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靜悄悄的，大家就像是聾了、啞了一樣，對裴竹青的提問沒有任何反應。
老師不得不說道：“我們學校是有監控的。”
這句話既是實話，也是胡扯，教室里的監控只有考試的時候會開啟，所有學生都知道這一點。
但裴竹青傳達的是一個態度，誓不罷休的態度。
所以…
“老師，是我最先到的教室。”林可站了起來。
群情嘩然。
在這一瞬間，林澤能聽到大家的低聲議論，在他們的議論中，徐楚涵的人設翻轉了，從一個加害者的形象變成了受害者。
裴竹青看著林可，又問道：“是你寫的嗎？”
林可先是擺了擺頭，看起來是準備否認，但她很快又點了點頭，說道：“是我寫…”
“是我。”又有人站了起來。
和林可一樣，這個人也是徐楚涵同寢室的室友。
然后，又有三個“是我！”從教室不同的角落鉆出來了，徐楚涵的所有舍友都站了起來。
一瞬間，林澤就意識到了，最早進教室的應該是李月爾。
這個外號叫“呆呆”的女孩兒，大概是她們宿舍全體成員都想保護的人，所以大家才會出來頂缸。
裴竹青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們，顯然也想到了正確答案。
她深吸一口氣，用溫柔的語氣說道：“團結是好事兒，但你們越是這樣，我越查不出事實真相。”
真相？
幾個女生有些猶豫。
她們能聽得出來，裴竹青是向著自己的。
但是，這件事真的能查明白嗎？
站起來的女生們有些猶豫。
裴竹青只能再次放低姿態，用溫柔的聲音說道：“相信老師，好嗎？”
林可是個果決的女生，她對李月爾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后又對徐楚涵投去一個憤恨的眼神，這才緩緩坐下。
有她帶頭，另外三名女生也坐下了。
只有李月爾一個站在那里，就像是準備受刑的小動物一般，瑟縮成一團，還時不時地發抖。
“你的舍友都在保護你，說明她們信賴你。”裴竹青說道，“你要說實話，知道嗎？”
“你的舍友都在保護你”這句話被加了重音，但徐楚涵卻置若罔聞，直接錯開了視線。
李月爾沒注意到同位的變化，點了點頭，張口欲言。
但裴竹青卻打斷了她：“先把雙方父母叫來吧。”
叫家長？
開來老師是下定決心徹查此事了。
周五，午休。
裴竹青辦公室。
李月爾站在她父親的身邊，緊緊咬著嘴唇，眼里滿是驚駭。
而徐楚涵表現得比她還要楚楚可憐，躲在母親的身后，不斷地抹著眼淚，時不時地啜泣一聲。
除了這些人，還有身為班長的王兮倩，以及班主任老師裴竹青。
最先發言的是徐媽。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就知道學校里有人欺負涵涵，害得她要走讀，回了家我問她原因，她還不說，還保護你們這些同學，都是什么人呀！？”
她說話的語氣很刻薄，就像是在菜市場買菜時，遇到了缺斤短兩的情況，要跟菜農撕逼。
李爸是個溫厚的人，即便是這樣，也沒有回敬對方，而是將視線投在裴竹青身上，示意老師先說話。
裴竹青便點點頭，看向李月爾：“李月爾，那句話是你寫的嗎？”
李月爾搖了搖頭，剛要回答，就被徐媽從旁打斷了：“你問她，她怎么可能承認？”
“我正在問話，請您不要打斷。”裴竹青掃了對方一眼。
她身上有一股大小姐的氣質，一旦表現出不滿，會顯得相當有威嚴，徐媽下意識地閉嘴了。
李月爾搖搖頭：“我來的時候，字已經在黑板上了，我就想著擦掉，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說著，她落下了眼淚。
李爸立即摁住她的肩膀，盡管他本人什么話也沒說，李月爾卻像是得到了勇氣一樣，止住了眼淚。
“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嗎？”裴竹青又問。
李月爾搖頭。
“那事呢？”裴竹青追問，“可疑的事、不同往常的事。”
李月爾搖頭。
然后…
“老師，今早沒發生什么反常的事，但是昨晚有件事讓我覺得非常奇怪。”李月爾說道。
裴竹青立即坐正了身子。
下意識地，她望向徐楚涵，希望看到情緒上的變化，就算不是害怕，也至少得是慌張。
結果…
徐楚涵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說到這兒了，就必須問清楚。
“說說看。”裴竹青抱起雙臂。
“昨晚，涵涵不斷給我分享一些歌，有《告白氣球》、《啞巴》什么的。”李月爾回憶著說道，“這不是很反常嗎？”
“…”裴竹青陷入沉思。
李月爾繼續道：“我就問涵涵作業寫完了沒有，結果，她說沒…”
話音未落，徐媽炸了。
“好你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就學得如此惡毒？”她說道，“你跟我說，什么人會辱罵自己是‘SB’，就為了少寫一天作業？”
徐媽相當剽悍，眼看著就要沖上去揪住李月爾的衣領。
李爸立即護住女兒，說道：“用的是微信還是qq，看看聊天記錄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李月爾低下了頭。
“怎么了？”李爸問道。
“涵涵把所有的信息都撤回了。”李月爾說道，“她當時的解釋是，怕我的舍友看見我和她的聊天記錄，然后連帶著我也被排擠。”
“這就是你們二中？這就是你們二中的教育？”徐媽現在已經完全跟潑婦沒區別了，“把你們校長叫來！”
然而，裴竹青卻對此置若罔聞。
她緊緊盯著徐楚涵，沉聲問道：“這樣真的好嗎？你以前最好的同學，一直在護著你的朋友，現在就要因此而受到責罰了。”
裴竹青的雙眼清澈，但又仿佛深不見底，徐楚涵做了虧心事，哪敢跟老師對視？
她低下頭，“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徐媽立即護住她，緊緊盯著裴竹青：“我說你這個老師到底是怎么當的，學生被霸凌，你不管不問，現在真相大白，你還想往受害者身上潑臟水？”
裴竹青盯著她：“你女兒是怎樣的人，你不清楚嗎？”
沒想到對方如此強硬，徐媽徹底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