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士心走了,整個丘家數百口人,在一夜之間搬遷的無影無蹤。行動之干脆利落,就連第二天收到消息的朱玉壽都暗暗心驚。
不過他此時并沒有心思去關心丘家人的去向,而是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接下來,因為丘家的消失,而即將到來的暴風雨之上。
丹陵郡的武林勢力盤根錯節,幾乎已經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火柴細的樹枝上,都停著三五只麻雀。
軒雨閣才死了個閣主,瞬間便被一大群餓狼給盯上,急欲分食其肉以自肥。
如今丘家這么大的家族忽然徹底消失,多出來的一大片勢力空白,自然引得眾多勢力紅了眼一般都覬覦之心。
雖然這些勢力都還不足以對朱玉壽構成威脅,但勝在數量眾多,若不能殺一儆百,一味與他們糾纏,吞并丘家之事,勢必遷延日久。
而一旦七星聯盟其它門派會過神來,都來橫插一腳,那朱玉壽再想獨吞丘家,便難如登天了。
所以朱玉壽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必須速戰速決,乘著各大門派的視線都還在傲來城軒雨閣身上。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吞下丘家,造成既定事實,而且還要讓人無話可說才行。
要達到這個目的,丘家那張契書,頓時變得尤為重要。
畢竟誰能夠拿到它,簽上自己的名字,那么就算是在名分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任何人膽敢再起覬覦之心,直接就可以武力鎮壓,哪怕造些殺戮,朝廷也不好說什么了。
而一些二流勢力,哪怕不具備鎮壓群雄的實力,但若是得到了這一張契書,便可以憑著這個名分,找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后盾,甚至直接找上城主府求取庇護,平分其利,也是未嘗不可。
但是,也不乏有人手里捏著這張萬金難求的契書,整日里愁眉苦臉,長吁短嘆,寢食難安的。
這個人便是金鴻拍賣行的老板,金不換。
這金鴻拍賣會名字聽起來大氣,實際上在江寧城不過是個三流小勢力。
品日里涉及的生意,也不過是些普通的古董,字畫,田地,房產等等不涉及武學修煉的普通財物。
由于自身實力太弱了,哪怕托庇于大勢力名下,也難保周,更別說憑著丘家契書謀利了。
當初之所以收了這樣一個燙手的山芋,完是當時負責的掌柜見識淺薄,將這張契書當成了普通產業轉讓的契書,方才會惹來這樣的滔天大禍。
而丘士心將契書交給金鴻拍賣會,便是看上它實力孱弱,老板膽小如鼠。
料定了他不敢在眾多勢力虎視眈眈之下,私吞契書,如此方能令這場風波持續的更久,他們丘家也就能夠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老板!”
就在金不換坐在前廳之中,愁眉不展的時候,一個小廝忽然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喘著粗氣,道:
“老板,門外……有貴客……來訪!”
“哎!”
金不換長嘆了口氣,訓斥道:“慌什么?這兩天前來拜訪的貴客你見了還少嗎?告訴他,就說我身染重疾,無法見客。”
“啊!”
那小廝咽了口唾沫,艱難道:
“可是老板,這位貴客,我們可得罪不起啊。您可要三思啊。”
“呵呵!”
金不換苦笑一聲,捂著額頭,頭疼道:
“這段時間來訪的幾波人,那一波是咱們金鴻商會得罪得起的?算了,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反正得罪了那么多人了,不差這一個,你去請他回去吧。”
那小廝張了張嘴,卻見自家老板臉上已經滿是不耐之色,只得低聲應是,就要出門去打發了來訪的客人。
“金老板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是商家應有的待客之道啊。”
卻聽到一個清朗的笑聲從門口遙遙傳來。這聲音從遠到近。
初聞之時,尚在大門之外,但是這一句話剛剛說完,便已經到了前廳門口。來人身法之快,著實令人驚嘆。
金不換抬頭望去,只見一位身著寶藍色長衫的少年,旁若無人的從正廳門口一腳垮了進來,正笑吟吟的看著他,道:
“怎么金老板,如此不歡迎在下,人道是上門是客,盡連杯茶都沒有嗎?”
金不換聞言,如夢初醒,連忙滿臉堆笑,道:
“在下不知是朱家主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朱家主您快請上座,您這等人物,平日里金某是請都請不到,怎敢怠慢哪,都是下人沒講清楚,金某招呼不周了。”
說完,對那小廝惡狠狠的道:“話都說不清楚,回頭再收拾你,還不趕緊讓人上最好的雪頂銀梭。”
那小廝平白遭了一頓訓斥,雖然滿心委屈,卻也不敢多言,連忙退了出去。
朱玉壽高坐主位,看著金不換,似笑非笑道:
“金老板是聰明人,朱某來意,想必是已經是心中有數了?”
“這……”
金不換臉上浮現出為難之色,小心翼翼道:
“朱家主來意,小的心知肚明,只是……小的有為難之處,還望家主能后見諒一二。”
“金老板為難之處,朱某心中有數,無非是城主大人有話交代,金老板不敢不從罷了!”
朱玉壽淡然一笑,心中對于城主的打算,他心知肚明。
丹陵郡七大主城的城主之中,若論權利大小,或許一時無法評定。
但如果要問哪位城主日子過得最為愜意,卻要當屬江寧城寧城主莫屬。
究其原因,還是這一方世界的武林勢力過于強勢。
其它主城之中,皆有一流武林門派盤踞,而且是一家獨大。
這種近乎于地下王朝般的武林勢力,大大的壓縮了朝廷在大城之中的影響力,削弱了城主們的權柄。
可是他們卻還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逼反了這些大門派勢力,釀成巨變。
而寧城主所掌管的江寧城,由于有朱,丘兩大家族并存,反倒是形成了相互牽制之勢。
城主居中調停,左右逢源,反倒是穩穩壓制了兩大家族,成了丹陵郡七大城主之中最具權威的一位。
可是如今,這種平衡即將打破,朱家一旦吞并丘家,便和丹陵郡其它主城的門派一樣,成了一家獨大之勢。
這樣的情形,自然是寧城主所不愿意看到的。
金不換彎著腰,不住作揖道:
“朱家主既然知我難處,還望能夠體諒。畢竟民不與官斗,我這金鴻拍賣行,可是萬萬得罪不起城主府啊。”
朱玉壽眉頭微微,不悅道:“你得罪不起城主府,難道便能得罪得起朱家?”
金不換聞言,渾身一顫,差點沒有跪倒在地,微微帶著哭腔道:
“朱家主,您大人有大量,就給小的一條生路吧。”
看著金不換那可憐巴巴的模樣,朱玉壽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口氣卻是強硬道:
“金老板,想必你心中也清楚,今日之局勢,你想要左右逢源,兩邊不得罪,已經是絕無可能。”
金不換聞言,面如死灰,苦澀道:“難道我金鴻拍賣行真的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嗎?”
朱玉壽搖了搖頭,笑道:
“那倒也未必,在下這里有個建議,不知金老板愿不愿意聽?”
金不換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條救命稻草一般,連忙道:
“愿意,愿意,只要朱家主能救我一條小命。朱家主任何教誨,小的無不依從。”
“前段時間,我朱家賬房長老和我抱怨,手下人手不足,有心想要在江寧城開一家拍賣會,卻苦于物色不到善于管理拍賣行的執事。
我想,金老板和你手下之人,皆是商道大才,若是愿意屈就,在下一定不會虧待。
就算是城主大人,除非是要和我正面撕破臉,否則想必也不敢動我朱家門下執事。”
朱玉壽這一番話,娓娓道來,卻聽得金不換眼冒金光。
朱玉壽也絲毫不著急,老神在在的等著金不換的答復,絲毫不擔心他會拒絕。
金不換如今雖然是一家拍賣會的老板,但在這以武為尊的九州大地,商人若是沒有武林勢力作為依靠,再多的財富,也不過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轉眼便有可能徹底失去,甚至家破人亡。
他經營的金鴻拍賣行,看似日進斗金,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處處伏低做小,陪盡小心。
縱然如此,最終還是粘上了丘家轉讓契書這么一塊燙手山芋。
這一切,究其原因,無非便是沒有自保的實力,任何人都能如螻蟻般將他任意踐踏。
可是若能夠加入朱家,成了朱家執事,有了這么一個打得不得了的靠山,在這江寧城中,還有什么人能夠隨意踐踏于他。
雖然這一切,是以得罪城主府,是以苦心經營多年金鴻拍賣行為代價,但這樣一個機會,對于一介商人而言,還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金不換神情變幻,經過一輪激烈的天人交戰之后,最終一咬牙,單膝跪地,道:
“承蒙家主大人青眼,金不換愿為家主大人效力。”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張娟紙,恭恭敬敬的雙手遞了上去。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