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里的畫面仍舊一片亂糟糟的,記者進不去現場,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
過了一會兒,林清影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趕緊摸了摸眼角的淚痕,拿起手機一看。
是莊嚴的電話號碼。
“老公!”她迫不及待地接通了電話:“是你嗎?!”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在接通的頭一秒鐘里,只有車輛發動機的轟鳴聲、警笛聲和人聲。
這一秒,仿佛過了一輩子。
“老婆!“
那頭終于傳來了莊嚴的回音。
“是我!我沒事!”
短短的一句話,讓林清影本來已經收回的淚水再次決堤。
林建軍站在一旁,隱約聽見了妹夫的聲音,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你……你在哪?”林清影盡量讓自己顯得更為平靜一些,控制著翻滾的情緒:“剛才……剛才電視里有爆炸聲,我……”
“那是我的切割器擊發時候發出的起爆聲,沒事。”莊嚴極力安慰著自己的妻子:“我現在就回來……”
“好,你回來,馬上!我在酒店門口等著你!”
SUV上,徐興國脫下手套和面罩,扔在地板上。
隔著車窗望著外面的萬家燈火,他出神地看了許久。
忽然,他側頭看著坐在旁邊的莊嚴。
莊嚴和他一樣,渾身泥漿,一身迷彩。
“莊嚴,你不回去換身衣裳再回去酒店?”
莊嚴苦笑道:“換不換都一樣了……”
他挪了挪屁股,正了正身子,抬起手,看看表,然后說道:“已經過了三小時了,這場婚禮怕是要泡湯嘍!”
徐興國忍不住笑了。
莊嚴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看起來倒是很高興。”
徐興國說:“沒有。怎么?在你眼里,我徐興國就那么心黑?你婚禮辦不成,我得高興啊?”
“那你笑啥?”莊嚴問。
徐興國感慨道:“我忽然覺得咱們當兵的好像挺有意思的……”
“什么很有意思?”
“去年我老婆生孩子的時候,去年年頭的時候,我老婆生孩子,我人剛好在東南亞和外軍搞聯訓,回不去了,她在電話里是好一通埋怨……到了下半年,本以可以在家陪陪孩子,沒想到又進了集訓隊。”徐興國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迷彩服,說:“你看,這身衣服啊,穿上之后,我們好像都不屬于我們了……”
莊嚴愕然道:“之前在集訓隊沒聽你說起自己當爸爸了……”
徐興國重新靠回座椅里,眼睛一閉,雙手往腦后勺上一枕,語氣一轉,又冷了下去:“我啥事都要告訴你嗎?”
參謀長龍斌聽到倆人在后座上的談話,回頭對莊嚴說道:“莊嚴,今晚的事情很抱歉,太緊急了,整個臨海市,除了你我也想不出哪個合適的人選了。”
又看了一眼徐興國。
“徐連長,我會將這件事寫個情況通報發送到你們部隊,請求他們對你進行表彰。”
徐興國雙眼一睜,臉上有了點喜色:“應該做的,我們是軍人嘛,參謀長客氣了。”
參謀長龍斌的車再次出現在龍騰大酒店時,門口已經站滿了人。
莊嚴從車上下來,頓時愣住了。
去協助拆彈前后花了足足三個小時。
本以為這次婚禮一定泡湯了。
可是現在酒店門口居然站滿了人。
戰友、親友都在。
當然,最重要是老婆林清影也在。
“你們……”
還沒等莊嚴開口,林清影飛奔著撲上來,一頭扎進了莊嚴的懷里。
“你可回來了……”
莊嚴想撫摸一下自己妻子的頭,安慰安慰她,抬起手卻笑了:“你看,我這一身泥的……”
“我不嫌棄!”林清影大聲地喊著,淚水嘩嘩而下。
此時無聲勝有聲。
莊嚴除了僅僅抱住妻子,別的都顯得多余。
徐興國站在原地看了一陣莊嚴,繞開兩人回到伴郎團的隊伍里。
老蘇朝他豎了豎大拇指:“好樣的老徐!”
嚴肅上來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張圯怡伸出拳頭,和徐興國碰了碰。
徐興國笑了。
莊嚴終于松開了林清影,說:“我以為今晚的婚禮肯定泡湯了。大家還等著呢?”
“嗯,都說等你回來,我們繼續婚禮。”林清影一把抓住莊嚴的手:“這次什么理由都不可以讓你逃了!”
莊嚴幸福地笑了笑道:“我投降,我投降。”
重返酒店,總經理過來了。
“莊連長,我們老板知道了今晚的事,他讓我們延遲下班,你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繼續辦婚禮,今天的酒水我們全免了,算是感謝解放軍同志為我們這個城市做出的貢獻。”
莊嚴說:“這哪行……”
總經理說:“這是我們老板的交待,我們只是執行的,如果莊連長覺得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和我們老板溝通。”
莊嚴想了想,也不好推辭,婚禮的費用是之后結算,到時候讓林清影交涉就好。
“還有,莊連長,我們這里有更衣間,你如果需要可以馬上進去洗刷一下,至于衣服,我們這里也有準備的禮服,你可以暫時穿上它,不過不是軍裝,請不要嫌棄。”
莊嚴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泥漿的迷彩服,還有那雙臟兮兮的作戰靴。
衣服是要換了。
“我們在酒店有房間,衣服也有,換換就好。”
剛進酒店大堂,就看到林建軍在在沙發旁朝自己招手。
莊嚴最擔心就是這個大舅哥會有意見,于是對林清影說:“你們先上去,我去換衣服。”
等人都上樓了,莊嚴這才走到林建軍身旁。
“建軍哥,今晚……”
“什么都別說了。”林建軍說:“你以為我是不明事理的人對吧?”
沒等莊嚴開口。
林建軍馬上接著說道:“沒錯,對我妹妹的事,我是絕對不講理的。”
莊嚴聽林建軍的口氣,好像是要興師問罪了。
“那你說吧,怎么做你才滿意。”
林建軍盯著莊嚴,盯了好一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怎么才滿意?當然是對我妹妹好一輩子!”
說著,用手指重重戳在莊嚴的胸膛上:“記住,沒幾個女人能容忍你們這些‘怪物’,你看我妹妹,對你多好?你小子就惜福吧!不過,話說回來,我的行為是個英雄,這一點毋庸置疑。”
說著,自己忽然仰頭長嘆一聲。
“曾幾何時,我也想過當你這樣的英雄,可惜,我還是沒那份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