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姆和法赫里的橡皮艇靠過來,大聲問莊嚴:“莊!你堅持不住了嗎?要退出嗎?”
“要退出嗎”這句話,阿奇姆在整個集訓過程中至少問過每一個人,至少重復了數千次。
去你大爺的!
莊嚴在心里狠狠罵了一句阿奇姆這廝,一天到晚就盼著自己要退學似的。
“水!還有兩根能量棒!”
嘴上當然不能這么罵。
不然這廝真不給自己扔礦泉水和能量棒,這艱難的20公里大海是游不過去的。
“啊!原來是想吃東西,你早點說嘛!我還以為你撐不住了,急救針都給你準備好了。”
阿奇姆笑嘻嘻地將礦泉水和能量棒扔過去。
東西沒有扔準,而是落在了莊嚴和卡西姆右前側大約一米遠的海水里。
倆人被迫又費了好大勁才拿到。
莊嚴喝了幾口礦泉水,然后遞給卡西姆。
現在條件有限,為了節省時間,莊嚴和卡西姆只能一邊打腳蹼一邊喝水,喝完水撕開能量棒,狼吞虎咽開始猛吃。
t軍的能量棒熱量足夠,就是甜到沒天理。
吃著吃著,一個浪打過來,將兩人澆了滿頭滿腦都是海水,能量棒吃在嘴里,又甜又咸,味道怪出了天際。
可是這是熱量,不吃又不行。
再難吃,都得吃!
“阿奇姆教官,我們倆的位置排在什么地方?”卡西姆還是忍不住去問自己的教官一些無聊的問題。
其實,莊嚴能猜到,阿奇姆不會說出實情。
因為說實情一點好處都沒有。
說排名靠前,怕學員放松;說靠后,又怕緊張太拼了最后引起抽筋或者虛脫。
只有卡西姆才問這么沒營養的問題。
果然,阿奇姆嘎嘎地笑著,說:“你們啊?”
“對,我們啊。”卡西姆居然還問。
阿奇姆說:“你上船,上船我就告訴你。”
上船等同棄權。
卡西姆再笨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這回,他總算徹底閉上了那張嘴。
倆人補充了水分,又吃了能量棒,在茫茫的大海上繼續前進。
長途泅渡,這是一個機械而枯燥的過程,也是一個非常折磨人的過程。
整個世界全是水,到處都是水。
無邊而浩瀚的大海總有一種令人絕望的感覺。
你看不到終點,只有遠在天邊的島嶼和飄在水面上那些教官們操控的橡皮艇。
你甚至沒有時間去核對你到底游到了那里,因為根本沒有精力去這么做。
當3小時過后,莊嚴感覺自己的下肢只能機械的起伏,幾乎完全失去感覺。
兩只腳好像被人打了麻藥,根本感覺不到了似的。
卡西姆又嗆了一口海水。
這讓他開始嘔吐起來。
莊嚴不由想起早上的食物安排,都沒吃什么飽肚子的東西,支持能量棒和水還有干奶酪,這些東西進入肚子里都化作液體,至少不會吐出一些令人惡心的東西。
游那么遠,吐是在所難免的,尤其是當又咸又腥的海水灌進你的口鼻時,不是咳嗽就是吐。
莊嚴自己也感到有種虛脫感,人好像處在一種即將暈厥的邊緣,疲憊的感覺如同排山倒海般襲來。
“莊!”
他感到有些人推自己。
猛然從迷糊中掙脫出來,一看,是隔壁的卡西姆。
“你看起來很不好。”
莊嚴知道,這肯定是長時間泅渡,導致人已經進入了一種暈睡過去的邊緣。
提問、供氧、體力消耗等等。
各種因摻雜在一起,很容易在不知不覺中讓人暈死過去。
莊嚴趕緊抽了自己一耳光。
疼痛令他暫時保持了清醒。
“不行……不能這么下去……”
他環視周圍。
現在,除了阿奇姆的橡皮艇還在遠處,莊嚴幾乎看不到其他人。
在大海里,人就像灑在草叢里的小豆子,哪是那么容易看清楚的?
他甚至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游錯了方向。
抬起手,上面有一個指北針。
略微看了看,方向至少沒錯。
為了防止自己再次迷糊過去,莊嚴決定唱歌。
沒錯。
唱那些自己部隊里學來的革命歌曲,屬于部隊的歌曲。
卡西姆很快聽到自己身邊傳來了低沉的吟唱聲。
扭頭一看,莊嚴咬著牙關,在哼著歌。
“莊,你唱歌?”他問。
莊嚴說:“沒錯,我在唱我們部隊的軍歌,你也試試,會讓你沒那么難受,能忘掉時間的流逝。”
頓了頓又道:“在海里,你可做不了冥想了。”
卡西姆想了想,覺得這個注意到是不錯。
于是,他也開始唱。
“他們好像在唱歌。”
橡皮艇上,法赫里似乎聽到了聲音,而且是從莊嚴和卡西姆那組的位置上傳來的。
阿奇姆從橡皮艇里站起來,抱著雙手放在胸前,透過墨鏡,他看著在海里打蹼的濺起的水花。
然后抬手看了看表。
時間過去了四個小時。
其實,他剛才沒有告訴卡西姆,他們這一組,一直是領先的。
“中國人……真是奇怪的民族啊……”
他不由感慨。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一點一滴地流逝著……
太陽還是那么毒辣,莊嚴已經感覺自己被曬得有些暈乎乎的。
偏偏身體還很冷。
他已經第二次舉手要求補充食物和水了。
可是,這個海似乎怎么都沒法泳完。
仿佛這是一條沒有終點的路線。
20公里的跨海泅渡,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超出了常人的體力范圍。
能完成這個泅渡過程的人,體力還是另當別論,意志力卻絕對是一等一的。
這符合特種部隊的要求。
有些訓練,根本就不是要考核你的體力,而是考核你的承受能力和毅力。
世界上體力好的人太多了,單純只說體能和運動,特種兵也許不是職業運動員的對手。
但是要說到耐力和意志力,運動員未必是這些特殊軍人的對手。
“我好像……好像看到海岸線了……”
卡西姆不唱歌了。
忽然像夢囈一般喃喃地說起話來。
莊嚴已經有氣無力了,他連頭都懶得抬,甚至看一眼手腕上的表都不想抬起那只手。
兩只腳還在打蹼。
可是腳卻好像不是自己的。
突然,他聽見了腦后方的遠處傳來了喊聲。
有人在喊!
沒錯,是喊聲!
莊嚴渾身猛地一震,扭過頭一看。
此刻的右側,居然是一片沙灘,沙灘不遠處還有很多建筑物。
海岸線!
距離居然如此相近!
他突然意識到,也許真的要到終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