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站在山坡上,舉著望遠鏡。看了一會,道:“命令全軍,就地扎營,等候劉太尉大軍。”
親兵應諾,傳令去了。
十三郎放下望遠鏡,罵道:“直娘賊,三天功夫,這些契丹人跑得如此之快,眼看就到界河了。前方契丹十萬大軍,兩軍全在一起,倒也是勁敵。”
說完,騎馬下了山坡,到了自己的帥帳附近。
那日劉渙進攻,迭里得的大軍被一戰擊潰,狼狽逃竄。十三郎的騎兵部隊在后邊緊緊咬住,路上戰了幾次,三天時間逃到這里。現在迭里得手下只剩下了兩萬多人,成了驚弓之鳥。
進帥帳喝了杯茶。親兵進來,向十三郎叉手:“太尉,西邊的馬太尉派了人來,請太尉到他那里議事。馬太尉正率大軍,追擊乾寧軍城下的契丹人,恰巧離此地不遠。”
十三郎道:“我們追的敵軍,就是到這里逃奔那些契丹人來了。正好我們與馬太尉大軍一起,聯合進攻契丹人。這些契丹人再逃,就過了界河,打進契丹了。”
說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拿起自己頭盔,出了帥帳,帶了親兵,向不遠處的馬懷德大營而去。
馬懷德得了稟報,迎出軍營,接了十三郎進了自己帥帳。
各自落座,馬懷德道:“我自乾寧軍城進攻,前邊的契丹人且戰且逃,昨日到這里。不想今日太尉追擊的契丹人,恰巧也到了附近。如何作戰,我們要商量一番才好。”
十三郎笑道:“我追擊的契丹人,主帥是迭里得。不是恰好逃到這里,他們就是要來找古匿,投奔來了。前幾日,在滄州以南戰了一場,契丹人不敵,一路北撤。不想滄州的契丹軍隊已經撤了,這些人沒了去處,一路北來。他們合兵一處,我們也合兵一處,在這里大戰一場就是。”
馬懷德道:“與我對戰的古匿一軍,原有兵馬十三萬人。這些日子,打掉了他五萬余人,還有近八萬兵馬。不知太尉追擊的迭里得一軍,有多少兵馬?”
十三郎道:“還有兩萬人而已。現在契丹十萬兵馬,等到劉太尉來,我們二十萬人。以二十萬人對契丹十萬兵馬,要相想辦法,把他們全殲了才是。”
馬懷德道:“北邊百里之外,有契丹的二十余萬大軍。那是契丹真正的精銳,非是一般的軍隊。逼得急了,只怕會來接應古匿。想要在這里全殲他們,只怕不易。”
十三郎笑道:“那有什么關系?他們逃去武清,我們追上去就是。與正在東來的賈逵、景泰兩軍一起,把契丹大軍全殲在那里,契丹就一命烏乎。”
馬懷德聽了,不由笑起來:“太尉,你說的過于簡單。武清是契丹的精銳,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全殲的。依我看,這一戰,只怕要打上一些日子。”
上了茶來,馬懷德請十三郎飲茶。兩邊喝著茶水,說著最近的戰事。
馬懷德放下茶杯,感嘆道:“一個月前,契丹人來攻,我們打得甚是辛苦。若不是軍中有一個杰出人物,關鍵時候守住,當時只怕就被擊潰了。那里哪里能想到,我們守住,契丹人就不行了。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就成了我們進攻,契丹人防守。到了現在,契丹人守都守不住。”
十三郎道:“不知什么英雄人物,竟然能讓太尉一軍如此翻天覆地。左右無事,不如叫來,我們一起飲一杯酒。”
馬懷德微笑,吩咐親兵去叫孟學究進來。一個月的戰事,孟學究現在已經成了馬懷德屬下最得力的將領。他的師也是馬懷德一軍的主力,每次都是主攻。
不多時,孟學究進來,向馬懷德、李惟賢和十三郎見禮。
馬懷德道:“這是捧日天都指揮使武松太尉,率軍追趕迭里得逃兵,與我軍相遇。聽說這些日子你立功無數,特意招你來相見。今日無事,我們用些酒菜,說些閑話。”
看看天色不早,馬懷德吩咐屬下,上些酒菜來。軍營里面,沒有什么豐富的菜肴。不過宋軍的補給一直充足,馬懷德這里,羊肉還是不缺的。
不多時,烤了一大盤羊肉,還有些豆腐、果子之類端了上來,就在帥帳中擺下。
馬懷德對十三郎道:“劉太尉一軍不知什么時候到?等他來了,我們才好全力進攻。”
十三郎道:“明日傍晚就該到了。他是步兵,行得遲,總與我差一兩日行程。等他到了,我們二十萬大軍,便就全力進攻。我參軍十余年了,這種規模的戰事還是第一次碰到。”
馬懷德道:“是啊,數十萬大軍的戰事,我也一樣第一次。這一戰一定要打好,不要讓別人小瞧了我們。前些日子,契丹大軍攻勢兇猛,我在乾寧軍日日心焦。有了今日機會,不可輕易放過。”
說完,舉起酒杯來,與眾人飲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十三郎對孟學究道:“適才馬太尉極是夸耀將軍。說是若無將軍,乾寧軍城前只怕就被契丹擊漬了。如此英雄,在下敬你一杯酒。”
孟學究忙道不敢。舉起酒來,道:“一年之前,我只是一個鄉學究。因為不堪差役,從契丹逃到宋境來。哪里想到,一年之后,竟然能領一萬余人,陣前作戰。想一想,真如做夢一般。”
馬懷德輕撫頷下黑髯,微笑道:“都是你自己掙來的。當日乾寧軍城下,契丹數萬鐵騎來襲,若不是你全軍一直不散,時時接應被沖散的各團,我們哪里能有今日。兩天之后,候劉太尉來,我們一起進攻對面契丹大軍,你依然是主攻。到了那時多立軍功,以后前途無量!”
孟學究謝過。自己心里覺得,這一切真地像做夢一樣。在孟學究想來,其實與別人相比,自己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論個人戰力,自己遠不是猛將,只是普通壯年人而已。說起學識淵博,自己只是一個村學究,世間比自己學問大的,車載斗量。戰場上獲勝,自己只是在合適的機會,發出了合適的命令。其實很多將領也能做到,只是他們都是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總有失誤的時候。
其他人卻知道,每次都在合適的時機,發出最合適的命令,這種本事,根本匪夷所思。孟學究參軍到現在,幾乎沒有犯過一次錯誤。每次的戰事指揮,可以堪稱完美。在軍事指揮方面,孟學究幾乎就是天生的將領,沒有他在,馬懷德的軍隊根本就不可能成熟,早就被契丹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