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排雷繼續。
這就是一項極端枯燥乏味但是有需要認真細致和極端小心的工作。
單調乏味,所以令人容易產生疲憊感。
掃雷兵一定要耐得住性子,否則失去的就是生命。
到目前為止,莊嚴還沒掃到雷。
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撿了不少的碎片。
那些之前在掃雷車碾軋和在噴火槍灼燒之后爆炸的地雷,在地表上留下了不少的碎片。
這些碎片會擾亂掃雷器的準確性,所以見到就要將它撿起來,放到隨身攜帶的一口布口袋里。
繼續往前走,莊嚴的運氣似乎終于來了。
鏈接探雷器的耳機里再一次發出之前那種熟悉的聲音。
嘰嘰——
嘰嘰——
莊嚴精神猛然一震。
有貨!
他趕忙將探雷器在引發聲響的地方仔仔細細掃了三次,最終確定了準確的位置。
“報告!有雷!”
莊嚴興奮地大喊起來。
不遠處,蘇卉開站在雷區里說:“莊嚴,不會又是飯盆吧?”
莊嚴朝他瞪了一眼,說:“老蘇你滾蛋!”
“我滾,我滾。”蘇卉開笑嘻嘻地說。
楊大喜下達了回避命令。
所有人退開到安全位置。
羅興和之前一樣,過來站在莊嚴的身旁。
“讓我聽聽聲音。”他說完,將探雷器放到莊嚴標注了小紅旗的地方。
果然,嘰嘰聲十分清晰。
“嗯,這次像了。”羅興說。
莊嚴問:“像啥?”
羅興說:“當然是地雷。”
莊嚴說:“你能聽出來?”
羅興道:“每一種地雷由于金屬用量不同,由于體積的不同,在探雷器上體現出來的聲音都不同。如果是彈片之類的東西,聲音會很弱,如果是蘇式的全金屬外殼地雷,聲音會特別大。”
說完,似乎覺得莊嚴這種出入門的菜鳥也沒法體會到這些,于是道:“行了,回去你要問我再慢慢給你解答,現在拿出你這兩個禮拜練的手藝,給我看看能不能拆掉他。記住,動作要慢,我不要求你快,我喊停,你就要停,但不能慌,手不能抖。”
莊嚴一邊小心地趴下,一邊說:“班長,我好歹也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心理素質沒話說,我玩的是狙擊。”
羅興也趴了下來,臥在莊嚴邊上道:“你是狙擊手?”
“對呀,我們獵人分隊的都是狙擊手苗子,我們的隊員都是朝專業狙擊手的方向訓練。”莊嚴一邊說,一邊拿出探雷針,開始在小紅旗周圍慢慢地刺進地里,測探地雷的深度和體積。
羅興饒有興致地看著莊嚴刺探地雷,一邊說:“你們狙擊手還學排雷排爆?”
“狙擊手本身就是要一專多能,我們在選擇狙擊陣地的時候,周圍會布置上一些陷阱或者詭雷,這可以保護我們自己,如果有敵人潛入我們狙擊陣地的范圍,踩到雷等同告訴我們,有人來了。要布雷,當然也要動拆雷,不然我們執行任務遇到地雷就抓瞎,能叫專業狙擊手?”
這方面,莊嚴是專家,羅興就是門外漢了。
畢竟羅興拆彈拆雷是行家里有,對于特種作戰,尤其是像莊嚴這種特種部隊里面的專業狙擊手,玩這些不是內行。
莊嚴手里的探雷針忽然停住了。
“刺到了?”羅興問。
莊嚴點頭:“刺中它了,深2025厘米。”
之后,莊嚴又開始在地雷旁邊每隔1厘米的間距開始刺一次。
最后他說:“不大……”
羅興道:“你最近練了那么久的手感,能感覺出這是什么地雷嗎?”
莊嚴把探雷針輕輕刺入土中,刺在那顆地雷的表面,讓后手輕輕地推了幾下,旋轉了幾下。
“澀……有阻力感,略有彈性……”莊嚴說:“我猜是一顆72式防步兵地雷。”
“不能猜,要肯定。”
“我肯定,這個體積,這種手感。”莊嚴說:“是72式防步兵地雷。”
“那就挖吧。”羅興說。
莊嚴又開始撥土,小心翼翼地,就像撫摸嬰兒一樣溫柔。
很快,土被撥到一旁,露出了下面的一層綠色外殼。
一塊圓圓的綠色膠皮顯現在兩人的視線里。
莊嚴有些興奮,說:“我說對了!是72式!”
這就是著名的“善良地雷”、“仁慈地雷”,它裝藥小,指揮炸斷你的腿或者腳掌。因為戰爭中的算數不是1減1等于零,而是等負1或者2。
炸斷一個士兵的腿,至少需要1到兩名士兵來照顧傷員,這樣形成的戰斗減員和非戰斗減員無形中在成倍增加。
炸死了,反而沒有這事了。
羅興說:“拆了它。”
莊嚴顯示慢慢在彈體周圍摳土,檢查有無詭雷裝置。
每摳一下,莊嚴都覺得心肝尖在微微顫動。
這玩意只要幾公斤的壓力就會爆。
莊嚴知道自己并沒有使用那么大的力量,可是這玩意埋在土里至少十幾年,長的會達到二十年,誰知道里面的起爆裝置會不會已經產生了變化?
“沒有詭雷裝置。”
莊嚴檢查完畢,松了口氣。
如果是詭雷,拆起來就是一項挑戰性極大的工作。
“按照我教你們的程序,拆掉它。”羅興不動聲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卻十分凝重。
莊嚴張開手掌,抓住了那個只有月餅大小的72式防步兵地雷。
周圍的土已經清理,下面也檢查了,無拉線無暗雷無詭雷,這是一顆正常埋設的防步兵雷。
“前輩們,前輩們……”莊嚴嘴里低聲叨念著:“我拆雷是為了還當地老百姓的安全,你們要見諒……”
這句話,實際上是羅興之前提到過的。
這里曾經是我們軍隊的邊防哨和戰斗陣地,這里曾經犧牲過不少的軍人先烈。
有一種說法,你拆雷的時候,他們的魂魄不理解,會反對你們取走地雷。
所以要一邊拆,一邊說,告訴這里的前輩,我們只是做正確的事,請高抬貴手。
這種說法雖然略有些迷信色彩,不過誰也說不清,至少作為后輩,說幾句這種話,也算是告慰先烈們吧!
當地雷被莊嚴取起的一剎那,莊嚴的新一下子被什么東西攥緊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