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的份額你不用擔心,這一方面我已經積攢了不少的人脈。”
“我主要是想要走東北與西北兩條路線上的途徑區域。”
“那一部分的城市雖然沒有多少消耗高的大城市,但是積少成多的全部鋪開的時候,還是會有不少的富裕人家捧場的。”
“我原本還猶豫,找咱爹借錢會不會被人說嘴呢,現在可好啊,總算是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了。”
“我甚至連當初想好的給咱們初家的高額的利潤與回報都不用付了。”
“哈哈,誰讓我是初家的準女婿呢?總要給自己人一些優待是不是?”
“你放心,大哥,這興建廠房的事情一定是賺的,我肯定不能少了自己人的好處。”
“我的新廠子,給咱們初家兩成的股子,這下甚至都不需要五家股東來分權了。”
“只需要我與初家以及青城守備軍頭領三家人來分其利潤就行了。”
“謝謝大哥,大哥你簡直就是我的引路明燈,畢竟,若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我本就是因為初家的提攜而發家的。這并沒有什么好避諱的。”
“這做人不能忘本,以及抹平自己的出身。”
“人家怎么說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在其中取得真正的利益,那才是最重要的啊。”
說完邵年時就嘿嘿的笑了,然后他還得寸進尺的朝著初邵民伸出了一只要錢的手。
“大舅哥,新廠子一年回本,三年十萬塊大洋,你這生意是投還是不投?”
這無恥的勁兒,看得初邵民是目瞪口呆,差一點就將他手里一直轉著的扳指給擼飛了。
他努力的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然后沒好氣的用手指頭指著邵年時那張樂得不行的臉:“你你你……”
邵年時依然卻是那副表情:給錢,給錢……
讓初邵民恨恨的朝著邵年時攤開的空蕩蕩的掌心中一拍,轉身就要離開這個讓他氣個半死的妹夫了。
“做夢!你把你的投資方案給我拿來,沒有協議,就想著空口白牙的從我這里拿錢?”
“你那是白日做夢!”
說完,初邵民就快速的離開了自己老爹的小書房,在臨出門的時候,還將書房的大門摔的特別的響亮。
“砰!”
可是等到這初邵民走到自家公館的大門的時候,卻是腳下一頓,身子一轉就往自己辦公的所在也是初家公館諸多管事的與賬房先生盤點產業的所在行去。
一會,這邵年時怕是真就要拿著協議來找自己了。
哼,借錢?他當然會借了。
想當初他邵年時的雪花面粉廠經營的多么紅火,給初家平添了一成十分賺錢的股子,他又不是個傻得,誰會將賺錢的事兒往外推啊。
雖說他不看好邵年時與初雪的未來,但是他可是初家的大少爺啊,當然要以初家的未來為重的。
反正到時候難過,倒霉,和痛苦的也只會是邵年時。
他作為一個大舅哥瞎摻和什么?
啊,呸,什么大舅哥,他作為一個外人,只需要靜靜的瞧著這兩個年輕人的結局就行了。
成了,就像是他爹說的,自己多了一個很好用的助力,而這個助力還不會跟他分家產。
不成?呵呵,依照著邵年時與他們家的情分,到時候說不得自己還能利用對方的愧疚,拼命的壓榨他身上的價值呢。
真好!這戀愛談的,談吧,好好談吧。
說到了賺錢,初邵民就將自己心里的那點不得勁全給放了下來,轉頭就開始忙活自己手頭的工作了。
至于那個終于被放過的邵年時,也總算可以松上一口氣,被特意等在門口的一名手腳麻利的小廝帶著,往給他安排的房間走去。
初家的公館是現如今濟城租界區內中不中洋不洋的建筑結構中的典范。
它從正門的立柱開始,就是十分標準的西洋式樣的構成。
無論是雙面可關合的大門,還是通過大門的柵欄往內望去一眼可見的前花園,都是仿造著歐洲人的審美來構造的。
可是待到初家自己人真正住進去了,有幸被邀請進這座主公館后邊的后院的時候,就會發現,除了那個純玻璃制作的花房之外,其他的副樓,配樓以及后花園的構造,全都是按照中式的庭院構造來建筑的。
這就給了邵年時一個極大的割裂之感。
前一刻他還跟初家的大少爺在真皮沙發,玻璃茶幾,高腳杯與銀臺蠟燭的環境之中舌槍唇劍呢,下一刻他卻是吱嘎嘎的踩著朱紅色的純木質樓梯,轉著圈的往以東十分中式的小閣樓的樓上走去。
這是初家公館用來招待客人的副樓,一共有兩層的高度。
一層不設置任何的房間,只有兩間供給這棟樓的仆役居住的小休息間,在這里客人們不但能找到替他們二十四小時服務的仆役,還能要求一些更為具體而精細的服務。
比如說熱水,多余要的茶點,以及不管是白天還是深夜的跑腿的服務。
至于這一層剩下的巨大而空曠的大廳,則是被初家給改成了休閑廳。
在這里有十分傳統的中式的茶座,同樣的,在對面的區域還有著高腳的酒椅,以及同樣高聳的酒柜吧臺。
一臺可以放黑膠的留聲機放在偏西式的酒吧區域之內,而另外一臺可以收聽到北方目前所開通的所有的電臺的收音機,則被擺放在了更偏向于中式的茶座之中。
邵年時瞧著稀罕,心想著等到他將行李放好了定要過來看看,遂收回目光,徑直的來到了領路小廝推開的那扇門前。
“竟然這般的寬敞啊。”
邵年時有些吃驚。
初家的客房,比之他以前在聊城買的那處小院落中的臥房還要大些。
這門推開就是一處小廳,當中由一處碩大的落地屏風隔開,屏風的后面可以看到,那是一張原木制成的單人床。
床體做的很大,仿照的是簡約型的西式木板床,只有床頭,四邊無腳踏的那種。
大床的旁邊有一小小的床頭柜,床頭柜的旁邊就是兩扇及腰高的玻璃窗戶。
在床的這一邊,是帶著鏡子的落地柜,柜子兩邊現在呈現的是打開的狀態,內里有一掛衣服的橫桿,橫桿處掛著一拍與床頭柜同色系的衣服架子,這柜子的底下空間很大,邵年時用眼睛估算了一下,就算是他最長的那一款風衣掛進去,也能空余出半寸的高度。
這大衣柜的另外一道門內,則是如同抽屜一般的一層一層的柜子。
上面三層窄一些,當中鋪設了襪子,布面拖鞋以及毛巾。
底下的三層則是更寬厚些,比之邵年時手中拎著的藤箱子還要厚,大概是方形的模樣,可以放一些可折疊的衣物,縱是行李拿的多一些,也不至于無處整理。
至于這臥室區域里,貼近屏風的那一端,還有一三角結構的臉盆架子,依然是同樣的色系,那當中擺放著的臉盆竟然是現在還十分稀罕的搪瓷臉盆,當中印著的不是常見的艷俗的牡丹花開,而只在小角落之中印了一方初家的方印,兩條小小的錦鯉圍繞在左右,若是將清水灌注進這臉盆了之后,那栩栩如生的小魚竟像是活過來一般,隨著水面一蕩一蕩的。
而搪瓷盆子的底下,依然是中空結構的架子。
架子上有香胰子,頭油,洗發膏子一切與清潔有關的東西。
用的都是揚州的謝馥春,北平的御泥坊,哪怕像是邵年時這種不怎么保養的男人,都聽說過它們的鼎鼎大名。
見到這些,邵年時突然就不想回家了。
他覺得自己那個單身男人居住的小院,跟這里的客房一比,自己那處就像是四面漏風的狗窩。
初家的待客之道,的確是周全的很。
邵年時的目光只是朝著小客廳內那個善良的暖水壺瞧過去,跟在他身后已經接過了邵年時的帽子與大衣的小廝,就趕緊將這些東西在衣架上掛好,取出一倒扣在托盤上的杯子,就打算為邵年時倒上一杯熱水。
“邵先生,您是要茶還是咖啡?”
小客廳內放的小案幾上有一個木頭做的長條格子。
當中一個鐵皮的小桶,一個帶著外文包裝的咖啡罐,就連方糖的盒子與代奶脂的伴侶都有多余外的準備。
邵年時嘖嘖稱奇,卻是給自己要了一杯最舒坦的飲品:“白開水就好,倒完了之后,這里就沒什么事兒了。”
“哦,對了,我的大衣的左邊口袋中有小費,你盡可以拿去。”
誰成想那服務的小廝卻是笑著拒絕了:“來到初家的副樓,為客人服務就是我的工作,本就是本職工作,自然是不需要小費的。”
“邵先生,熱水已經倒好了,飲用的時候請小心,如果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就退下了?”
邵年時很是欣賞的挑挑眉毛,說了一聲:好的,就讓人先下去了。
自己的大舅哥果真沒有說錯,尋到初雪作為女朋友,就等同于進入到了初家人的生活之中,也只有進入到了初家的生活里時,才會明白,初這個姓氏對于一個渴望成功的年輕人來說意味著什么。
而也只有進入到了內里,才能見識到真正的屬于初家人的底蘊。
這種東西無需特意的去炫耀財富,只是從這些很小的細節當中就能看得出來了。
他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但是同樣的,他的大舅哥也把他看的太輕了。
他邵年時最擅長的是開拓與創新,他即將要做的事業,可是與初家沒有任何的重合的。
如果說對做糧食與藥材生意的初家來說,他還有一些與民生相關的衍生品的話,那多數也都在吃的方面。
而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業卻是跟人的穿著息息相關的。
當中的高額的利潤與等同于糧食一般的大眾消耗,會讓他的財富積累到一定的高度,從而突破現在的桎梏,讓他堂堂正正的站在中國最頂尖的那批商人群體的中間,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到了那個時候,只是還靠著家族蒙蔭的那些少爺小姐們,甚至都沒有了與他公平對話的機會。
他將會站在他們的父輩身旁,成為他們仰望并遙不可及的存在。
想到這里的邵年時只覺得十分的振奮,他將雙臂高舉過自己的頭頂,就站在那個等身高的大衣柜的鏡前,朝著鏡子中的自己低喊了幾句:“邵年時,努力!邵年時,奮起!!”
他正喊著呢,卻聽到身后‘噗呲’一聲,傳來了一位姑娘憋不住的笑聲。
“啊?”邵年時傻傻的轉頭,就見到初雪側著頭笑呢,她身后跟著的大丫鬟,努力的將頭低著,死命的盯著自己的鞋尖兒,她的丫鬟培訓守則中可是明確說明了,絕對不能對外來的客人表現出絲毫的不敬。
不能笑,不能笑,小姐笑得,她可是笑不得的。
我的天呢,咱們小姐到底給初家找了一個什么姑爺啊。
瞧著將溫溫柔柔實則冷冷清清的小姐給笑得,簡直都合不攏嘴了。
突見初雪出現,還見到了自己這般模樣,邵年時果不愧自說自話的臉皮厚,他迅速的調節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之后,反倒是有些詫異的問初雪到:“你怎么來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現在這個時間,開中午飯是不是有些早?
而初雪卻是有些無奈的攤攤手,對邵年時說到:“你且說你這是什么運氣吧。”
“你今日剛到,我母親就從外婆家回來了。”
“與她一同到的還有我外家的表姐,聽說我們今年不回鄉過年了之后,非要跟著我的阿娘一起回來。”
“說是待不慣鄉下那種地方,說是要回來與我作伴。”
“那劉家的宗族祭祖的時候也無需女子進入,外家見到我表姐無事,也就讓她隨我的母親一道回來了。”
“所以,她們現在就在公館的前廳那邊收拾呢,我想著……你現在的身份變了,是不是也應該……出去打聲招呼。”
原來是岳母回來了,邵年時立馬肅然以對,他瞧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短發并無凌亂,長袍依然筆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