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胭脂醉與春紅姐飲酒那一夜之后,幼薇、庾遙和溫蒼頗是過了幾天清平日子。
庾遙繼續指點溫蒼習武,二人皆功力大進。
幼薇也不敢怠慢,一直暗暗練習柳如煙所創的三十六路柳葉合心劍法,修為一日強似一日。
這一日,庾遙晨起與溫蒼一同練劍,正在中途休憩之際,遠遠地看著晰兒走了過來。
庾遙、溫蒼以為幼薇有什么事,都收了劍,迎了過來。
晰兒行了個禮,說道:“見過駙馬爺,溫公子。”
庾遙道:“可是長公主有什么吩咐?”
晰兒道:“并非是長公主,而是尹大人的飛鴿傳書到了,奴婢連忙過來想要交給駙馬爺。”說罷從袖口倒出一個細細的紙卷來,遞給了庾遙。
庾遙接過來道:“長公主可起身了?”
晰兒道:“回駙馬爺的話,已然起了,朦兒正伏侍長公主用膳呢。”
庾遙點點頭道:“好,你回去忙吧。”
晰兒行了個禮,告退了。
庾遙展開紙卷,看了片刻,便又將它卷起。
溫蒼忍不住問道:“尹大人說什么了?”
庾遙道:“尹大人已追隨皇上的圣駕去了夔州,短期之內只怕是不會回京城了。”
溫蒼道:“那調查何天翼那些人的事?”
庾遙道:“尹大人說,皇上命我暫領開封府尹之職,暗中查探何天翼那些人的下落,務必要在皇上回京之前將這些禍亂清除。”
開封府總領京畿民政、司法、捕捉盜賊、賦役、戶口等各大要務,在以汴梁為首都的歷朝歷代都是極其重要的職位。因此,開封府尹常常以親王尊位之人或名義上、事實上的一國儲君出任。
當今皇上在即位之前便擔任過開封府尹一職。而皇上即位之后,開封府尹一直出缺,未有合適的人選頂上,府衙內只有一個管事的少尹。
而開封府的府尹也會因本身身份的不同,而產生品級的差異。若是由一國儲君任開封府尹,則此時的開封府尹為正一品,親王任職時為從一品,其余之人任職,則為從二品。
無論是儲君還是親王,任職開封府尹都是擔一個虛銜,實際上處理事務的還是少尹。
因為先帝只留有永安一個女兒,先帝駕崩之后,皇上尊封永安為長公主,儀禮品階如同親王。賜婚庾遙之時,為表親厚之意,皇上特意加封庾遙為正三品駙馬都尉,還欽賜“章懷”二字為封號。而尋常的帝女所婚配的駙馬僅僅是從五品的品級。
如此看來,庾遙的確可以算作是繼任開封府尹的恰當人選。
溫蒼見庾遙神情凝重,便說道:“庾兄,這也算是一件好事,為何你卻愁眉不展呢?”
庾遙道:“你有所不知,雖然開封府尹常常用皇親國戚擔任,但是通常都是親王,還從未有過駙馬領此職。若不是先帝子嗣凋零,唯有永安長公主這一個親生女兒,只怕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
溫蒼道:“那既然皇上信任庾兄,還讓你暗中去查何天翼他們的蹤跡,有府兵差遣總比孤身一人強些。”
庾遙搖了搖頭道:“非也。通常來說當朝的親王本就是一品銜,去到開封府坐鎮也就是走個過場。可是我身上這個駙馬都尉被酌情提了一些才只有正三品,遠不及開封府尹位高權重。你前些天也聽王淵說過,開封府如今正在管事的少尹乃是王大學士的門生,我只怕自己難以支使得了他們。”
溫蒼道:“官場中事,若是庾兄尚且拿捏不定,我就更不懂了。”
庾遙道:“皇上令尹大人前往夔州與他會合,只怕是身邊也缺乏親信,京城之中各方情勢不甚明朗,但是何天翼他們幾人的下落也不能不調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溫蒼道:“無論如何,我必會助君一臂之力!”
庾遙笑道:“有你相助,我無論在何處也不是孤身一人了。如今只有尹大人的飛鴿傳書,還未接到皇上的圣旨,我們還可以再躲懶幾日。”
溫蒼道:“說得是,趁著還有閑暇,務必要趕快將最后一個關口突破。”
溫蒼所指的是溫家家傳武學中,他最后一個不能盡解的關口,其余的都已憑借柳如煙留下的精義及庾遙的聰明才智攻克了。
十天之后,皇上的圣旨到了京城。
庾遙奉旨領受從二品開封府尹之職。
誰知上任第一天京城就出了一件大事,幼薇和溫蒼一直等到入了夜,庾遙才從府衙回到自己府上。
三人聚集在庾遙的書房里,幼薇開口道:“這開封府的事情這么難辦嗎?竟然第一天上任就忙到這么晚?”
溫蒼也道:“庾兄無論怎么說也剛剛幫過王家大公子,難道少尹也不給幾分薄面?”
庾遙來不及管他們二人說些什么,只顧著自己牛飲一杯茶水,末了才道:“這官階雖然只大了半級,可是與我從前的虛銜真真兒是大不相同。可巧還遇上了大事發生。”
溫蒼道:“什么大事?”
幼薇道:“我足不出戶,什么都不曾聽說。難道溫家哥哥也不知道?”
溫蒼道:“自從庾兄一早出了門,我只顧著練劍,并不曾聽說什么。”
庾遙道:“禮部侍郎杜大人突然死了!”
幼薇道:“聽說皇上帶走了幾乎京城里全部的精銳以及有品級的武官,就剩下這些文官,竟然還這樣不太平。”
庾遙道:“奇的是竟然是杜大人家宅中的管事來開封府首告,告的是杜大人的夫人。”
溫蒼驚訝道:“以奴告主?這可是大逆不道啊!”
庾遙道:“誰說不是呢?當下打了那管事幾十個板子,險些喪命。可是他言之鑿鑿,又涉及朝廷命官之死,我也不敢怠慢。只能將仵作找來,詳細查驗過。我還親自去了杜大人府上勘查。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失足跌倒,誘發了急病,并不是有人蓄意謀殺。”
幼薇道:“那管事告杜夫人什么?又是謀殺親夫?”
庾遙無奈點了點頭。
“可實在是沒影兒的事兒,我便安慰了杜夫人幾句,以至于入了夜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