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逵看著郝質,沉聲道:“明日之戰,雖然不大,卻極為重要。取了契丹軍寨,我們進靈兵就一片坦途。如果不勝,則山中道路蜿蜒曲折,大軍無法行進,不知要耽擱多少日子。你帶兵前往,乘夜色在敵寨城墻下埋好炸藥,天未明引燃,立即帶兵殺入寨內。”
郝質叉手稱諾,道:“太尉放心,對面的契丹人一直松懈,此去必然一舉功成!”
賈逵道:“自該是如此。只是此戰千萬小心,如果被敵發覺,不能奇襲,這一仗就不好打了。樞密院宣命,我軍必須以最快速度進攻靈丘,進占飛狐。誤了時日,不好交待。此次前去,命五十人身背火藥隨行,一定要照看好他們。到了軍城之下,命謹細的人,城墻下埋好。”
郝質一一答應,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自夏天帶兵到這里,賈逵就做好了進攻的準備。雖然代州知州馮延己與自己不睦,有足夠時間,賈逵還是準備好了糧草,也籌到了足夠的馱畜。
從瓶形寨進入大山,道路曲折,到山頂隘口不知道有多少道彎。這路上行不得大車,只能夠靠肩背和牲畜馱運。賈逵的重武器,全部都留在了代州,只帶輕武器。就是這些輕武器,加上糧草彈藥,還是要數千匹駱駝和一萬多匹馱馬才能運輸。軍中的馱畜,比他的騎兵馬匹還多。
契丹在山中有一座軍城,扼守要地。不過契丹一直是進攻方,不注重防守,軍城防御松懈。只是這一帶地形太過惡劣,哪怕是隨便守守,也不是能輕易攻破的。為了以最快的速度進軍,賈逵決定派出一千軍兵,乘夜色摸到契丹軍城下,用火藥炸塌城墻。這軍城年久失修,薄弱點不少,選個突破口不難。
看看西天的太陽將要落山,賈逵命士卒端了酒過來。端起一碗對郝質道:“此去用心。等打破了靈丘,我與你們一起痛飲!”
郝質端起酒,謝過了,與賈逵一起一飲而盡。
薄暮出發,郝質帶著兵馬到了契丹軍城,已近半夜。命手下在山破上隱藏好身形,郝質看著山溝里的軍城,一臉凝重。軍城不大,城墻上亮著燈火,想摸近可不容易。
直到月亮落了下去,天地間一片黑暗,郝質才對身邊的五個士卒道:“你們小心謹慎,摸到軍城跟前。我看得清楚,就在這一面城墻,有一片已經有些坍塌,契丹人并沒有整修。到了那里,把火藥埋下之后立即退后。一炷香后,再點燃捻繩。記住,一絲都不能錯了!”
五個人叉手稱是。郝質又讓他們復述了一遍,看再無錯漏,才讓他們摸上前去。
城墻上面,兩個契丹士卒靠在女墻邊,昏昏欲睡。軍城在山窩里,寒冷的北方被擋住了,晚上并不那么寒冷。只是現在冬天,快到凌晨的時候實在難挨。守城的人只盼著天快亮起來,至于會不會有宋軍前來偷襲,沒人關心。多少年來,都是契丹攻宋,宋人什么時候攻過來?
五個士卒到了城下,摸到有些坍塌的城墻下面,悄悄把火藥包堆在地上。雖然宋軍也知道,火藥應該埋到城墻下面,只是堆在城墻下,效力大采折扣。只是時間實在不夠,再者這樣冷的天,腳下的泥土已經結冰,如何挖得?反正只要能把城墻炸塌一些,讓士卒能越過去就足夠了。
放好火藥,五個人后退幾十步,趴在那里數了一會。約摸著有一炷香的時間,點燃了藥捻。藥捻燃了起來,發出“滋、滋”的聲音,夜色中發著光。城頭的士卒打著磕睡,并沒有人向外看。
過了好一陣時間,藥捻才燃到城墻下。隨著一聲巨響,城頭的燈籠暗了下來。
山坡上的郝質看了大喜,直起身來,厲聲道:“殺!先登者重賞!”
一千宋軍士卒高聲應諾,從山坡上直沖下去,殺聲震天。一路沖到了軍城旁邊,卻見火藥并沒有把城墻炸塌。只是有一道缺口,并不大,翻不到城墻里面去。
郝質看了,暗道一聲晦氣。厲聲道:“此時城墻沒有人守,翻墻進去!先登者賞,最選沖進城里的賞!有膽怯后退者,斬!”說完,命自己身邊的親兵,率先向城墻上爬去。
看幾個親兵飛快地爬上了城墻,外面的宋軍士氣大振,互相幫忙,向城上爬去。
火藥雖然沒有把城墻炸塌,上面的士卒卻已身忙。城里的守軍被爆炸聲驚響,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亂作一團。不等守軍反應過來,宋軍已經翻越了城墻,進入城中。
下了城墻的士卒見無人應戰,在一個將領指揮下,發一聲喊,沖到了城門旁邊。守城的契丹士卒依然睡眼惺惺,就被砍到在地。宋軍把城門打開,外面的一千士卒沖了進來,一時間喊殺聲震天。
當天邊的太陽探出了半個臉,軍城里的戰事已經結束。
郝質看著四周,有些不敢相信的感覺。昨夜其實非常不順利,火藥沒有炸天城墻,只能組織士卒越墻而過。只是沒想到契丹人沒有防備,入城之后如入無人之境。順利打開了城門,大軍沖進來,一百多守軍迅速被殺光。就像夢一樣,誰敢相信這樣的重地,就這樣攻下來了?
長出了一口氣,郝質對親兵道:“速去報賈太尉,我軍已經攻下軍城!此去靈丘,再無阻礙!”
親兵應諾,翻身上馬,飛一般地去了。
賈逵在山外等得焦燥難耐,直到中午時分,才有傳令親兵到來,說是已經攻下軍城。
長出了一口氣,賈逵扶額道:“天可憐見,可算一切順利!數月辛苦,沒有白費!”
說完,命令前鋒立即啟程,向靈丘進發。而后是輜重部的馱畜,再后面是中軍,后軍與軍中剩余的輜重部同行。此去全是山路,行動不便,縱然前方無險阻,也要數日才能過去。
賈逵與前鋒周行,到了山項上太陽已近西山。回身西望,只見來路彎彎曲曲,在山中繞來繞去,不由嘆了口氣:“這種道路,若是不能攻下軍城,大軍如何敢行得?縱然一切順利,也要數日時間,才能翻過山去。若是由代州供應糧草,也不知道馮知州會如何。”
說完,搖了搖頭。馮延己是前宰相馮拯的兒子,身世高貴。自己在北方多年,戰功不少,不是尋常人物要比。不知怎么看自己不順眼,實在是隱患。
這里后世的名字是平型關,后世赫赫有名的地方。本是代州通定州的飛狐道,一兩千年間,不知道多少軍旅商人走過。只是一路都沿山間谷地,道路崎嶇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