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志指著前方的一個小鎮道:“那就是馬鬃山下小鎮,客商往來東西的要道。過了這里,下一站就是星星峽,過了星星峽就進入伊州境內了。”
趙滋勒馬,看著前面只有幾戶人家的小鎮,道:“走了近千里,這處不足十戶人家的小鎮,竟然是最熱鬧繁華的地方,真是活見了鬼!這處小鎮,應屬哪里管?”
陳希志道:“按說是該歸瓜州管。不過自從黨項攻陷瓜州,沒人來過這處小鎮,連賦稅都不收。”
趙滋道:“瓜州還在數百里外,到這里收稅,稅錢還不夠稅吏的路費。”
說完,一提馬韁,道:“走,到鎮上過夜!在這里好好休整一番,下一站到星星峽!”
眾人應諾,驅馬快行,隨在趙滋身后,向前面的小鎮而去。
宋軍的前鋒已經控制星星峽,數百里內,都有人馬駐扎,這處小鎮也是如此。趙滋到來,駐在這里的軍官早早出迎,把趙滋和陳希志等人讓到最好的房屋里,大隊人馬在外面扎營。
此次趙滋與陳希志等人一起,帶了三千兵馬,前往伊州。還有兩千余人駐扎沿路,五千余人從居延向伊州運送物資,其余部隊由張昇率領,仍然駐于居延縣。
從居延到伊州,一路都是早已開通的商路,路上有水泉,只是沒有住戶。走這條路販運的商旅,需要自帶干糧,走過這近千里的路,極是不容易。
趙滋到住處收拾了,走到院里,看著西邊連綿的群山,對陳希志道:“那就是馬鬃山么?”
陳希志道:“將軍說的對,那就是馬鬃山了。其實也可以從山北走的,只是這一帶沒有人跡,便就走山南,到星星峽就與河西數郡進西域的路重合。馬鬃山的要地,就是星星峽。”
趙滋點了點頭,心中道,這種地方還要什么要地。如果沒有鐵路,宋軍根本就沒法走北路,只能從河西數郡入西域。鐵路改變了許多東西,也改變了地理環境。
守衛軍官進來,向趙滋叉手道:“小的備了薄酒,今夜為將軍接風。”
趙滋道:“簡單一點,今夜就在這院里,擺個晚宴吧。這一路走了近千里,也沒個歇腳的地方,著實晦氣。你這里雖然簡陋,終是有人家,算是要地。”
軍官道:“此處南下有路,直通瓜州,屬下駐這里以備黨項。”
趙滋轉頭看了看南邊的漫天黃沙,不屑地道:“黨項全國的大軍,一駐山河關,一駐靈州,正防本朝攻他們呢。等我們到了伊州,黨項的河西數郡必不得安寧,他們還有膽來撩撥!”
這一帶地廣人稀,支撐不了大軍駐扎,黨項的瓜、沙二州駐軍不多,沒膽子與趙滋的數萬大軍過對陣。這里雖然名義上屬瓜州管轄,趙滋占了之后,黨項連文書都不送來一封,只當看不見。
趙滋心里,對進西域的興趣不大,倒是很想從居延南下,攻黨項的肅州和瓜州。不過現在秦鳳路的宋軍還沒有整訓完成,不是進攻黨項的時候,只能先西進,占領西域。
看看西天的太陽已經將要落山,駐守軍官吩咐管下士兵,在院里擺桌子,放炭爐,準備晚宴。對趙滋道:“將軍,這里晚上寒冷,猶勝過在居延時。現在已是九月,太陽落山之后極為寒冷。”
趙滋道:“從居延到這里近千里,走了這么久,已經知道了。放心,只要不起風,將士們都能抗得住。你在桌旁多點幾堆篝火,到時既熱鬧,又暖和一些。”
軍官應諾,自帶著士卒去收拾。
趙滋告別陳希志,帶了隨從,出了院子,騎上馬巡視軍營。三千兵馬,有前衛,有中軍,還有后衛兵馬,整個隊伍全部分開十余里。趙滋騎馬,巡視了各部營房,見一切都沒有異樣,才又重新回來。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陳希志與幾個員外圍著火堆烤火。見到趙滋,急忙一起行禮。
到桌旁坐下,趙滋道:“酒呢?先上酒來!路上走得熬人,先飲一杯酒,去一去晦氣。”
士卒上了酒來,趙滋舉杯對陳希志道:“使臣,且飲一杯!此去伊州,城主不在,全要靠你說項!”
陳希志道了聲不敢,舉起酒杯,與趙滋一飲而盡。
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面,趙滋道:“去年年初之時,河州城外,我帶一萬兵馬,席卷白馬監軍司后方數萬之眾,下婁博貝。只是那一仗正面作戰的,是楊文廣,我只是揀他便宜。自在隨州練兵,那一仗就是我打的最大一仗了。后來駐居延,周圍數百里無人跡,甚是難熬。此次去伊州,那里是西域重地,才算是這支定遠軍,真正作戰的地方。”
陳希志道:“將軍,伊州也不是什么大地方,治下一州兩縣,只有數千人戶。”
趙滋道:“人戶雖少,那里卻是進入西域的門戶,非是一般地方可比。使臣回了伊州,替城主處理了家產,是住在伊州,還是去京城?”
陳希志道:“城主都去了京城,我在伊州還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去京城找城主。”
趙滋點了點頭:“使臣說的也對,伊州這種偏僻之地,怎么比得了京城繁華。現在京城之中,天下的寶貨,無不應有盡有,諸般好處。處在那里,才是真正過日子。”
說話間,那邊一只羊已經烤熟,士卒卸了肉下來,放到盤子里,端到桌上。
趙滋指著羊肉道:“這里雖然偏僻,牛羊卻是不缺!來,趁著肉熱,我們一起喝酒吃肉!”
吃了一會,趙滋道:“使臣,現在伊州城里,不知還有多少勢力人家?大軍進駐,這些人家會如何做呢?城主一家雖說治伊州已經近百年,不知治下的人家,會不會聽從他的吩咐?”
陳希志道:“伊州孤城,自從于闐國滅,沙州陷落,便就商賈不通。生意做的大的人家,早就已經搬走了,現在剩下的都是小門小戶。將軍帶兵進駐,正好除了他們的兵役,自然人人歡喜。”
趙滋笑笑:“使臣說人人歡喜,最好真是如此。不要大軍到了伊州城下,結果城門高懸,進不了城里,那可就不好了。我此番西來,可沒有準備在伊州作戰。”
陳希志連連擺手:“將軍放心,我隨身帶著城主的手令,到了伊州,必然會迎入城中。”
趙滋點了點頭:“最好是如此結果。如果被擋在城外,大軍的火器可不長眼睛。自去年在順化渡對黨項以來,已經一年多沒打仗了,你們這些人,只怕還不知道火器厲害。”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