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嗎?”
關鍵時刻,朱德康親自跑到莊嚴身邊,小聲問道。
“老班長……”有時候,莊嚴覺得朱德康真是自帶幽默氣質,他呲了呲牙,露出一臉的苦笑,說:“我說不緊張,你信嗎?”
朱德康立馬一臉鄙視道:“你是帶把的不?帶把的爺們有那么慫?你好歹還是個當兵的,要對得起你肩膀上那付列兵軍銜。知道啥是當兵的不?就算遇到比自己強百倍的對手也要敢于出手,就是死,也要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口肉,讓他想起你都覺得疼!”
四百米障礙雖然并不算莊嚴的弱項,至少在八連的新兵里他算是一流水準。
可是面對強大的徐興國,這個來自贛江某地的體校生,莊嚴實在很無奈。
“跑!干他!跑贏他!”朱德康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徐興國,“讓他知道咱們炊事班多厲害!”
莊嚴心里苦巴巴的,很想對朱德康這個隨便就能秒掉全連士兵的尖子說,微臣做不到啊!
倆人進入跑道起點。
徐興國站在起跑線上,不斷地蹦蹦跳跳放松關節,就像一只被人攛掇上擂臺好戰的袋鼠。
另一邊,莊嚴心里七上八下,心臟怦怦狂跳像揣著一只兔子。
“臥倒!”
負責發號的三排長舉起了紅旗,將哨子含在嘴里。
倆人趕緊在趴在起跑線上。
嘟——
哨子響起,莊嚴和徐興國箭一樣沖了出去。
“放松跑放松跑!”
第一百米,莊嚴在心里不停告誡自己,要保持體力,要保持體力,不能猛沖。
第一百米空跑到了轉桿的時候,兩人位置并排。
場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知道,莊嚴在連里訓練不算差,這回有代表炊事班,算是最有看頭也最有競爭力的兵。
而徐興國代表著全連新兵訓練最高水準,尤其是在四百米障礙上,絕對的一騎絕塵。
更為吸引人的是,誰都知道最近朱德康在秘密訓練莊嚴,都在猜測莊嚴到底去到什么水平。
第二百米是其中7道障礙物,前五十米兩人并排,到了獨木橋過后,徐興國明顯超出莊嚴兩米遠……
轉過第二個旗桿,第三百米,前面依舊是7道障礙。
莊嚴此時感到體力見底,腳步開始出現沉重感。
徐興國過了兩道障礙后,瞬間把莊嚴甩出7米多遠。
他知道,自己到了體力極限,不能再加速了,可是不加速,徐興國會更遠。
這是個兩難的選擇。
差距,這就是差距!
莊嚴一著急,猛地在腳上加了勁,呼吸已經開始困難起來。
雖然他暫時和徐興國之間的距離是拉近了,但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此時,整個四百米障礙已經過去了至少兩百八十米。
鉆過狗洞,前面的地上出現了最要命的彈坑。
彈坑的深度達到兩米,每一個新兵跑四百米障礙,彈坑都是最欺負人的一道障礙物。
當你翻過12道障礙物,跑了兩百八十米到達彈坑并跳下去的時候,很多人直接就待在里頭半天爬不上來。
噗——
莊嚴放低重心,人落入彈坑內。
彈坑內,一片昏暗。
他猛地往上躥,企圖抓住彈坑的邊緣爬上去。
這時候,意外出現了!
由于消耗體力過大,莊嚴跳進深達兩米的彈坑里,居然第一次躍起攀爬失敗!
噗——
他落回了彈坑里……
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去反思到底拿出了錯誤,莊嚴條件反射一樣,一次失敗然后猛跳第二次。
這一次,手終于搭在了彈坑的上沿。
等他爬出彈坑,徐興國已經轉過了最后一個旗桿,開始進行最后一百米的沖刺。
在四百米障礙里,這一次失誤就足以致命。
完了!
莊嚴對自己說。
顧不得那么多,他跳過五步樁,轉過旗桿,也開始沖刺。
最后的一百米,他聽到風在耳邊朝后飛去的聲音,他顧不得去看徐興國到底跑到哪了,已經沒有時間讓他這么做。
越是分心,越是慢。
莊嚴全身關節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肺部要炸開一樣。
沖刺!沖刺!他給自己打氣。
“一分五十八秒!”
當莊嚴沖過終點線,副連長李定按下了秒表的停止鍵,看了一眼上面的視線,大聲朝記錄員宣布成績。
一分五十八秒……
僅僅是一個良好的成績……
莊嚴感覺頭昏腦漲,整個世界都有些搖晃,雙眼由于缺血,視線有些發黑。
這一次,他已經拼勁全力了。
可惜,還是棋差一著。
實力上的差距,不是那么容易彌補的。
“老班長,徐典型成績是多少?”
“一分四十八。”朱德康說:“你失誤了,不然應該能減少三到四秒。”
快了整整十秒!
莊嚴搖著頭,無奈道:“我盡力了……”
朱德康說:“是啊,我看出來了,不過你還是急了。算了,反正我也沒想過你能在這個項目里勝出。”
陳清明過來,拍著徐興國的肩膀,故意大聲道:“不錯不錯!沒給我丟臉!”
說完,走到朱德康身邊:“老班長,莊嚴跑得不錯啊,以前他頂多就是個及格水平,你帶了他大半個月,居然能跑良好了,真是名師出高徒啊!”
最后的“名師出高徒”這幾個字,陳清明故意把音調提高,拉得長長的。
“我說陳清明你是不是太嘚瑟了點?這考核還沒過半,你急啥?”朱德康一臉嫌棄地看了看陳清明,“你敢不敢跟我打賭,我說莊嚴一定能去教導隊,你敢賭嗎?”
陳清明嘴角微微抽了兩下,他hi真想答應下來。
不過經驗告訴他,朱德康這人往往不按常理出牌,沒人知道這大半月他和莊嚴到底在鼓搗什么。
他不敢賭,怕自己下不了臺。
“我沒說他去不了嘛,老班長你那么激動干嘛?”陳清明一邊說,一邊抬腿就走,不像招惹朱德康這個妖里妖氣的老兵。
李闖成過來,盯著陳清明遠去的背影,問朱德康:“老班長,陳清明老毛病又犯了吧?”
朱德康不屑道:“切,從他新兵開始就這德行,幾年也沒見長進,就這樣了,還好沒讓他考上軍校,不然這家伙還不上天?”
李闖成忽然耷拉下臉說:“老班長,咱們是不是退出算了,莊嚴想去教導隊,就留他考核好了,我們……”
“打退堂鼓?”朱德康的臉一下子繃起來,變得有些難看:“李闖成,你小子長點志氣行不行?剛才你還說陳清明來著,你新兵道現在,性格還不是這樣?遇事就逃避,當年就是因為沒自信,才跑到炊事班的,你當我不知道?!”
李闖成沒吭聲,低著頭踢石子。
這話,算是說到他的痛處。
朱德康說:“不還有步兵射擊和五公里越野、器械體操嗎?”
說著,他朝考核場上掃了一圈。
“我就不信,咱們炊事班今天就不能讓所有人驚艷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