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成想,他步子還沒邁開呢,邵滿囤又被張管事的給叫了回來。
“哎,你等等……有個事兒我要問你一下。”
聽到這,邵滿囤茫然轉頭,卻也算聽話,站定了,等著張管事的發問。
“我問你,等到水榭的活干完了,你有啥打算?”
這問題奇怪,邵滿囤回問了一句:“俺不是跟東家簽了長契嗎?東家安排俺干啥俺就干啥啊。”
“咋地,在初家干活,還可以挑活干的啊?”
那這東家的脾性未免也太和善了。
張管事搖搖頭,繼續問道:“不是,我想問的是,你有沒有啥目標,或者說有啥想干的活。”
“就好比你現在有著木匠的手藝活,今后想要成為一個遠近聞名的大匠這樣的想法?”
有點明白的邵滿囤卻是趕忙搖了搖頭:“張管事的,俺不想當木匠。俺的理想可不是當個工人。”
“俺是想著將俺爹簽的契給履行了,攢上點錢后就去做小買賣的。”
“俺想做商人,無論是抗貨架走街串巷的行腳商人,還是趴鋪子吆喝拉客的小販,俺都是愿意的。”
“因為俺喜歡干那個,也只有干自己的買賣,才有可能掙大錢呢。”
“做個木匠,忙忙碌碌也只能混口溫飽,達不成俺的念想呢。”
這話說的有志氣,在張管事聽來也是十分的滿意。
他今兒個的試探得到了一個很好的結果。
然后,張管事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初老爺的水榭庭院只需要半月就能干完,待到春日里的花期結束了,老爺一家人就動身回濟城,這地兒也只不過留人維護著罷了。”
“你既是這別院的長工,自然也是留下的。”
“雖說月俸也會按時發著,可這里也沒有什么活好安排了。”
“你還年輕,留在這里耗上兩年就被耽擱了。”
“我這里倒是有個活,可能會累些,也不太好干,但是它對于你今后自己跑小買賣卻有著莫大的幫助。”
“你可是愿意放棄別院中相對清閑的維護的工作,去干我給你指派的另外一個活呢?”
這話聽著真令人心動,可天生謹慎的邵滿囤卻沒有那么好忽悠,他沉吟了片刻,像張管事詢到:“管事的,俺能問問你想讓俺干什么嗎?”
是否對自己今后的設想有幫助,這份工是不是適合自己,還需要自己來判斷。
對于邵滿囤的不盲從,張管事是驚訝的。
像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哪有這般的冷靜,多是被自己隨意一說,就應承下來的。
腦子夠使啊,是個好苗子。
張管事也不瞞著,點點頭,就將他想要邵滿囤去干的活給分說了一下。
“你知道平縣那有座磨坊嗎?”
“是跟俺們村連著的那個平縣?”
邵滿囤是知道的。
那座磨坊正在丘村與平縣的中間,曾經是這方圓百里內最大的一處磨坊的所在。
只是那磨坊大是大了,收費也是高,村人們碾谷子,脫麥粒兒,想要給家中磨點精細糧食,送到這磨坊中,總覺得肉疼。
當初是這周圍只有初家建的這一家磨坊,大家伙農忙搶收的時候,忙活不過來,也只能送到這家磨坊當中。
但是近幾年,在幾個村中又開了幾家小磨坊。
雖說規模上有些小,活也做的慢一些。
但是架不住這些小作坊它收費便宜啊。
一來二去的,除了時節必須的大活,大家伙不得不送到初家的磨坊里干,那些今兒個家里來人,磨上半斤白面的小活,村民們就皆數去找這種就近的小磨坊來干了。
像是這種小活,雖瞧著不起眼。
可這是鄉下,磨坊的生意可不就是由這些小活累計而成的嗎?
干磨坊的小管事,并不曾在鄉下做過生意,待到他發現這磨坊有些入不敷出了,就算他發現了癥結的所在,也沒興趣再去挽救了。
這位從城里下派到平縣的小管事,也是光棍,積極主動的跟初老爺認了錯,卻寧肯回濟城當個柜員,也不回平縣去做這個管事了。
這下,本設了管事的并工人十七八人的磨坊,現如今只就剩下兩個留守的人看店了。
就在前一天,那最后一名干活的工人,也申請調回到主院來了。
還剩下一個看門的大爺,守著磨坊中的工具。
偌大的磨坊,就讓它這樣倒了,未免太過可惜。
張管事覺得,他可以尋上一個聰明伶俐,踏實肯干的本地人,再過去試試。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關門大吉。
若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讓這磨坊又起死回生了呢?
那他不就賺大發了嘛。
聽著張管事說著這個磨坊的興衰,邵滿囤的腦子也在飛快的轉著。
他在琢磨著接下這個活計的得與失。
左瞧右想的,這個活好像十分的鍛煉人的能力。
就算是他干差了,沒將這磨坊撐起來,也影響不了啥。
與在別院中干著一成不變的手工活相比,邵滿囤還是喜歡這個具有挑戰性的工作。
但是在答應張掌管之前,他要先談一些條件。
“管事的,你也知道,俺跟初老爺簽的是匠人的用工契約,無論是工錢還是工期,都是按照干活的日子來結的。”
“可是你想讓俺干的那份新活,卻不是的。”
“那是能給主家帶來更大的利益的新活計。”
“俺若是應承了管事的給俺派的新活,并把它干成了的話,你一天若還按30個銅圓給俺付工錢的話,那俺可不是虧大發了。”
“不知道管事的,找俺來說這事兒的時候,可拿出了啥章程。”
哎呦喂,張管事的環抱著胳膊,就笑了:“呦,聽你這么說,還對自己挺有信心?”
“那磨坊是什么章程,能不能干起來都要另說,你連見都不曾見過那處地方,就先詢上了工錢。”
“你若是干不出個門道來,你又打算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