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聚會進行到下午五點鐘才結束。
中午吃過飯他們一直在打球,期間聊了不少合作的話題,尤其是菲律賓的施至誠,旗下的購物商場未來會云集全世界的著名零售品牌,包括電影院。
菲律賓這個國家也很奇葩,強硬規定外國人不準在當地購買不動產,外國品牌想進入市場,必須租賃店鋪,施至誠恰好給外資提供了租賃窗口,他的購物中心最具知名度,吸引的客流最旺。
也就是說,陳維云的電影、玩具、服裝要打入菲律賓,只需要跟著施至誠的發展路線,施至誠每蓋一座商場,他開一家電影院與直營店,方便快捷省事。
當然與施至誠捆綁太密切,夢工廠的利潤勢必要讓出很大一部分,但假如不與施至誠合作,利潤更小,所以菲律賓的地方保護決定著夢工廠的戰略,其實陳維云在乎的不是零售收入,而是文化傳播,夢工廠的綜藝與連續劇要順利在菲律賓推廣,必須依靠施至誠搞定當局關系。
這些華商扎根當地半個世紀,有門路有辦法,如果讓陳維云自己去疏通,十年也搞不定,這不是用錢能解決的事情。
五點一刻鐘,陳維云坐車從高球場出來,他問張慜:
“你和那個東洋女人待了一個下午,都聊了些什么?”
“在聊怎么玩!”張慜老老實實的說:
“她老公是富家仔,她不用辛苦做事,每天養尊處優,她給我介紹很多旅游購物、美容休閑、時尚沙龍的地點,還要了我的名片,邀請我聚會。”
“那你想不想參加聚會?”陳維云笑著說。
張慜忽然扭捏起來,做夢都想!郭由美子每天的工作就是研究怎么花錢,實話實說,這種生活她想要。
但她是打工女,明白自己與貴婦之間的差距,
“不影響我上班的話,我很有興趣參加,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見郭太,老板你讓我參加我才參加,如果你不想我再接觸她,那我以后絕不和她見面。”
“勞逸結合才是正常的生活習慣,上班的時候用心做事,下了班該玩就玩,我可不會阻止你的社交。”陳維云說完提到了挖角,
“你最近是不是和寰亞的人見過面?”
寰亞電影公司成立時,陳維云叮囑過陳家英,所有跳槽的藝人情況都要向他匯報,他親自解決這些藝人的合約,同時給了陳寶成一份名單,監控十幾位目標,張慜在名單上排第五,前四位分別是梅燕芳、何嘉勁、王祖嫻、黎銘,多數都是新人,沒有獲準購買公司股票,薪水過低,但發展潛力非常大,容易被挖走。
李嘉成發布要約期間,寰亞接觸了名單上的所有人,但是只有何嘉勁、黎銘、李客勤把挖角消息上報給公司,其他人都沒有吭聲。
如今港燈收購已經收尾,陳維云可以騰出時間解決這件事,張慜是第一個被他約談的對象。
“老板,我沒有想過要跳槽!”張慜情急失態,她以為老板神通廣大,什么都清楚,倒豆子一樣把昨天見面的經過詳細講出來,
“寰亞的藝員部經理張幗忠私下約我,給我開了一張兩百萬的支票,只要我跳槽,他就把支票給我,還給我女主角片約,但我直接拒絕了,這是昨天發生的事,我本來是想講給家英姐知道,結果你把我叫出公司,沒有來得及。”
“兩百萬挖你?”陳維云感覺寰亞這是不惜血本,從市場角度分析,張慜最多值一百萬,挖張慜就用這么多,挖王祖嫻豈不是要花天價?“他們倒是舍得,四年前新藝城挖許貫杰也不過是兩百萬而已。”
“張幗忠也舉了這個例子,他說寰亞誠意足,絕對不會虧待我。”張慜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老板并不知道寰亞拿多少錢挖自己呀。
“你說說嘍,待遇方面想要提高多少?對片約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來。”陳維云把張慜捧紅不假,但他不會因為張慜存在跳槽的嫌疑就暴跳如雷,也不會蠻橫封死張慜的前途。
錢財動人心,這是人之常情,追求高薪也是一個員工的合理訴求,所以陳維云先禮后兵。
“老板,我不加薪,否則我不如把寰亞的支票收下來。”張慜坦露心聲,
“我拒絕跳槽是想還你的恩情,那兩百萬確實打動我,但我眼里不全是錢,我知恩圖報的。況且我是大陸妹,真簽到寰亞,拍戲時肯定要被歧視,隨便一個小雜工都敢刁難我,留在公司不會遇到這種煩惱。”
“你自己考慮清楚,這次機會你不抓住,想加薪就要等到明年了。”
“那……”張慜遲疑一下,壯著膽子說:“那我能不能提一個福利要求。”
“提嘍。”
“春節我老豆老媽回大陸探親,可不可以借用公司的私人飛機?”這是虛榮心在作祟,張慜的金錢觀念貌似不嚴重,但是對面子沒有抵抗力。
“春節要宣傳《玩具總動員》,我的飛機沒法借給你,不過奧門的何生可以。”陳維云說:“我再給你老豆老媽安排酒店與車輛,保證讓他們風風光光回家。”
“如果太麻煩,那就算啦,我只是隨便問問。”張慜紅起臉,心想我是不是傻呀,竟然提這種撲街要求,老板肯定要看低我。
“不存在任何麻煩,何生會爽快熱情借出他的飛機,明年我會再采購兩架,你老豆老媽仍舊可以使用,只要你還待在公司,年年都能使。”陳維云見她不吭聲,又道:
“你今年十八歲了吧,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整天發夢要風光,這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不用覺得難為情。”
“謝謝老板!”張慜聲如蠅哼。
她腦子一片空白狀,一句話也沒敢再講。
陳維云把她送到公司,驅車趕往深灣去找邱舒貞,昨夜他沒有睡覺,身體有點疲憊,晚上沒有安排應酬。
休息一晚。
次日李嘉成退出港燈競購的新聞在全城發酵,股價沒有意外的迎來大跌,等到12月4號,陳維云發布要約的最后一天,港燈股價跌破10塊的要約價,當天賣出股票的數量占據總股本的14.66.
陳維云最終要約失敗,但是他的持股比例已經高至73.41,共支付給港燈股東125.60億港幣的現金。
其中邵義夫出資19.58億,占股12.35,陳維云出資106.02億,占股61.06。
除了建設夢工廠樂園與黃金海岸酒店的資金沒有調用,陳維云幾乎耗空公司的全部儲備金,這個數字是80億港幣,余下26億是東亞與遠東六間銀行的信貸。
五月份陳維云私有化華人置業,仍有10億港幣的貸款正在償付當中,所以目前夢工廠的債務接近40億。
這筆債務對于普通上市公司是致命包袱,但對夢工廠來說仍舊沒有觸發警戒線,因為夢工廠的償付能力出眾,自十二月份開始,《黑俠》、《與狼共舞》、《玩具總動員》陸續在全球開畫,如果《黑俠》在歐美影市撲街,僅憑《與狼共舞》與《玩具總動員》的票房盈利,也能償清過半的債務。
即使這三部電影集體失利,也不要緊,港燈本身就是一個穩定的印鈔機構,年利潤超過十億港幣,加上夢之隊、漫威、酒店的收入,最多三年就能甩掉包袱,其實銀行追求利息,希望夢工廠長期負債,壓力并不存在。
況且陳維云個人還有一筆近2億美金的版稅與物業租金沒有動用。
12月5號。
港燈收購戰正式落下帷幕,陳維云順利入主董事會,當然李嘉成也取得TVB的控制權,雙方儼然是完成一次企業交換。
這次戰火爆發突然,初起時硝煙滾滾如同世界末日,結果等到火勢滔天的一刻,煙塵又被疾風狂卷一空,晴天也在無意間再現。
那么究竟誰勝誰敗呢?
本埠的傳媒并沒有給出答案,這天出爐的各大報刊刻意忽視‘輸贏’,包括漫威旗下的《本港新聞》與《漫威日報》,僅僅報道了陳維云召開港燈股東大會的新聞,社論重點圍繞董事會改選展開。
其中原因不難猜測,分析輸贏容易得罪人,干脆絕口不提,香江媒體心照不宣。
但是海外媒體就沒有這么客氣了。
這天《泰晤士報》第二次把陳維云與李嘉成的照片掛在頭版封面上,并刊登一個明顯帶有批判性的標題:
“自以為是的開端,自食惡果的結局!”
社論一直在抨擊李嘉成,甚至使用戲謔的口吻說:
“去年這個時候,李先生從我們的同胞那里十分輕松的買走港燈,一年過去,他又十分輕松的賣掉,港燈顯然是他手中待價而沽的‘商品’!”
新加坡《聯合早報》并未嘲笑李嘉成,卻也沒有贊揚陳維云,而是擺出道德婊的姿態:
“惡意收購并不是大企業發展的正常途徑,無論這兩場狙擊戰的結果如何,誰從中受益,誰又從中虧損,都不值得商人效仿,李先生與陳先生都具備良好的商界美譽度,但是他們挑起的這場戰火,卻散發著不光彩的氣味。”
《華爾街日報》在美國版與海外各區分社同時刊發了這次收購案例,他們在商談商,對這次收購大加褒獎,
“精彩絕倫的反噬并購!教科書一樣的資本運作!”
標題下面寫了一整版的社論,最后給出明確的輸贏觀點,
“只從市值比較,長實失去港燈的損失要大過控股tvb的收益,這點毋庸置疑。
即使兩間公司市值相當,企業的交換也對長實沒有任何好處,香江只有兩間電視臺,夢工廠創始人陳維云先生在傳媒娛樂領域展示的天賦獨步全球,長實準備拿什么去和夢工廠競爭?tvb的盈利前景極其悲觀,相反港燈卻是壟斷的電力供應商,穩定的利潤是助推集團發展的絕佳資源。
那么長實定下收購tvb的決策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李嘉成先生在遠東商界以精明、睿智、穩健著稱,從來沒有投資失手的先例,難道拓展傳媒業務與長實未來的規劃有關?
陳維云先生果斷出手阻止李嘉成先生涉足電視臺的企圖,甚至不惜充當競爭對手的白武士,這也是戰略嗎?但是表面上看,這像是私人仇恨。
不不,類似陳維云與李嘉成兩位先生這樣的商界頂級精英,私仇影響不到他們的商業決策,筆者只能說,這是一個謎團。”
《華爾街日報》在香江的發行量非常小,社論沒有引來任何熱議。
港燈與TVB同時易主后,短短數天內,輿論已經被平息,市民們很快遺忘這場收購戰,開始關注李嘉成入主TVB后的改版,以及陳維云入主港燈后的經營,這與他們的生活有關聯,值得他們留意。
戰火過后,陳維云與李嘉成都把精力用在了企業管理上。
但交鋒已經展開,競爭不會停止。
未來的日子,兩人會圍繞電視臺展開拉鋸,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