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靠在一輛已經變形損毀的愛蘭希爾裝甲車的車輪上，已經變回了人形的伯里森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半點兒力氣。
他的身邊，排長一身鮮血坐在那里，嘴里叼著一根香煙，一臉的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兩個人剛剛還宛如神祗，現在卻筋疲力盡如同一條死狗一樣等待著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結局。
“我來自亞蘭特……是個農民。”伯里森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摸索著自己身上的口袋，也想要找一根香煙給自己點上。
身邊的排長習慣性的從口袋里掏出了香煙，如同從前那樣討好的遞給了伯里森一根，開口問道“亞蘭特的農民都會變成狼人么？”
“一年前……”伯里森似乎在回憶什么，對于他來說，那可能是他一生之中最不愿意回憶起來的一段經歷了。
可是，現在，他卻很想把自己的這段經歷告訴給一個人。在他看來，總不能死在這里了，自己這么精彩的一輩子，都沒有一個人分享吧？
于是他說了出來，把自己一直隱瞞的一段經歷，就好像是講故事一樣說了出來“那時候的我，還是很普通，家里吃不上飯，我的田地太少了。”
“看著周圍那些參軍作戰的人，家里都分了大量的田地，我也很動心，于是我也報了名，希望有一天可以成為一名光榮的愛蘭希爾擲彈兵。”他一邊說，一邊從排長手里接過了香煙。
在一場大戰之后點上一根香煙，絕對是無比暢快的事情。不管是哪種戰爭，會抽煙的男人都會情不自禁的來上這么一根。
把香煙叼在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伯里森繼續說道“一直到那一天早晨，我什么也沒吃，餓著肚子去田里看我的莊稼……有一輛汽車停在了路邊，兩個人走過來問我，愿意不愿意參加一個科研項目，無論結果如何，都給我們家0畝良田。”
排長能夠明顯的感受到，回憶這段時光的時候，伯里森語氣里充滿了悔恨與苦澀“我興奮壞了，我的兩個兒子再也不用挨餓了……于是我想都沒想，都沒找我的老婆商量一下，就在合同上簽字了。”
“誰能想到，我被拉到了一個實驗室里，經歷了一場我但現在想起來還嚇得渾身發抖的噩夢。”伯里森說到這里的時候聳了聳肩膀“那些人給我喝了許多奇怪的東西，味道簡直就和屎差不多，黑色的，棕色的，就好像是……就好像是重金屬污染的池塘一樣讓人惡心。”
他說的是愛蘭希爾的魔法生物實驗，這些光怪陸離的實驗讓愛蘭希爾誕生了許多怪物，等克里斯叫停了這些實驗的時候，這些機構里面的實驗參與者，都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伯里森就是其中的一員，他和那些問題兒童的改造不一樣，他是成年人直接改造的試驗品，一個現在看來，還算成功的試驗品。
“然后又來了一些人，把一些血液注入到了我的身體內，我害怕極了，可是他們給我用了鎮靜劑，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一邊說，一邊又抽了一口煙“等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身體……被浸泡在了各種藥液之中。”
這段回憶是他不愿意面對的，也是一個隨便誰來聽都注定是悲劇的故事“再后來的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我被關在房間里，渾身疼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每一次回想起這些日子，伯里森都能感覺到，自己這個身體在疼痛，渾身的疼痛著“這樣的疼痛持續了好久好久，等我自己能去餐廳了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樣的實驗不只是有我一個人參加，整整000人，都是和我一樣的試驗品。”
“我們被允許寫信回家，不過寫信的內容都要被反復的檢查。我們也可以拿到家里人寫來的回信，那段時間里，這是支撐我的部希望。”說到這里的時候，他才漸漸放松了一些。
因為他知道，哪怕那些實驗室里的混蛋沒有把他當做一個人，可他們確實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他們給這些參與實驗的人的家庭準備了大量的優惠待遇，有田地分配，有免除兵役的特赦，有子女的求學就業安排，還有一筆數量不菲的補貼……
從這方面來看，這已經是非常人道的合作，而不是一種對生命的漠視欺騙了。
所以，伯里森沒有怨氣，他甚至都不準備用混蛋來稱呼那些用他的身體實驗的人。
“每一段時間，都會有失敗的實驗人員死去，那些出現了排斥反應的人都會凄慘的變成血肉模糊的尸體。有的時候，我正吃著飯，不遠處就有人慘叫著爆炸開來，變成一條血肉模糊的巨獸，倒在地上慘死。”
這就是那段灰暗的，見不得光的日子里經常出現的事故。他見過半人半獸的實驗標本，也見過死去的惡魔或者死去的魔獸的各種尸體。
他還見過身體上有魔法晶石插槽的男人，他也見過可以張開血盆大口吞下一只小豬的孩童。
反正，在見過了那些最陰暗最恐怖的畫面之后，伯里森已經麻木到了極致。他不愿意承認自己已經被改造的事實，他躲藏在人群中，盡可能的假裝自己是一個普通人。
“再后來，排斥反應越來越少，我們都成了成功的試驗品，我們的感覺更加敏銳，凡人的身體變得強壯……甚至，只要我們愿意，我們就可以變成半狼半人的怪獸戰斗……”
他能怎么做呢？和別人哭訴自己的悲慘經歷？痛斥這個世界對自己的不公？逢人便講愛蘭希爾帝國也不像它表面上那么光鮮亮麗，告訴別人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實也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劊子手？
別鬧了，伯里森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看向滿是硝煙的地平線“不過，現在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自己究竟是算人，還是個怪物。我自己都不敢回家去看自己的親人，所以我報名來了這里，想要看看我自己和惡魔，究竟誰更像一只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