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躺在醫院里邊的王市長也應該清醒過來了,躲在不知道何處的日本領事館領事為了他的下屬也要露面了。
到了那個時候,雙方再坐下來,當著所有的青城市民,各行各業的代表,在相對開放的環境下,將協議中的相關內容給擺出來,就其不合理的問題進行商討。
他們相信,有了這么一次事情之后,這種不合理的事情,以后是絕對不會再在青城這座城市之中發生了。
在商量完了這些了之后,那被抓住的四五個領事館的工作人員并沒有因為游行結束而被放出。
他們反倒是被這群工人們簇擁著,給一起帶到了四方機械廠的倉庫之中。
由著上夜班的工人們幫著看守著,防止對方逃跑。
給點粗糧餅子和大白水,防止他們餓的虛脫嘍,待到他們明天游行的時候,再過來提人。
工會這邊依照大家商量的預案有條不紊的行進著,但是他們口中提到的兩個關鍵的人物是不是正如同他們想象中的一般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終日呢?
當然不,若說有些擔心的還是王市長,但是自從他昏厥過后,被他機靈的秘書給從后門拖出去了,之后他是瞬間就將眼睛睜了開來,腿腳靈便的就坐上了一輛開往警察總署前去避難的車,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逃之夭夭了。
待到這黑色的轎車遠離了市政廳的所在,距離黑黢黢的警察局近在咫尺了之后,坐在后排的王市長才算是松了一口氣,轉過頻頻后瞧的腦袋,用手帕將額頭上那一頭的汗給擦干凈了。
“這群暴民,像是什么樣子,古往今來,還沒見過有老百姓敢如此膽大包天的!”
“我可是青城的市長,什么時候市長決議輪得到這群老百姓來指手畫腳了?”
“若是我們市政部門干點什么事兒,都有一大群的人蹦出來現場指揮,那我們的這個城市還怎么去管理?我們這些辦事兒的官員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坐在市長身邊的秘書,趕忙拿起一旁的折扇給王市長扇風:“市長,這些人算是什么青城百姓啊,他們是妥妥的暴民。”
“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啊,你說這些泥腿子是怎么知道如此機密的事情的。”
“這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啊。”
“難道說是總想著把你拉下馬來的文市長?還是說早就瞧著您不順眼的韓市長?”
被自家秘書一下子就轉移了注意力的王市長一琢磨,對啊,他當初辦這事兒的時候,知道內情的人還真就不多的。
一想到自己肯定是被周圍的人給坑了的,王市長的心情就更不美妙了。
他對著窗外咬牙切齒到:“你看著吧,他們想把我拉下馬,可沒那么容易。”
“是!我現在是被那些憤怒的市民們給堵得回不了家了,可是別忘了,他們壞的是日本人的事兒!”
“哈!到時候,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了是他們背后告的密,哼哼,都不用我出手,他們就要倒大霉了!”
“你這樣,我們現在馬上就掉頭,往日本領事館的區域內開去。”
“咱們搶先一步,去日本人的面前去告狀去!”
“我就不信了,有了日本人的庇護,我還能怕這些區區的暴民!!”
“司機,調轉車頭,咱們去日本領事館!”
于是英明神武的王市長帶領著他的屬下直奔著能給他們安全感與庇佑的日方領事館而去。
誰成想,為了怕人發現,特地繞了遠路過去的他們,在進入到了租界區了之后,卻發現這大街上竟然空空蕩蕩的十分的蕭條。
有些不習慣的王市長正在納悶的,就發現了前面的路是越開越加的擁堵。
瞧著路邊落下來的一張宣傳紙片,王市長就愈感不妙。
他拍了拍司機的后座,對著他下達了一個十分明智的命令。
“掉頭,轉到領事館區的后街。”
“我們從那邊偷偷的觀察一下,租界區內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會吧,那些鬧事的人還真有膽子去日本領事館那鬧事?
就不怕那些日本人帶著軍隊對著他們一陣的突突?
也多虧王市長的膽子小,待到他們從后街那條路開過來了之后,就發現了距離他們不過百米遠的所在,那是黑壓壓的人頭一片。
再瞧著越聚越多的那種情況,王市長第一反應就是,掉頭回警察局的方向算了。
到底是他旁邊的秘書,對他做了一番的勸阻。
“市長,沒有人知道咱們在這里的,先看看情況再說,若是情況不受控制了,我們去把救兵搬過來,那日本領事先生,豈不是要感謝你一番?”
“到時候,他們不但不會怪罪市長辦事不利的問題,說不定還會對您勇于救人的行為另眼相加呢。”
“有了日本人的支持,那咱們還怕什么北方政府啊?”
“東三省的張作霖怎么樣?他還不是要跟日本人面前虛與委蛇?”
“到時候啊,有了咱們這個新靠山的幫助,那是誰也沒辦法給咱們擼下來啦!”
市長的地位穩了,他這個小心腹的地位才會穩固。
青城如此美麗和繁華的城市,他怎么舍得離開呢?
得了秘書的提醒,王市長也不想著逃跑了。
他將額頭上又冒出來的汗擦掉,對著司機下了新的命令:“那咱們先在路邊停下,看看這邊的情況。”
“找個地方給領事館打個電話,問問里邊是個什么情況!”
說完,王市長就遞給這司機一塊大洋,讓他往旁邊一處紅色的電話亭內,照著他的話去打電話。
誰成想司機進去了沒多一會,就從電話亭里跑了出來。
上得車來,就給王市長送去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市長,電話打不通啊!電話一直嘟嘟嘟的占線,我覺得情況不妙啊!”
他這話剛一落下,‘砰!’一聲炸響就從他們正對的巷子中傳了出來。
坐在車上的三個人往那條巷子中這么一瞧,嘿!這不是日本領事館的領事,藤井右二嗎?
他帶著一大幫的日領事館內的護衛,正被人嗷嗷嗷的追趕呢。
機會!天大的機會!
王市長也顧不得繼續吃驚了,他往司機的肩膀上一拍,指著前方的巷子口就嚷到:“老馮,把車開進點,我們去接人!”
那司機因著這個命令也變得熱血了起來,他應了一聲:“瞧我的吧!”接著就是一打輪,直奔著那個瞧著越來越危險的巷口而去。
幾個人緊張之余更多的是對于救人的興奮滿足之感。
你別說,人一旦認真起來,做事兒都較為靠譜了許多。
當司機快速的接近了巷子口,當內里留著仁丹胡子的藤井跑的足夠的快速,當王市長恰大好處的打開了汽車的車門……
那個被眾人簇擁在最中央的日本領事,就在這一系列的配合之下,得到了救贖。
他那略顯渾圓的身軀,在緊咬不放的敵人面前,瞬間就變得靈活了許多。
王市長的車子甚至還沒有完全的停穩,這位領事就用手扒拉了一把,大吼一聲:“道をあける(讓道!)!”嗖的一下就竄進了車內,也不管跟在他身后的還有四五個兢兢業業的保護他的浪人那,那是連坐姿都沒調整好的,砰……一下子就將車門先給關上了。
緊接著這位藤井領事又朝著前面的司機大吼到:“をしなさい!(快開車)!”
連他的手下的安危都顧不得了,就想著怎么擺脫現在的困境才是。
王市長他們到底是來接日本領事大人的,至于那些充作護衛的打手等人,才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
于是這位司機十分機靈的接受了藤井的命令,一踩油門,頭也不回的往前方開了過去。
日本領事的這一串的作為,是如此的行云流水,讓那群被拒之門外,后又留在原地的浪人們當即就愣在了當場。
可是現實可不會留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去思考,因為那群追在他們身后的游行人員們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為了不成為自己同事們一樣的下場,這些浪人也顧不得自憐自艾了,那是撒丫子的就朝著自家領事坐上去的那輛轎車追去。
甭管如何,先跟上再說。
只要不被追上,跟著自家的領事總會抵達安全的地方的。
也多虧著這些肌肉發達的人還算有些腦子,他們吃著小汽車屁股后面的黑煙,跑的一溜煙的快。
讓那些后趕出來的人們這才失去了目標的所在,又因為有那些可憐的人已經被抓住的緣故,故而對于他們的消失并不曾窮追猛打。
這就讓這一車連帶著一隊的人終究是逃出了升天,在車子拐向了另外一條街道了之后,車速終于放緩了一些,讓那些追逐奔跑的浪人們總算是能夠跟上自家領事的腳步了。
現如今在車內的領事,從惶恐之中清醒過來。
他將身上藏青色的和服領子整理好,再一次恢復成了原本鄙夷眾生的狀態。
他深深的盯了一眼身旁掛著諂媚笑容的王市長,對著對方說了一句:“呦西!我們大日本帝國是不會忘記王桑對我們的幫助的。”
“看王桑現如今的模樣,怕也是有家難回吧!”
“正好,你們跟著我一起,去港口邊的日軍駐地去吧!”
“這群該死的暴民!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聽完了這番話,王市長趕緊接著話茬吩咐到:“去,沒聽見領事先生怎么說的,咱們去日本駐軍基地去!”
車子的車速在緩了一瞬了之后,就往港口的方向徑直而去,與此同時,十分機靈的王市長的秘書就打開了副駕駛的車窗朝著跟在車后面跑得呼哧帶喘的跟班同行們將他們長官的決定給吼了出來。
聽到了這個指令的日本浪人們終于猶猶豫豫的將腳步給停了下來,他們對著當中唯一能聽得懂中國話的同行詢到:“怎么?真讓我們去日軍駐地去嗎?”
那位混了一半日本人血統卻沒有任何人發現他是混血的浪人十分堅定的點點頭:“是的,去駐地。”
無怪這些浪人們聽到這個命令之后就有些不情不愿的。
蓋是因為,就著日本本國的人,對于去駐軍部隊里也是有著一定的抵觸的。
作為戰爭尚未曾開啟的一九二幾年的試探,交鋒,矛盾多聚集在滿洲里的日軍來說。
本隊的招募過程還是相當的嚴格的。
只有身家清白,個人素質過硬,沒有任何的不良記錄的人才可以被軍隊錄用。
而他們這些受聘于領事館內,只是負責平日大院之中的安保亦或是充作領事的打手與私軍的浪人們,則是多數由國內街頭的混混以及一些被軍國政府強力鎮壓的黑道所組成的。
在軍部逐漸掌握了日本的大權,天皇也越來越偏向于鐵血的軍隊的時候,一切讓國內產生不安定的因素,都成為了軍管政府下的毒瘤。
這讓他們這些已經習慣了自由浪蕩的流浪浪人們就將出國當成了一種庇佑自身的方式。
他們隨著被政府遷徙過來的日本本地貧民們一起,踏上了海峽另外一面的青城的土地之上,在同為日本同鄉的幫助下,找到了一份可以作威作福的工作。
他們可不想進那個到處都充滿了蔑視與趾高氣昂的駐軍部隊里邊。
因為一旦他們踏足到那個地方,他們這些浪人就會成為當中最底層的人員,還不知道要被這些日本的士兵們給欺負成什么樣子呢。
所以,在王市長的秘書說完了這番話了之后,他們才會有此一問。
在得到了確認了之后,他們才像是如此一般的,一點都提不起力氣。
在這個時候,反倒是這位中日混血的小犬勸慰起了眾人,說是現如今的情況只是暫時的,只要日方這個軍隊一出動,一切就又會歸于平靜了,這才讓大家勉強打起精神,朝著駐日軍隊基地的所在趕了過去。
這事兒一前一后這么一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