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月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戰場,第一次知道戰爭竟然可以殘酷到這個地步。
她所在的九幽派,之前和天劍神宗的斗爭,比起眼前的一切來,完全可以用優雅圣潔來形容。
那個時候,雙方的幾個劍士在某個地方偶遇,催動飛劍運起靈氣,雖然也是你死我活的戰斗,可殘酷程度卻并不高。
最多也就是分出勝負,死了的人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沒有什么怨言。
可現在呢,她親眼看見面前尸骨如山,有些人甚至連敵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被頭頂上爆炸開來的一種武器投射的密密麻麻的鐵砂,打成了篩子。
她還不知道那是預制破片,她也不知道那是空炸引信,也不知道那東西欺負的就是天劍神宗的劍士們,連頂像樣的鋼盔都沒裝備。
用血流成河來形容她看見的景象一點兒都不為過,因為天劍神宗為了攻占一個小小的斜坡,在進攻的道路上丟下了2000多具殘破不全的尸體。
結果,就在剛才,陸無月跟著20個愛蘭希爾帝國的士兵,不費吹灰之力,僅僅用了一次沖鋒,就奪回了這個小土丘。
戰斗打的非常順利,順利到陸無月都有點兒難以置信的程度。她自己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也無法在這樣強悍的攻擊下堅持太久。
在愛蘭希爾帝國的士兵口中,她聽到了一句話,一句曾經讓她嗤之以鼻,現在卻不得不承認其正確性的話:凡人之軀又怎么能夠和鋼鐵抗衡呢?
她修的是劍道,一直覺得,哪怕是凡人之軀也可以通過后天的努力抗衡天道——可現在事實告訴她,別說天道了,哪怕是鋼鐵,凡人之軀也是無法抗衡的。
這就是愛蘭希爾帝國的戰爭,這就是真正的戰爭!它的殘酷,是讓許多人難以想象的!
“投降吧……”陸無月小聲的,用只有她自己能夠聽清楚的聲音乞求道。
她也不知道是在對誰祈求,只不過她心中想的,就是這樣的事情。曾經她以為自己如同劍一樣鋒利,現在她才知道,其實自己比起冰冷的劍鋒,始終割舍不下人的那份軟弱。
誰又能真的舍棄一切感情呢?如果真的做到了,那可能也就不是人了。
陸無月希望那些正在徒勞的,希望沖破防線逃回天劍神宗的那些劍士們趕快投降,不要再繼續浪費自己寶貴的生命了。
她希望能夠保留下更多自己熟悉的東西,也希望可以拯救更多的生命。九幽派叛出天劍神宗,不就是為了保留那份本心嗎?
“覺得對方太慘了?”龍族的女戰士走了過來,坐在了陸無月的身邊,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開口問道。
陸無月點了點頭,沒有否認自己的柔軟,或者說延續了她剛剛的那一瞬間的多愁善感。
不過,隨著龍族女戰士的靠近,陸無月身上又恢復了那種鋒利的感覺,很好的掩飾了她剛剛的失態。
“那你是沒有見過更慘的。”龍族女戰士開口說道。
“你見過?”陸無月不信,開口接了一個問句。
“是啊,我見過。”龍族女戰士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她沒有任何猶豫,因為她說的不是謊話。
陸無月一愣,她可以聽得出來,對方說的不是謊話。所以她更驚訝了,因為她無法想象,什么樣的場景比眼前這種遍地尸體的樣子更慘了。
“哈!”仿佛在看一個無知的小姑娘,龍族的女戰士看了一眼陸無月,眼神里分明就是一種“你農村來的我不和你一般見識”的優越感。
不過,當她回憶起自己腦海中刻意屏蔽,卻又永遠無法忘記的那些畫面的時候,身為龍族強悍的戰士,她的臉上還是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然后她看向了陸無月,開口說道:“愛蘭希爾帝國曾經使用過一次大隕落術……只用過一次,因為差點兒毀滅了我們所在的世界,所以再沒有使用過第二次。”
“大隕落術?”陸無月聽到這個名字,皺起眉頭重復了一次,她不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在愛蘭希爾帝國內部,許多人都不愿意再提起這樣一個危險的禁忌。
“那時候我們龍族還沒有并入愛蘭希爾,我們和愛蘭希爾帝國只是盟友的關系。”回憶著那段龍族還自認為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的美好時光,龍族的女戰士自嘲了笑了笑。
接著她就繼續說道:“魔族入侵我們的世界……對,就是你知道的魔族。他們那時候是我們的敵人,妄圖毀滅我們,主宰我們所在的世界。”
陸無月知道魔族,也知道魔族有許許多多的高手,他們天生為魔力或者說靈氣癡狂,許多人甚至根本就是靈氣凝練出來的怪物。
“然后,陛下對入侵的魔族使用了‘大隕落術’。”龍族女戰士腦海里,回想起了當時的可怕景象。
“一座山峰,從遙遠的天空不受控制的墜落,砸在一百萬人的頭頂上……”龍族女戰士抬頭望向了天空,唏噓的感慨道:“哪怕被最高級的防御魔法阻擋,百萬魔族大軍也在一剎那就灰飛煙滅,連尸體都找不到了。”
“……”陸無月瞪大了她那雙好看的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了龍族的女戰士,似乎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么一樣。
“我當時在幾百公里之外……震動把我摔到了地上,緊接著沖擊氣流就好像風暴一樣吹飛了我們營地所有的東西。”龍族的女戰士說著看向了陸無月:“漫天的灰塵如同雨點一樣落下,隨后的一個月時間里,我們看不見頭頂的太陽,只能在黑暗中忍受寒冷和骯臟的空氣。”
“我的天啊……你們究竟做了一個什么東西出來……”陸無月驚訝的嘀咕了一句:“我希望你在騙我,這種武器就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是啊,我也希望我在騙你。”龍族女戰士笑了笑,似乎想要結束這樣一個沉悶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