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你還根據東北傳遞過來的消息判斷出,張大帥與日本人的蜜月期即將結束,因為貪得無厭的日本人動了張大帥最關注也是最根本的利益。”
“所以,我們可以通過與張大帥之間的關系,同時去對抗青城的日方勢力,從而達到在與對方抗衡的過程中的最大盈利與競爭?”
邵年時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于嫣紅對此仍有不少的疑問:“那若是我們的計劃失敗了,這位張參謀壓根就不受我這位美人的誘惑,亦或是對面海域的張大帥與日本分裂的想法也沒那么的強烈,再或者是前面兩點我們都達到了,但是對方能夠提供給我們的支持根本就無法去抗衡張宗昌與日本人任何一方的勢力,甚至因為我們的抵抗而造成了張宗昌與日本人的聯手呢?”
“難道你就不曾想過這樣的后果?”
邵年時對于于嫣紅在他短短的表述之中就看到了如此多的事情表述出了高度的贊嘆。
作為已經有了苗頭可以達成初步的合作的盟友,他自然不吝嗇與對方這個聰明的女人說一下自己的想法以及有關于這些可能的分析。
不過在此之前,邵年時要先喝口茶。
待到他灌下去大半杯的水了之后,才逐一的給于嫣紅分析了一下。
作為一個高層與最底層的中間紐帶,一個世道之中對于信息最為敏感的,一定是在洪流之中漂泊搜尋機會的商人的。
所以,邵年時接下來的話說的是很有道理。
“首先,張參謀此人,我在于其結識之前,對其早有了解。”
“因他也算得上張大帥家的三代血親,自然就繼承了張家人一個典型的性格特征,那就是憐香惜玉。”
俗稱好色。
他們張家與張宗昌這個張可是沒有半點關系,跟張宗昌這種葷素不忌的人不同,張大帥家對于女色的容忍程度那是非常的高的。
他們的溫柔與妥協無一例外,都只對著美女。
越是美貌的女子,他們拿著越是當成了寶貝。
“所以,于小姐之美貌,縱邵年時所見,也當得起青城第一美人之稱。”
當然了,若講全山東最貌美的女子的名號,邵年時卻覺得應該給還在濟城等著他回去的那位小姐保留。
不過這話邵年時不會在此時傻乎乎的說出,而當他將這番話說出來了之后,饒是見多了追捧與恭維的于嫣紅也隱隱的將兩鬢垂下來的發絲往耳后別了一下。
這世間甭管是何種身份的女子,無一人不對自身的容貌有所在意的。
只是這邵年時的夸獎對于于嫣紅來說更多的是一種認可,非那種有關于肉欲與原始渴求的方面,是十分單純的身份地位以及自身條件的一種認可。
故而于嫣紅在邵年時說完了有關于這一點的解釋了之后,頷首點頭,算是認同了他的判斷。
“于小姐認可了我第一條的說法,那么讓我們來看看東三省的張作霖為何要與日本人翻臉的問題吧。”
“不知道于小姐有沒有渠道能夠訂購到東北方面發行的報紙。”
“咱們這里距離大連,旅順的距離不遠,從青城到大連,錦州的短途渡輪每天都有一班往來。”
“若是于小姐有這一方面的人脈,可以托人去訂購一份張大帥手下的執政政府所發行的東北日報。”
“在那里,有于小姐有關于這一點疑問的所有的解釋。”
“再說的簡單一些,從一開始,張大帥的對日方針就是以合作作為表象的利用。”
“他利用日本人本土人口膨脹,島內資源貧乏的客觀原因,與日方達成了一系列的人口遷徙與資源開發的協議。”
“但是當日本人幫助張作霖完成了他要求的條件了之后,這位很有東北土匪風格的將領,那是立馬就翻臉不認賬了。
說到這里的邵年時有些想笑,當初他跟初老爺一起看這些報紙的時候,差一點沒將口中的茶水全數噴到這些報紙之上。
要講無恥,當屬張作霖第一。
這種不跟你講道理的土匪,將這種性格運用到了日本人的身上的時候,卻是這般的痛快與可愛了。
那么張大帥在東三省到底對日本人做了些什么呢?
饒是邵年時這種痛恨外國入侵人員的人,也不由的要為這些日本人抹一把同情的淚水了。
這事情呢要從北洋戰敗了之后開始說起。
相當于戰敗恥辱的條約的《民四條約》當中有一條約是這么規定的:日本人可以在東北自由租地經商和耕種。
表面上看,等同于東三省的土地的使用權都已經割讓給了日本。
但是當時正當權的北洋政府在東北卻下達了一條針對于東北百姓的國內條約,那就是,禁止將自己的土地租賃給外國人。
這一條約要執行的人不單單是普通的老百姓和小地主。
但凡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甭管是政要還是豪商,若是敢違反這一條例,那也是一個槍子的買賣。
這一下就讓日本遷徙過來的數萬的僑民成為了東北最為尷尬的存在。
背井離鄉來到東三省的,可不僅僅只有日本人的軍隊,還有在日本本土上沒有耕地的普通農民。
一下子,這些人就成為了無所事事的流民,日本政府為了安置這些拖家帶口過來了之后,卻啥也干不了最終更為窮困的日本人,就從花掉了大半本就不寬裕的安置與開發資金。
到了最后,大遷徙計劃徹底的崩潰了,日本人國內的資源緊缺矛盾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倒是有了進一步惡化的苗頭。
于是,著急的日本人就想著扶持一個完全親日的傀儡與合作者,又因為南北戰爭,中央政府與外圍軍閥之間的爭斗,張大帥就出現在了日本方面的眼前。
他們替張作霖提供最好的軍械,提供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事方面的人才與培訓,并替他掃清對手,整頓東三省小股軍閥勢力,是張作霖一統東北,甚至是在直奉戰爭的勝利當中都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
而他們對于張作霖的初期要求也只有一點,那就是將土地使用權開放出來。
但是這位張大帥又干了什么呢?
在表面上將日本人的條件全數的答應了下來,用十分平和的價格從日本方面購置了大量的軍火設備。采用了大量日本軍方十分優秀的教育人才與軍事顧問,派近百人去到日本的國內學習最先進的科學技術。
在完成了東三省的大一統,京津冀政府的初步把控了之后,在日本方面提出履行雙方合作約定的時候……
張大嘎子翻臉不認人了!
他除了給幫助他肅清敵人的關東軍幾百萬的日元之外,竟是連根毛都不拔了。
而他對憤怒的日本人解釋的時候,竟然是如此的理直氣壯:“日本人是幫我了啊,可是我也付錢感謝他們了吧?這也算是兩清的事兒啊。至于國家利益,我是絕對不會出賣的。”
“我可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聽到這番話的日本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們這是活生生的被耍了。
之所以還與張作霖保持著合作的關系?
現在的東北,除了張作霖,就問還有誰吧。
他們可是在東三省內修建投資了一條南滿鐵路啊。
光是鐵路沿線開設的工廠,運輸物資能夠產生的利潤,就是日本人無法割舍的僅存資源了。
若是連這個都拋棄了,那么他們好不容易從前沙俄占據的領地,就要再一次的落入到張大帥的荷包里邊了。
“所以說,這里的情況是,并不一定是張大帥要主動的與日本人翻臉抗衡,只需要讓他與日本人之間的摩擦與對峙達到一定的高度。”
“而我們在兩方的矛盾對抗之中,謀取雙方相持過程中所能取得的好處與利益即可。”
“我們需要的只是站在張大帥一方的名頭,而非是親身上陣與日本人真刀真槍的對抗的本事?”
于嫣紅立馬就理解了邵年時的打算。
若真是這樣的話,她與邵年時在青城的安全性就有了極高的保證。
只要她們有足夠的資本形成威懾,就不用害怕日本人對他們做出過激的行為了。
這大概就是投鼠忌器最好的體現了。
“可是你怎么就能保證,日本人一定會跟張大帥翻臉,從而逼迫著張大帥也不得不將自己放在日方對抗的位置之上呢?”
這涉及的領域就比較深奧與復雜了。
并不曾在東北生活過的邵年時,卻是相當的認可初家老爺對于東三省軍閥勢力的判斷的。
因為初家在東山省有著大量生意,其觸角遍及的行業有林場,馬場,貴重藥材皮貨乃至于重中之重的糧食。
自然,初家的商行對于東三省的商業運作模式那是相當的熟悉。
據東北沿線各行管事的反饋,張大帥對于東北的‘包圍滿鐵’計劃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
這個計劃是張大帥身邊的‘愛國’幕僚的提議。
說到張大帥身邊的幕僚,就不得不提一下還在上海附近與北方政府對峙的國民黨一派的執政理念了。
現如今,是國民黨與蘇聯的合作期。
執行的正是最受中國人民歡迎的‘打倒帝國主義’理念。
而這一理念,通過一些就存在在張作霖身邊的‘愛國’幕僚,傳遞到了張大帥的耳中。
別瞧著人家張大帥不是書生這種意氣十足的出身,但是單講愛國,他自覺地自己也是不差的。
所以,當這一理念傳到了他的耳朵之中了之后,張作霖對此是十分的認可的。
因著偏向于愛國的這個心,張作霖才實施的這個包圍滿鐵的計劃。
這個計劃光從經濟角度方面來考量的話,那是受到了初開鵬的高度贊譽的。
初家老爺與邵年時就來青城之事進行的短暫的討論時,針對這個包圍滿鐵計劃還給予了大量的贊揚。
這個計劃的內容是,圍繞著日本人修建的南滿鐵路,在其周邊又建立了一條路線基本相同的國建鐵路。
而選擇張作霖自建鐵路的人,將會享受到鐵路廉價的政策。
無論是用到鐵路運輸貨物,還是購買沿途各站的人力火車票,都要比同路線的南鐵要便宜許多。
在這種針對性的比較之下,日本的南鐵經濟,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讓日本人吃了虧上了當,那是自己的愚蠢,日本軍方尚能忍耐。
但是若是動了南鐵這條日方在東北僅存的資源補給線與經濟輻射區的話……這才是動搖了日方的根本。
基于張作霖對南滿鐵路下了手,初家老爺覺得,日本人的忍耐怕是就要走到盡頭了。
依照商會各方代表的分析與判斷,他們的翻臉可能就在某一瞬間。
不在今天就在明日,總之就是一觸即發,可能只是一件小小的事兒,一位小小的人兒,也能成為對立條件形成的觸發點。
邵年時之所以找到于嫣紅,所為的就是在這風云變幻之中能夠拿到第一手的資料,挑撥最敏感的節點,從而達成最大利益化的最終目的。
這當中的利益與收益,可不是用一個數字就能衡量的東西。
所以,當邵年時將一些大概的東西與于嫣紅分說了之后,就算是這位只懂得帶領著她手下的黑幫們搶地盤,玩恐嚇的于嫣紅,也對會形成的后果心存敬畏。
對于一個大膽的女人來說,還有什么比成為這場游戲當中真正的主角更為刺激的事情呢?
沒有!
聽到這里的于嫣紅,已經下了百分之一百的心,要參與到邵年時的合作計劃之中了。
至于張大帥是不是在這場對抗之中會落于下風或是丟了性命?
亦或者是他們即將要面臨山東新任督軍與日本人的雙重碾壓?
那都是失敗以后才要考慮的事情。
對于本就是在刀子上跳舞的于嫣紅來說,若是瞻前顧后,那就什么事兒都辦不成了。
所以,到了現在,這位歲數不大,卻氣勢驚人的當家女人,立馬就在邵年時的面前展露出了她另外一面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