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打仗,兵法說到底,其實就是騙人的藝術,作為一名將領,戰陣這些東西其實都是最基礎的,優秀的將領,考驗的還是臨戰之時對敵人心態的把握。35xs
姜維初出茅廬,一出手,便將關興擊潰,正是鋒芒畢露的年紀,馬超就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而且他當年也足夠優秀,對于姜維的心態,自然摸得準,所以他一開始,便故意將陣型擺的極為松散,讓姜維心生不屑,更容易被騙出城來。
一旦出城,這西城就算攻破了,現在馬超更想看看這姜維的本事。
年過五旬的馬超,看起來并不顯老,除了眼角處的魚尾紋之外,若不細看,就像個四十左右的男人,眉宇之間給人一種強烈的侵略感。
早年聽到關于馬超的傳聞,幾乎都是說他有勇無謀,但這一刻,輕易被馬超騙出城的姜維感覺有些羞愧,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出城,并不是因為馬岱之前的話,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漢軍軍陣松懈,加上心中有拿馬超當踏腳石的想法,想要一舉擊潰馬超。
而事實證明,在這個時代,能闖下偌大威名的人,又怎會簡單?姜維也不知道,當初給馬超下了有勇無謀評語的人是怎么想的?只是一個陣型,便輕松的將自己騙出城來的人,會是有勇無謀?還是說自己太蠢?
這一刻,看著馬超那極具侵略性的笑容,姜維有些懷疑人生了。
只是到了此時,也容不得他再多想,深吸了一口氣,手中銀槍緩緩舉起,指向馬超道:“請!”
“好!”馬超大笑一聲,策馬而出,姜維也同時飛馬沖向馬超。
兩騎在戰場上飛快的靠近,馬超的丈二長槍卻并非如同尋常長槍一般以刺為主,靠近的瞬間已經掄圓了朝著姜維砸下來,姜維只得舉槍招架。閃舞
“咣”
劇烈的交鳴聲中,姜維接下了馬超的這一槍,但雙臂有些發麻,他畢竟不是那種力量型的武將,馬超也不是,但這次純力量的比拼上,姜維無疑是落了下風,不只是力氣,從一開始就被馬超占據了先機和主動,他只能被動地按照馬超的節奏來打,這一記硬碰,可不只是力量上的對比,馬超是蓄足了力氣砸過來,姜維卻是不得不中途變招,再加上力氣本就差馬超一些,完完全全被馬超從各方面壓制住了。
或許從一開始的心態上,就被馬超在不知不覺中占據了主動。
“呼”錯馬而過的瞬間,背后勁風聲起,姜維心覺不妥,連忙往馬背上一趴,頭頂擦過的勁風聲讓他出現耳鳴,纓盔也被這一槍給掃掉了,一頭亂發隨風飄舞。
姜維連忙趁勢躍馬拉開距離,調整心態,一臉凝重的看向同樣調轉馬頭的馬超,對方很強,但強的并不只是武藝,還有那種有我無敵的心態、氣勢乃至對時機的把握和敵人心態的掌控。
是一個很可怕的敵人!
姜維心中對馬超有了一個清晰地認識,不敢再有絲毫小覷,打起精神,擯棄心中那一絲絲畏懼,大喝一聲,主動迎向馬超。
兩人來來回回斗了三十余合,姜維卻是越戰越勇,心中那股恐懼的感覺隨著兩人不斷交手而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由恐懼轉化而來的勇氣,雖有不敵,但在氣勢上,卻已經不再畏懼馬超,甚至有躍躍欲試的感覺。
“有趣!”馬超自然察覺到了姜維的狀態,這小子竟然拿自己當磨刀石!倒是個可造之材!
當下挺槍躍馬,手中長槍大開大合,他雖然過了巔峰期,但這些年一直在劉毅建造的校場之中磨練武藝,不但未曾有退步,甚至反而隱隱有更上一層樓的趨勢,又斗了五十合,姜維漸漸不敵,招法逐漸凌亂,馬超收了些力氣,朗聲問道:“天兵已至,爾等絕無幸禮,何不早降!?”
“休想!”姜維咬牙道,自知不敵,不敢戀戰,全力一槍將馬超逼退之后,調轉馬頭便繞城而跑。
“小家伙,有些意思!”馬超卻也不追擊,直接命將士上前,將姜維所率兵馬擊潰、俘虜,至于那姜維,能逃去哪里?
馬超命人前去報知龐統,希望龐統能設法將此人收降,這么一個少年英才,若是死在戰場上,太過可惜!
另一邊,張苞與趙廣各領五千兵馬,分取上邽與冀縣,馬遵得聞消息,心中大驚,如今上邽縣中只剩兩千兵馬,如何防守?急忙命人前去通知姜維回軍,此前姜維得勝的消息,多少給了他們一些信心,但如今漢軍立刻便發兵來攻,卻讓他們都有些慌了。
西城陷落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立刻就傳來,他們還將希望放在姜維身上。
“西城距此足有七十里,一來一去最快也需兩日才能抵達,府君可先避敵鋒芒,退往冀縣,請城中富戶出兵相助,同時命伯約火速回援!”尹賞看向馬遵,躬身道。
“好,好!”馬遵此刻也沒了主意,手中的兵馬只有兩千,就算向富戶借來一些,也不過勉強湊足三千人,哪敢與漢軍作戰,當下帶著眾人,又裹挾了上邽能帶走的人馬,盡往冀縣而去。
上邽城便被張苞兵不血刃拿下,張苞立刻命人傳書給張飛報捷。
“通知張苞、趙廣,暫緩攻城!”連下兩城,龐統接到馬超與張苞的消息之后,立刻命人前去傳令。
“士元,這是為何?”張飛不解的看向龐統。
“將軍且看看。”龐統將馬超的書信交給張飛,微笑道。
張飛接來書信,仔細看去,良久方才看向龐統道:“這姜維真的這般厲害?”
馬超的武藝張飛是知道的,兩人這些年來經常切磋,張飛如今已經年過六旬,再怎么不服老,但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如今的自己,若真刀真槍的跟馬超拼,多半是拼不過的,姜維能與馬超斗百八十合,這小子的武藝有些高啊!
“多半不弱,否則以孟起將軍的傲氣,也不會生了愛才之心!”龐統微笑著點點頭道。
張飛聞言皺眉道:“但他是魏將,安肯投降?”
龐統微笑道:“且叫人散布消息,言西城已被姜維獻于我軍,姜維已然投降,剩下的事情,交給那馬遵來做!”
張飛想了想,看向龐統,搖頭道:“這般做法,有些忒不光彩。”
“那將軍是否要做?”龐統反問道。
“做,為何不做?”張飛站起身來道:“此事便由你去辦。”
“喏!”龐統微微一笑,前去傳訊,讓趙廣、張苞二人暫緩攻城,又讓馬超送來幾個家眷在西縣的魏軍將士,將他們放回冀縣,去傳遞消息。
然后再等三日之后,方才命張苞、趙廣二將去往冀縣合圍。
“嘭!”馬遵接到潰兵的消息,氣得一拍桌案,破口罵道:“不想姜維竟是這般小人!錯看了他!”
因為姜維先去了上邽,卻被張苞纏住的緣故,并沒能趕在這些潰軍之前抵達冀縣,所以馬遵這里反倒第一時間收到的是西城潰軍的消息。
尹賞皺眉道:“這其中是否有詐?伯約生性磊落,并非此等小人!”
馬遵聞言有些不悅,心中也覺得姜維老母都在冀縣,不太可能投降,但眼下的消息,姜維卻是倒戈了。
“府君,我等絕無說謊,否則西城既敗,那姜維本該在我等之前回來,為何反倒是我等先回?”一名回來的潰軍連忙拜道。
馬遵聞言點點頭,瞇起了眼睛道:“不管如何,先將此事報知朝廷,由朝廷裁斷!”
尹賞嘆了口氣,一旁的梁虔卻是目光一動,看向馬遵道:“府君!如今漢軍大軍前來,勢如破竹,我軍兵馬不過三千,無論姜維是否投降,這天水我等都難守住,況且我等本就是大漢臣子,只因曹賊勢大,方才不得已委身事賊!如今既然大漢兵馬前來,我等為何要為曹賊死戰?”
馬遵聞言,心中有些意動,扭頭看向梁緒和尹賞:“兩位意下如何?”
梁緒摸著胡須,思索道:“若如此,不如順勢讓那姜維做主?”
“這是何意?”馬遵疑惑道。
“若是姜維先投了漢軍,我等不過受人脅迫,不得已投降,這漢、魏之爭,勝負難料,若我等投降,漢軍敗北,他日與曹氏也有交代,若漢軍勝,我等自然無憂,但若最終魏軍勝,也是那姜維投降,我等身不由己爾!”梁緒微笑道。
反正不管最后哪邊贏,他們都不會有事,漢軍贏了,他們投降了,漢軍輸了,曹魏重新打回來,那也是姜維的鍋,他們只是被逼無奈而已,曹魏也不可能因此把他們怎樣。
“妙計!”馬遵聞言大喜,這也是他一直擔憂的,漢軍雖然勢大,但曹魏也并非是吃干飯的,這兩家交戰,他投哪家也不對,如今有了個頂缸的,不管姜維有沒有投降,先把問題給定性了,接下來不管哪邊贏,他們都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