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壽伸出筷子,剛要去夾桌上的小籠包,卻聽到曹正淳傳音道:
“主子,此地距離天狼寨太近,咱們凡是小心些。這早膳,還是待奴才試過之后,確認無毒,您再用吧。”
說完,他夾起一個小籠包,咬了半個吃下。然后暗運天罡元氣,查看體內是否有異狀。
其實朱玉壽的吸功大法,不僅可以吸取別人的功力,也能夠通過內力將自身所中的劇毒傳導至別人身上。
可以說,這世上大部分的毒素,對朱玉壽都已經失去了作用。
不過曹正淳一片忠心,朱玉壽也不好拒絕。
片刻之后,曹正淳點了點頭,傳音道:“奴才看來并無異狀,主子請用膳吧。”
朱玉壽夾起一個小籠包放入口中,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竟是出乎意料的鮮美。
看來那老板還真是沒有吹牛,這小籠包的味道的確令人食指大動。
三下五除二吃完之后,朱玉壽高聲道:“老板,再來兩籠小籠包,上兩壺好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老張,先給客官上酒。”
那老板應了一聲,片刻之后,一個四十來歲的伙計將兩個酒壺送了上來。
朱玉壽本是頗為好酒之人,這三日來一直都在趕路,屬下眾人皆禁止飲酒。
朱玉壽身為夜幕之主,自然以身作則,一連三日滴酒不沾,肚中酒蟲早就已經開始造反了。
也不用酒杯,直接伸手取過一壺酒,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突然之間,他哇地將口中的酒全部吐到了地上,失聲道:
“店家,這是什么酒啊,怎么這么酸啊?”
他拿起酒瓶放在鼻下,輕輕一嗅,卻是一股酸酸的味道,分明是老醋,哪里是酒啊!
伙計一副心神不合的樣子,走到朱玉壽身邊,將酒壺提了便走,竟是一句話也不說。
朱玉壽尚未說話,曹正淳卻已經充分發揮了身為奴才的本分,是勃然大怒,道:
“混賬東西,竟敢如此戲弄我家主人,還如此無禮,是不想活了嗎!”
那伙計恍若未聞,已是走到了內堂之中。餐館的老板倒是走了出來,向二人連連賠禮道:
“客官莫怪,這張三原不是如此的。只是這幾天他家中有事,所以才會如此魂不守舍!”
曹正淳正要發作,朱玉壽卻微微示意他坐下。
說話間的功夫,那張三已是又提過一個酒壺出來,放到了桌上。
朱玉壽這次學了個乖,先是拔出瓶塞聞了一下,兩條眉毛已是又擠到了一塊,原來這壺中這次倒是沒有放醋,卻是滿滿的一壺醬油。
他苦笑一下,將酒壺放在桌上,道:
“張老兄,你究竟遇到了何事?先是請我喝醋,這次又是醬油!”
能幾次三番地出錯,看來這張三確實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難事,竟會如此心神不屬。
那張三看了朱玉壽一眼,隨即便轉過頭去,往后堂走去。
朱玉壽先前只是動了三分好奇,現在卻是越發有了興趣,非要弄個清楚不可,轉過臉去,向老板的問道:
“老板,你可知道他家里發生了何事?”
他久居上位,自有一股攝人的威嚴,容不得人有半分隱瞞。
那老板微微一顫,道:
“這位爺,這張三平生做事老老實實、原不會得罪什么人。約摸在半個月前,那嘯月山天狼寨的少寨主,人稱小狼王的凌宇鋒凌少爺,看上了他家的閨女,要娶他閨女做妾。
凌少爺是何等人物,人家能看得上他閨女,當真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他卻不知怎得,這幾天老是愁眉苦臉的,好像很委屈了他似的!”
看他的樣子,似是恨不得自己也生他個七八個女兒,然后一股腦兒地送給人家做妾,以期父憑女貴。
“凌宇鋒,就是那凌岳的兒子?”
朱玉壽嗤笑一聲,暗暗道:“看來,這次本少爺得客串一回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俠客義士了。”
朱玉壽這輩子乃是世家少爺出身,像這種仗勢逼婚之事已是見慣了的,即使聽到,也全不掛在心上。
畢竟這種事情發生得太多了,怎也是管不過來的。
這個世界上有了等級,有了貧富,有了權勢,這些就是免不了的。
就算朱家子弟,會干這種事的,都大有人在。
不過此時,他正圖謀天狼寨,顧惜朝用兵之能,朱玉壽自然信得過。
但若在顧惜朝用兵之際,自己借著此事做些文章,拿住凌岳的兒子。威脅他投降或許不現實,但至少能夠分一分他的心神。
能為此役增添幾分勝算,減少些傷亡也是好事。
想到這里,朱玉壽掀開后堂的布簾,走了進去,向張三表明自己愿意幫他。
誰知張三卻是死活不肯同意,只是說那天狼寨勢力雄大,在這蒼月鎮,簡直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就算是鎮上的亭長老爺也招惹不起,更何況是他這等升斗小民。
又說這本是他家中之事,豈能連累到他人!
朱玉壽耐著性子勸了幾句,張三只是搖頭。
最后終于耐性耗盡,直接拔出葉上秋露架在他的脖子上,硬逼著他接受自己的幫忙。
這世上幫人還要拿出劍來威脅人家答應的,恐怕自己這也是蝎子拉屎獨一份了!
朱玉壽微微苦笑,暗道自己果然不是當大俠的料,難得行俠仗義一回,還是得拿劍強逼出來的結果。
不管被逼還是自愿,總之朱玉壽在得到張三的同意之后,便一把拉著張三的手,來到那老板面前,道:
“老板,他要辭工!”
那老板一臉的苦瓜相,道:“公子爺,你看我這小店就他一個伙計,若是他再辭了,叫我日后怎么做生意?”
他早被朱玉壽身上的氣勢所懾,反抗之意倒是絲毫也起不了,只是一味訴苦求情。
若是在江寧城,朱玉壽一言既出,豈能由得他人置喙。
只是如今他扮演的是一位行俠仗義的大俠,略微提醒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之后,道:
“也好,那就讓他先休息幾天吧。”
那老板一聽大喜,忙道:“多謝公子爺,多謝公子爺!”
朱玉壽拉著張三便走,道:“張三,咱們走,先到你家去坐坐。”
張三一張老實巴交的臉上現出幾分過意不去,對那老板的道:“老板,我先回去一陣,改明兒再來上工!”
那老板怒視他一眼,高聲道:“記得要快些,這些天的工錢你可一文也別想拿到!”
隨即看向朱玉壽,道,“公子爺慢走。”
蒼月鎮雖然繁華,但占地并不算大,朱玉壽一行三人很快便到了張三家中,卻見只是兩間破陋的草屋而已,看那破爛的樣子,恐怕只要來陣大風,這草屋便要完全倒塌掉了。
朱玉壽三人跟著他進到房中,張三苦著臉招呼眾人坐下。
桌邊卻只有三張凳子,而且俱是腿腳歪瘸,臟亂無比。
曹正淳眉頭緊皺,左看右看,挑了一張還算結實的凳子,見上面太臟,便一把扯下衣服的下擺鋪在上面,方才恭請朱玉壽坐下。
朱玉壽淡然自若的坐下,微微一笑,道:“張三,你且說說,凌宇鋒什么時候跟你提的親,又是什么時候要來迎娶?”
張三拿眼睛瞥了瞥兩人,隨即便低下頭來,道:
“凌少爺是七天前下的聘,說是明天便要來迎娶我家小芳。”
正說話當口,朱玉壽耳廓微微一動,便聽到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片刻之后,卻見兩人走到了房內。
那兩人都是女的。年長的一個大約四十來歲,典型的鄉下婦女,黑黑的臉堂,看上去甚是粗壯。
另一個卻是二十不到的大姑娘,身材兒甚是豐滿,臉蛋兒頗為白凈,一雙大眼水靈水靈。
朱玉壽見狀,心中不禁暗暗疑惑,問道:“張三,你便是你的媳婦和女兒嗎?”
他原道張三的女兒必是極美之人,才會讓凌宇鋒不顧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規矩,強行逼婚。
可如今一見,這姑娘雖是長得不丑,但離個“美”字卻是還有一定差距。
這天狼寨的少寨主莫不是在嘯月山待的太久,審美嚴重退化,見個女人就覺得眉清目秀了?
這凌岳當年怎么說也是縱橫丹陵郡的一代梟雄,他兒子不至于這么“不挑食”吧。
張三還沒有回答,卻聽黑臉婦人高聲道:“阿三,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難道又被人辭退了不成?”
那少女卻將一雙目光在朱玉壽的身上移來移去,問道:“爹爹,他們是什么人啊?”
朱玉壽笑著說道:“張姑娘,我們是幫你們的!你不用怕,明天那凌宇鋒不來便罷,若是來了,我們便讓他有來無回!”
黑臉婦人聽了,卻是一臉怒容,道:“阿三,你又到外面去亂說些什么了?咱們家閨女能夠嫁給凌少爺,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你卻總是苦著張臉,你是不是想要毀了這門親事啊?”
說完,還向朱玉壽和曹正淳怒瞪一眼,道:“你們快走,快走,我們家可不歡迎你們!”
朱玉壽和曹正淳面面相覷,這行俠仗義,受害人不是應該感激涕零才是嗎?
這劇本怎么感覺有些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