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大多時候是因為看不清前路,但當有人講未來的結果一個個擺在你面前讓你選擇的時候,茫然也就不存在了。
雖然有些冷血,但事實上,這并不是一個很難選擇的題目,全家死還是投靠劉毅,有可能保住全家,哪怕全家死了,也有機會報仇?
阿黑做出了理智的選擇,但看得出來,他的情緒并不是太高,關平和張苞依舊防著他,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查問路線,一石偏離既定的路線,就會立刻停止行軍,不過這一次,阿黑顯然沒有再玩兒心思。
馬氏兄弟來到劉毅的車廂內,與劉毅相對而坐,卻并不說話,氣氛有些沉悶,只是在呂玲綺為他們添茶的時候,微微頷首,表達一下自己的謝意。
這才剛剛進入南中,就遭到算計,連幕后之人是誰都不知道,就算是阿黑匯報了一些信息,報出來的也只是犍為郡主簿,雖然已經命人去查,但馬良和馬謖都很清楚,這條線很容易斷,而且就算查出來了,恐怕也沒有太大用處,到最后還是得兵戎相見,而在此之前,為了穩住對方,還得裝作一無所知,就是辦那個主簿,都不能以這件事來辦,因為劉毅現在顯然還不想也不能跟南中那些人撕破臉皮。
“看來有什么東西踩到他們的線了!”劉毅摸索著下巴道:“我倒不覺得他們能看出我們的真實意圖。”
要是對方這么有遠見,也不會一直縮在南中不出來了,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這蜀中從中平年間開始到現在,快四十年了,黃巾鬧過,劉焉入蜀的時候也鬧過,后來劉璋上位也未必是一路坦途,真有能力,早就坐大了,而不是龜縮在南中這地方。
劉毅更傾向于自己此番對外宣稱的目的可能碰觸到對方的利益了。
“銅礦?”馬良思索道。
劉毅此番對外宣稱是以少府之名前來南中采銅鑄幣,但若真是如此的話,可就難辦了,等于是一來就跟對方站在對立面兒之上。
“現在能想到的,似乎也只有這個。”劉毅點點頭,這是個挺無奈的問題,不過換個角度來想,若能將這南中的毒瘤給鏟平了,就直接省了尋找銅礦的功夫,可以直接采銅鑄幣了,雖說這次來的目的主要是平定南蠻,但劉備如今缺錢也是真的。
“亭侯可有計策?”馬良看向劉毅詢問道。
“幼常,你如何看?”劉毅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身旁的馬謖,這家伙雖然有些好高騖遠、眼高于頂、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但腦子還是很好使的。
“示敵以弱,不聞不問,先去朱提建立我們的大本營,鋪橋修路,結好南蠻各族,這南中之地用到錢的地方卻是不多。”馬謖思索道:“我們可以用以物易物之法,甚至我們提供場地,招荊蜀商販來此貿易,我們負責維持秩序,一步步與南蠻各族建立信任關系,以收其心。”
“釜底抽薪?”馬良聞言目光一亮,這是個好主意,那些南中豪族之所以如此張狂,不就是壟斷了蠻族與漢人之間的交易,肆意壓榨和剝削蠻族,又將這個鍋丟給了官府,他們反倒在中間做好人,如果能夠直接與南蠻互通有無,那這些南中豪族不用去對付,自己就會迅速虛弱下去。
“不錯!”劉毅點點頭,放下茶碗笑道:“便依計行事!荊襄、蜀中豪商在這方面需要聯絡一番,這件事我等要取信于蠻族,所以大家都有的賺,但價格不能虛高,得合適,此事幼常去辦。”
“喏!”馬謖躬身領命,起身告辭,神情帶著幾分亢奮。
“亭侯,幼常性子孤高,此事怕是做不好。”馬良待馬謖走后,方才看向劉毅,一臉擔憂,對于自家這弟弟的性子,馬良太了解了,你若沒有一定的本事,就算地位比他高,他該看不起你還是看不起你,這種看不起并非流于表面那種,表面上,他依舊會客客氣氣,但真到了做事的時候,你想用他還要按照自己的法子,那做夢去吧。
“就是因此,才讓他去。”劉毅搖了搖頭道:“一個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敵眾,他這不是孤傲,現在讓他去做這些事情,或許會失敗,但對手是南中這些豪族,是蠻族,用君侯的話來講,那就是土雞瓦狗,烏合之眾,我們輸得起,如幼常這般高傲之人,失敗幾次,總能總結到一些教訓,性子也會沉穩下來,但如果現在不給他輸的機會,他日我等與曹操對敵,那他就真沒用了,那時候,一場勝負,或許便關系到兩國氣運,我們輸不起!”
“亭侯高見!”馬良聞言,有些感激的對劉毅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馬良自己雖然號稱白眉最良,但事實上,他已經到了極限了,這輩子都不可能達到諸葛亮、龐統那樣的水平,但馬謖不同,他是有這個機會的,只是相比于那些頂尖謀士而言,馬謖缺少了一種沉穩。
如今劉毅顯然是想要通過這次南中之事,來鍛煉馬謖。
“談不上高見,只是我們想要跟曹魏爭雄,未來在人才上必須有足夠的人才來與曹魏抗衡,普通人才不難培養,只要肯努力,能做到的很多,但像頂級人才,卻非努力可以培養出來的,若幼常沒這個天賦,我也懶得多言。”劉毅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這南中的道路當真是崎嶇難走,等穩定下來之后,先得修一條路出來。”
其實劉毅他們的條件已經不錯了,他的馬車是有屬性加成的,坐在里面無論穩定性還是舒適度,都遠飛尋常馬車可比,但感覺上來說,還是不如那種平坦的道路舒服。
馬良在劉毅這里坐了一會兒之后告辭離開,畢竟呂玲綺也在車廂內,總是有些不太方便的。
地圖攤開在桌面上,此刻除了地名之外,又添加了許多東西,比如建寧雍氏,越嶲夷王高定,牂牁太守朱褒,還有遍布于南中的各個洞主,大多數劉毅都沒聽過名字,都是這些時日細作傳回來的情報,劉毅將這些位置一一匯總在地圖上面,只是眼下的情報,也只是知道有這些人,性格如何,民族特色這些,眼下還都不清楚。
只看那些雜亂無章的洞府,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南中有多興旺呢,但事實上,南中遍地的瘴氣嚴重阻礙了人口的繁衍,這些洞府,小的有一兩百人乃至數十人,多的也不過千人,再多就養不活了。
內心里,劉毅其實對這些人也是真的想伸手幫忙,跟北方的胡人不同,無論山越還是南蠻,其實已經大多數漢化了不少,只是很少有人想徹底把他們漢化,或者說更多的人,看到的是眼前的利益,只想著壓榨他們,甚至拒絕漢化他們,那樣一來,自身的利益會受到損害,就如同現在南中這些豪族。
但幫忙這種事并非一廂情愿的事情,想幫他們,首先先得讓他們服你才行,否則,說什么都是假的。
“那劉毅的人馬已經快要抵達朱提了!”雍闿狠狠地將心愛的瓷器砸向幕僚,怒聲道:“當初你是如何與我說的!?”
“主公,那劉毅察覺到了。”幕僚苦澀的解釋道:“犍為主簿已經被下獄,雖說是因為貪墨之事,但在下以為,當是劉毅在幕后操控。”
雍闿心疼的看著那碎了一地的瓷器,聞言面色陰沉道:“那主簿……”
“主公放心,已經解決,劉毅不可能知道是我們。”幕僚沉聲道。
“最好如此!”雍闿冷哼一聲道:“但那劉毅若是到了朱提,又該如何?”
劉毅這次可是來采銅的,這可是雍氏最大的利潤來源,若就這么讓劉毅收公,他如何甘心?
幕僚思索道:“在下沒想到那劉毅竟然如此謹慎,不過朱提太守魯元亦是忠于主公,有他在,那劉毅便是到了朱提,也未必能有作為。”
“去辦吧!”雍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已經懶得再聽對方所謂的妙計。
“喏!”幕僚答應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有家仆進來,躬身道:“家主,彝族首領孟獲求見。”
“他來干什么?”雍闿聞言皺眉道:“就說我有事外出,不在府中。”
“喏!”家仆答應一聲,準備去傳話。
“慢!”幕僚突然攔住家仆,回頭看向雍闿道:“主公,孟獲此人,在南中頗具影響力,日后說不得有用此人之地!”
“他能有何用?”雍闿不屑道。
“若主公與漢中王撕破了臉面,主公可通過孟獲著急南蠻勇士助戰。”幕僚搖頭道:“此人對主公頗有用處,依在下之見,當善待之,與之結交,日后必有大用!”
“哦?”雍闿聞言想了想,看向那家仆道:“去準備一番,我親自去迎接他!”
禮賢下士這種事情,只要對方有用,必要的時候,他還是愿意放下身段的。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