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七日。
嬛婍站在熟悉的小桌前。
她看著那張七十厘米的木桌，內心認定，這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敵人。
原因無他，因為阿嬛是個很講究面子的兇獸……不，丟獸丟了那么多回，現在應該改頭換面，叫體面人。
她是個體面人。
看著桌上的零食和水果，一包包辣椒粉和干脆面，這些都是她曾經最愛的東西。
在經歷了葉爸爸的早教之后，阿嬛懂得了一個淺顯的道理。叫做女要富養。
而葉爸爸說過，女孩子，要懂溫婉賢淑，彬彬有禮。
所以——
她不會和一張桌子去斗氣。
她也不會因便宜零食動心。
更不會……
咔呲——
阿嬛伸出手，和以往一樣，大膽大方地扯開了燒烤味薯片，沾上辣椒粉，塞進了嘴里。
“媽耶，真香。”
她順手從這張紅木小桌上掰下來一顆釘子，像是泄憤似的，囂張地當牙簽使。然后，將它隨手扔給身后沙發上的葉爸爸。
葉北接住鐵釘指責道：“浮夸！太浮夸了！”
嬛婍陰陽怪氣道：“噢喲！那我該怎么做呀？以后和你一樣？當個嫻熟又賢淑的家庭煮夫？”
“我那叫愛老婆！能一樣嗎？”葉北反駁道。
嬛婍奸笑，振振有詞：“出門花個十來萬給女兒買衣服買吃的，作零花氪手游，回來被老婆罵亂花錢，一句嘴都不敢還，叫愛老婆？嘿嘿嘿……我從來沒見過那么窩囊的倀鬼，說實話，你算千載難逢的珍惜品種，如果我是個鬼怪研究員，肯定要好好解讀一下你的內心世界。”
“你這話就不對了。”葉北黑著臉辯解道：“你雪媽媽說的也沒錯啊，我們這地方一年到頭穿寒衣的日子兩只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買貂皮掛家里不是等著它貶值？至于你偷偷拿我手機氪游戲的事兒，那就不提了，當我沒管好你……而且家里也沒別人，人家鬧脾氣也不往家門外說，她還是很照顧咱們的臉面的，這可不是小錢呀，算算都夠你玉樹媽媽一個月的工資了，理解一下？”
嬛婍緊接著陰陽怪氣道：“按照葉爸爸您說的……窮還養什么女兒呀？要是我當初吃的是你的右手該多好唷！”
這閨女扮著蘭花指，眼睛里透出的小眼神頗有一種《還珠格格》里皇后娘娘的感覺，說出來全是戲。
話音未落，蘇冬雪拉開臥房大門，狠狠瞪了父女倆一眼。
“敗家還有理了？！”
沒等冬雪說完，定春媽媽賠著笑，把幺妹推進了房門。
“別在意哈……小北，目前你的賬還是你來管，都說花得多，自然也賺得多，我相信你的！老公！”
說罷，定春給幺妹塞去一把游戲機手柄，像是哄孩子似的，穩住了幺妹的情緒，緊接著也跟進房間，要自己和自己玩游戲來解悶。
葉北看了半天，也不好去打擾老婆自娛自樂，他拋出鐵釘，將它射入小桌的缺角，原封不動地釘了回去。
“看看，你看看，你聽聽，家里這倆媽媽對你多好……”
嬛婍翻了個白眼，跑去廚房拿來兩瓶可樂。
和以前一樣，還是玻璃瓶裝的。
父女倆默契十足，葉北用阿嬛的嘴起開瓶蓋，兩人一人一份肥宅快樂水，嘬著吸管，曬著太陽。
“奴才……哦不，老爹啊……”嬛婍撐著膝蓋，拄著下巴，望著焦糖飲料里的一個個小氣泡，粉色發絲之下，眼睛里滿是疑惑：“我覺得這個屋子啊，自從多了這么一只狐貍，哪里就不對了……我卻說不出來。”
閨女話里的意思，是在嫌棄后媽。
葉北小聲嘀咕道：“說不出來你就不要說了，我勸你善良。”
嬛婍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看著這身大毛衣，都是定春媽媽一針一線慢慢織的，上邊畫著葉爸爸狐貍媽媽和老虎女兒，老虎女兒的額頭還特地編了個神氣威風的王字，她看了很久很久。
“你確定她不是在嘲諷你喜當爹的事實？這個王字也太他媽搞笑了吧？”
葉北依然小聲嘀咕著：“人家一片好心吶……你少說兩句……”
嬛婍理直氣壯：“我這張嘴隨你，迫真隨你，現在咱們出個門，隨便遇上一個倒霉蛋兒，只要你敢拿這家伙開涮，我立馬能送上黃金助攻，噴到人家懷疑人生，你這會兒要我少說兩句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說實話這十來天我都發現自己不太會用以前的臟字兒罵人了，不太習慣……挺難為情的。”
葉北：“絕了，你學什么不好......”
嬛婍接著感慨道：“再說……現在呀，我這身體除了開瓶蓋以外，也少了很多功能。”
葉北緊接著說道：“對，最近我買了一套新的五金工具，感覺特心疼，如果你還是那副貓身該多好啊……好擼又好用。”
“你真是我親爹……”嬛婍捂著臉，無奈又無助，她又說：“也對啊，現在你也不能給我做按摩了，上次捏會肩揉會腿，狐貍媽媽看我的眼神就和看叉燒似的……生怕你犯什么人倫上的錯誤，我能明白她的心情，就和你在外面有了別的貓一樣……”
葉北緊接著跟著閨女一塊捂著臉。
感覺日子已經沒有以前好過了。
父女倆長嘆一聲。
“歹勢呀……”
“歹勢呀……”
話是這么說，還得過下去呀。
阿嬛又問：“老爹，為了以后你女兒的身心健康，咱們合計合計，把賬算一下，我花你的錢也得考慮一個可持續發展嘛。”
“你這小嘴甜得我心都化了。”葉北罵道：“盤剝就盤剝嘛！什么叫可持續發展？把你爹當韭菜了，ChuaChuaChua一茬茬的割，還不帶心疼的。”
嬛婍點點頭：“懂事，你有這個覺悟就好。”
葉爸爸掏出手機，一條條賬目對過去。
上回妖刀案的績效獎金，加上這回天馬物流任務，還有協助天樞清繳涂山漁村的加班費，加之戶頭上的存款。
一共還有五百來萬。
葉北將家里的經濟情況如實向女兒告知。
嬛婍想了想，抱著后腦勺，悠哉地靠上沙發。
她閉著眼睛開出條件。
“我這個女兒很好說話，一個月二十五萬就行了，保證不會出去亂搞，天天跟在爹爹你屁股后邊當個乖乖女，你相信我，你看我真誠純良的大眼睛，你看我多像你呀！”
不光表情變了，聲音都變了！
葉北震驚。
“你還是個人啊二十五萬？你拿去干什么？”
嬛婍從屁股兜里掏出一張清單，扔給葉北。
葉爸爸定睛一看，這張單子上，密密麻麻寫著阿嬛有錢了要干的事情和要買的東西。
其中大約有百分之八十的違法內容，有百分之十的奢侈品，還有百分之五的東西能用來殺死葉北，剩下的百分之五是日常食宿。
葉爸爸一瞬間換了一張臉，充滿了慈愛的笑意。
他喊了一句：“小七！我們的女兒想買東……”
嬛婍立馬捂上了葉北的嘴，尷尬地一邊笑一邊解釋，“好商量……好商量！哥！別和媽說…不……我這隨你的認哥毛病!爹！爹！！！別吭這句聲！”
葉北面無表情，當著閨女的面，殘忍地撕掉了清單中百分之九十五的內容，剩下了兩千五百塊，作為閨女每個月的基本生活費。
至于手機游戲？
葉北笑嘻嘻地和嬛婍說：“我和你講個恐怖故事……”
他掏出手機，長按游戲APP，一鍵卸載。
嬛婍捂著心口，此時此刻能感受到三寸丁身上的那種神經痛……
“不！——”
葉北將支付寶支付方式改成了指紋加密碼。
他陰仄仄地對嬛婍說，
“以前你算我的主子，我有辦法治你。現在你成了我的閨女，我還是能用經濟制裁你，要是我發現你在和不清不楚的土財主眉來眼去勾三搭四，別怪我心狠手辣！家丑不外揚這事兒，在我這里不成立。”
他貼上閨女的耳朵，輕聲說道：“我可沒和你開玩笑，阿嬛，你要真的缺錢，被幾塊錢麻辣燙，騙得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嬛婍吞了口唾沫，感覺葉爸爸的靈壓突然升高了好幾個檔次。
葉北先是威脅，“到時候，我不光能在生活里見到你，還能和一幫子妖魔鬼怪，在網絡上下載到你。”
嬛婍瘋狂搖頭，不能接受這種404的可怕事實！
葉北轉而安慰，
“想要零花錢呀？找你媽要去，記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