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的尖叫無濟于事,沒人搭理他。
就像被人送上了去殯儀館運尸體的禮車,莊嚴只聽到那輛汽車在崎嶇不平的土路上咣當咣當地、單調而乏味地響著,一路搖向遠方。
韓自詡看著被五花大綁捆在地上,罩著黑色頭罩,不斷扭動身體到最后卻安靜下來的莊嚴。
其實,每一個第一次接受這種訓練的兵都會存在類似的問題。
韓自詡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韓自詡覺得從前大隊其他營連搞的那種反審訊不足以達到自己的要求。
很快,車子來到一處深山的林場。
林場早年有守林人,在這里弄了一處房屋,有三個小平房。
后來不知道什么緣故,最后一個守林人死后再也沒人繼任,興許是因為在這里實在太寂寞了,四周都是山,除了山還是山,看久了自己都以為自己是山里的一塊石頭了。
人走了,整個小院里一片荒涼,不過房子是石頭結構,還算結實。
所以,沒有比這里更合適的審訊地點。
因為,這里有口很不錯井。
最基本的審訊不能缺水。
因為水刑這玩意,全世界通用。
聽起來簡單,自己體會一把……
那感覺,太酸爽。
剛下車,莊嚴就讓人架著,踉踉蹌蹌推進了一所小房子里,頭罩一摘,繩子一解,屁股上挨了一腳,一個踉蹌,嗷一聲栽進了房里。
門外,韓自詡鎮定自若從副駕駛上跳下來,看到迎上來的孫鴻漸便道:“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孫鴻漸點點頭,神色有些猶豫道:“韓隊,這種搞法……好像和我們以前不大一樣……”
“一樣了還叫什么獵人分隊?”韓自詡似乎從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叉著腰周圍掃了一圈說:“地方不錯,很適合。”
又看看院子:“這地方,你哪找的?”
“聯系地方武裝部,他們對這里情況熟悉。”孫鴻漸說:“問他們哪里適合搞訓練,要荒涼的地方,他們說這里有個守林人的小屋,二三十人沒問題。”
B班的人將A班的關進了房間里,都站在院子里嘻嘻哈哈聊天,仿佛看熱鬧一樣。
韓自詡看了一眼B班的隊員,抬手看了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
孫鴻漸也看看表,點了點頭:“我跟二營長說了,從他們那邊抽了五個人過來幫忙指導。”
“差不多了。”
韓自詡走出院子,遠遠聽到山路上傳來了引擎聲。
“真準時啊!”他說。
孫鴻漸道:“二營就在附近搞訓練,不遠,只有五十公里。”
“詳情不如偶遇啊……”韓自詡說:“待會你交代一下他們,下手不要猶豫,盡量逼真,我去找老章,商量一下程序。”
“行。”孫鴻漸點頭道:“你去忙你的,我安排。”
韓自詡看了一眼院子里的B班隊員,忽然笑了:“這樣才有意思啊,突然性……”
房子里,莊嚴總算適應了房間里的光線明暗度。
一看,樂了。
都在呢!
“喲!老蘇,你也在啊?”
有自己戰友陪著,心就落地了。
蘇卉開說:“噫!莊嚴你還笑得出來,你不知道要干嘛了?”
莊嚴看看左右,發現這間屋子里都是A班的。
“對了,我也納悶呢。”他說:“不是搞追蹤和反追蹤嗎?怎么把我們當賊一樣綁起來扔在這里?這是唱哪一出?孤身闖匪穴?”
蘇卉開嘿嘿地笑,笑了好一陣,笑得莊嚴心頭發毛。
“老蘇你笑毛啊?”
“我笑你大難臨頭了你還以為自己在搞什么追蹤和反追蹤。老大,你看看窗外!這特么是要搞審訊和反審訊!”蘇卉開說:“我以前在集團軍偵察大隊也搞過,不過我沒試過‘紅箭’大隊的反審訊是什么滋味。不過我想肯定比我以前的要難受。”
“審訊和反審訊?”莊嚴頓時懵圈了。
在這之前,莊嚴是真的沒想過還有這種操作。
審訊和反審訊?
這又是大姑娘上花轎了。
“這……這個科目,怎么搞的?”莊嚴趕緊追問蘇卉開。
蘇卉開說:“挨揍唄!熬折磨唄!還能咋樣?難不成然你在這里享受馬殺雞?馬殺雞是馬殺雞了,是特種部隊的馬殺雞,渾身上下都然你舒坦嘍!”
莊嚴這會兒明白事情不妙了。
“得得得,老蘇你也別賣關子,趕緊說明白點。”
蘇卉開說:“意思就是……你看過以前電視劇里革命先烈被敵人拷問的樣子沒有?”
莊嚴點頭道:“當然看過啊,我從小就愛看軍事影片。”
蘇卉開說:“那就對了,你現在就是扮演革命先烈的那個角色,B班我估計是審訊方,如果我沒猜錯,會有老兵來負責指導。”
“啥?老兵?什么老兵?”莊嚴說:“這里除了韓閻王幾個,哪來的老兵。”
蘇卉開說:“估計是從大隊里調來了,反正不會讓你舒服。”
“我艸!”
莊嚴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攥住門把扯了一下。
門是鐵門,鎖死了,很結實。
莊嚴又看看周圍,發現有窗戶,不過離地一米多差不多有兩米的距離。
這房子看來以前不是住人的,估計是雜物倉庫之類的東西。
莊嚴跑到窗下,往上一躥,雙手抓住了窗沿,慢慢蹭了上去。
窗外,院子里人來人往,車輛多了幾臺,有些一看就是“紅箭”大隊的老兵也在院子里忙活,從車上抬下發電機之類的東西。
“我看到他們在搬發電機。”
“這個鬼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寨,當然要發電機了……”蘇卉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莊嚴,你別爬了,反審訊要熬至少72小時,其中包括了饑餓抵抗訓練,你留點體力比較好。學學我,你看我躺在這里多舒服,節省體力,反正又逃不過這一劫,我說兄弟,躺下來好好享受吧……”
莊嚴趴在窗戶上,腳下是懸空的,確實很費體力。
他聽從了蘇卉開的勸告,松開手落回地面上。
“還好,他們搬發電機,至少這里晚上有電……”
蘇卉開本來躺在地上的草堆上將一根枯草一點點撕成細條給自己解悶,忽然兩只手僵住了。
“等等,你剛才說什么?”
莊嚴說:“我沒說什么,我只是覺得晚上這里有電會好點……”
黑暗中,所有人都沒注意到蘇卉開的臉色一下子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