉毅俯身,將小家伙抱起來。
“先生,這小東西可不好養活!”一旁的山民提醒道。
“哦?”劉毅對養猴兒也沒什么經驗,看向那山民道:“它吃東西很挑?”
“那倒不是,人吃什么,這小東西就吃什么,只是這小東西性情多變,極易暴躁,除非專門馴養的,否則常人難以馴服。”山民搖了搖頭道。
“這倒無妨,鎮得住。”劉毅將那小猴兒抱在懷里,看著它道:“真想跟我走?”
“吱吱”小猴兒自然不知道劉毅說什么,只是有些歡快。
“也罷,以后,便叫你……”劉毅想了想道:“便叫你悟空吧。”
劉毅考慮著以后是不是養只豬叫悟能跟它做伴兒?
“吱吱”
劉毅抱了一會兒,發現這猴兒挺乖,索性將它放在自己肩膀上,讓它趴在自己肩上繼續走,那猴兒也很乖巧,趴在劉毅肩膀上竟沒有亂動,這讓山民嘖嘖稱奇。
下了山,劉毅讓人多給那山民一些錢財之后,便跟著文聘一起回了軍營。
接下來的幾日里,文聘繼續指揮人往船上搬運輜重,劉毅如今沒了事兒做,不過有只小猴兒在身邊,倒也不覺枯燥。
劉毅的子母船上,劉毅默默地雕刻著一尊猴像,悟空好奇的看著那被劉毅逐漸雕琢出來的木雕,似乎以為遇到了同類,不時拿爪子去戳,被劉毅目光一掃,又把小爪子縮回來,但沒過一會兒,又把小爪子伸出來。
如此休閑的過了五日,文聘來見劉毅:“先生,輜重糧草已然裝運上船,是否可以出發?”
劉毅看向文聘笑道:“將軍方是水軍之主,這等事情,無需問我。”
自己只是來搭個順風船而已,沒必要也沒資格去指揮船隊,文聘過來詢問意見,也只是表達一下對劉毅的尊重,若真的自以為是跑去指手畫腳,那才是腦子有坑。
“如此,便出發了。”文聘微笑道。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對于劉毅,文聘感官不錯,雖然官階高,在劉備麾下名氣也不小,但卻并無太多趾高氣昂的架勢,頗為好相處,幾日下來,雙方相處也隨意了許多,偶爾還能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船隊自岷江出發,需要三日便能匯入長江,按照文聘所言,只要進入長江,順流而下,便是不借助風力,最多兩日便能抵達將領。
劉毅想起了一首古詩,不過想了想,還是沒發表出來,這種東西,還是爛在肚子里吧,自己不適合走詩人路線,總是這么裝,總有一天會鎮不住場面。
況且以自己如今的名聲和地位,也沒必要再去靠剽竊詩句來博人眼球了。
似乎感覺到正在漸漸離開故鄉,也可能是暈船,悟空的情緒變得低落起來,哪怕劉毅逗它,它也沒什么精神。
三日后,果如文聘所言,船隊在進入長江主流之后,速度陡然加快了許多,兩岸景色飛快后退,只是一日,便過了夷陵,夕陽的余暉灑落在江面之上,劉毅坐在床頭,悟空趴在劉毅腿上,一人一猴兒就這么靜靜地看著落日之下的江面。
離家三年,如今再度看到這份美景,只是陪在自己身邊的,卻只有一只猴子,劉毅此刻心中有種迫切歸家去見妻子的沖動,但不知怎的,又無端的生出一股說不出的復雜感情。
“這便是近鄉情怯吧!是不是啊,悟空?”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