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明和副參謀長坐在切諾基的后排,車子駛出教導隊,沿著水泥路朝著師部方向駛去。
窗外,雨后的景物如同被仔細清洗過一樣,有著一種干凈無暇的感覺。
蔡文明怔怔地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山和樹。
忽然,他扭頭對崔高義說:“老崔,年底的總部驗收,你有什么看法?”
崔高義說:“我覺得沒什么問題,說實話,和我們競爭的其他師的訓練水平我也知道,我敢說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們應該可以順利晉級改編。”
“我不是擔心能不能拿到快反部隊的編制。”蔡文明說:“我聽說,上級不光是要升級快反,還要升級兩棲作戰。”
“這件事我也聽到風聲,不過……”崔高義說:“好像八字還沒一撇吧?”
蔡文明道:“全軍只選兩支陸軍部隊進行改編,南北各一支,我覺得南方部隊里,我們很有可能。”
崔高義不再說話。
他咀嚼這蔡文明話里的意思,猜測著可能性。
“如果進行兩棲機械化改編,意味著我們所有的現行所有的步兵團都將要進行徹底的改編,實行兩棲裝甲化,我們以往的摩托化編制將會徹底改變,包括專業也會有不少新的沖擊,假如真的宣布選中我們……”
他沒有把話往下說。
可是崔高義心里卻明白,摩托化和裝甲機械化是完全兩回事,包括小到班大到團,甚至是師里,都會有極大的改編。
改編就意味著有大批的干部要離開任職的崗位,畢竟專業上不對口,需要大量補充裝甲指揮專業的軍官。
何況還有一個兩棲化。
兩棲?
在崔高義看來,這一向是海軍陸戰旅的范疇,怎么忽然產生了陸軍編成內組織兩個這樣的部隊?
但是無論如何,任何的軍事改革都輪不到像他這樣的校級軍官去左右大局,能做的,只是服從。
“老崔,我的意思是,我們要為將來做好準備,例如你們直屬隊,如果進行兩棲裝甲化改變,意味著師直屬隊會有很大的改編,需要補充一定數量的軍事骨干,年初你們招兵的時候,似乎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崔高義說:“那時候也沒吹風說要搞什么兩棲機械化。”
“還有一件事。”蔡文明說:“新的兵役法已經提交人大了,如果年底通過,往后義務兵三年制就要變成兩年制,上次去軍里開會,軍長已經說了,從今往后,軍隊不再是‘以義務兵’為主體,而是義務兵與志愿兵相結合的組成模式,這就意味著,我們部隊將要出現大量的志愿兵,這一點,你們也要提早做好準備,那些是好苗子,又愿意留下的,就做計劃,等新兵役法通過,也好有個應對。”
崔高義撓了撓頭,今年底不光是1師本身面臨著編制改革,還要面臨整個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關健改革之年。
想想,也是真讓人頭疼啊。
但是改革也有不錯的地方。
例如從前很多優秀的士兵提干提不了,考軍校考不上,眼睜睜看著只能退伍。
現在好了,如果轉士官制,這些優秀的老兵倒是可以留下來,轉不轉成志愿兵好了。
這樣一來,還真的可以彌補骨感不足的問題。
他忽然明白,蔡文明為什么今天在車上跟他就這兩個問題吹風。
響鼓不用重錘敲,話已至此,他崔高義自然是懂了。
“您就放心吧,我會提早做好準備工作的,保證平安過度。”
蔡文明點頭道:“嗯,必須要做到未雨綢繆,免得到時候臨急抱佛腳,啥都做不好……”
忽然,他又問崔高義:“今天那個兵,你覺得怎樣?”
“怎樣?”崔高義說:“副師長,你怎么忽然關心起一個小兵來了?”
蔡文明說:“那是個好兵啊。”
崔高義問:“你想將他留在師部?”
蔡文明側過臉,蹙著眉看著崔高義,說:“我是管全師訓練的,我只看訓練,反倒是你,你看看今天,那些尖子里有多少個是你們教導隊原生的士兵?”
所謂原生,就是指從新兵進部隊就一直在一個單位成長起來的兵。
崔高義道:“有很多啊,十三個。”
蔡文明又說:“今年度的新兵,有幾個?”
崔高義愣了,旋即苦笑起來:“只有一個。”
“對了嘛!”蔡文明重新靠回座位上,說:“明年如果改編,需要大量骨干,你教導隊就算多幾個轉志愿兵的名額,又有幾個愿意留下的?教導隊是擔負整個市直屬隊新兵培訓和全師預提班長集訓的重要單位,如果本身骨干隊伍不夠精干,能帶出什么好兵來?”
崔高義笑了,說:“好,我直到該怎么辦了!”
正當蔡文明和崔高義在切諾基后排上一路交談的時候,在教導隊三區隊里,莊嚴早已經被自己的戰友們圍得嚴嚴實實。
今年是值得高興的一天。
八連連長張建興走的時候是嘴里吹著曲兒上的車。
自己的兵,全部通過尖子考核,最讓他高興的不是老兵,而是新兵居然比老兵更厲害。
光是徐興國一人就達標了兩項,雖然器械體操一項唄裁定動作不算完全標準,被刷下來之外,投彈和四百米障礙都以極其優異的成績震驚全大隊。
還有莊嚴和嚴肅。兩人都順利通過了尖子考核,拿到了明年參加集團軍比武的門票。
其中莊嚴還得到了一向以嚴厲而著稱的蔡副師長的贊賞,這事不光自己高興,就連團長魏雪峰臨走之前都親自過來在自己的肩膀上狠狠拍了兩掌,說張建興你干的不錯!干的不錯!
一連兩個不錯,把張建興夸得心花怒放。
當接受完戰友們的祝賀,徐興國將莊嚴拉到一旁,把莊嚴一直拿在手里蔡副師長送的毛巾取過來看了又看,一臉羨慕地問莊嚴:“這毛巾,要是送給我就好了。”
莊嚴說:“如果問你,是不是你就留下了?”
徐興國愣了一下,將毛巾遞回給莊嚴,點頭說:“沒錯,機會很難得,必須抓住每一次機會。”
莊嚴想起周湖平之前曾經問過自己想不想留教導隊那件事,他當然也不會知道,即便自己拒絕了,現在蔡副師長和崔副參謀長已經在車上將他的命運固定了下來,由不得他選擇。
他忍住了,還是沒錯。
因為那會讓徐興國很傷自尊。
既然徐興國一門子心思留隊,那就隨他吧。
嚴七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