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張彥明本來想問是不是服裝廠的股東聚會,不過想到有幾個不熟悉的,話就問了一半兒。
“就是服裝廠的事兒,我聽一哥們說這邊有幾棟樓要賣就帶大伙過來看看,正好這家的味道不錯,就想著讓您也過來嘗嘗。”
“在這片兒買樓辦廠?”張彥明夾了一小塊醬菜嚼了幾下,點了點頭:“這小黃瓜不錯,一會兒讓老板給我弄點。”
“這是六必居的,就在邊上,一會兒我幫您去打包。”
“行,別弄太多,我讓廚師嘗嘗看看他能不能弄。這邊這樓地方夠用嗎?”
“這邊兒原來有不少戲園子,里面地方正經不小,其他的要小一些,也有個七八百平左右。”
“我還以為你們打算買院子呢。談好了?”
“談了三家兒。院子不行,這邊兒都是雜院兒,而且大都開著鋪子,不劃算。”
“三家?錢夠用嗎?”
“不是三家兒,”同立軍壓低了聲音靠近張彥明說:“這片兒要城改了,主街兩邊兒全部要遷出改造。”
“什么時候?”
“聽說是03年,我琢磨著先當廠子干著,到時候重新起個廠房一搬。”
“整個都遷?”
“不是,就主街兩側這些老樓,應該不包括后面的胡同雜院兒。”
同立軍一個哥們湊過來:“我聽說是全部。我家老爺子給打聽的,說是重新規劃道路,以正街為中心打造一個步行商業區。”
“我怎么聽說就是主街?”
“這事兒聽說在爭,不過搞是肯定要搞的,買著不虧。”同立軍哥幾個都有些人脈,打聽個什么消息還是比較靠譜的。
“錢夠用嗎?”張彥明又問了一遍。一共七千多萬,建廠設店加上宣傳就得至少五六千萬,一千多萬能買啥?
不過這會兒好像也確實不貴,一棟老樓也就是一兩百萬,不如四合院兒值錢。
主要是這些老樓大都是純木結構,大多年久失修,雖然大部分一直有人在用,但確實破敗。
主要是當初的戲園子就不是正經按房子那么建的,戲園子嘛,能坐人演出就行了。
“差不多了,用公司的名義買一棟,剩下的我們幾個準備私人拿。”
這邊泡了花茶聊了一會兒,叨幾口醬菜,后面也就準備好了,老板過來問了問就開始上菜。
張彥明看著端上來的菜就笑,這邊弄的也是羊。
“家里今天吃西蘇,你這兒是弄的什么羊?”
“東山羊。”
大家開始動手,沒伸筷子先開啤酒,也不用杯,就是一人一個瓶子直接吹。
張彥明拿了瓶白牌放在自己面前,這酒他只聽說過沒喝過,正好嘗嘗,今晚兒就用這一瓶陪著大家。
一頓飯吃了一只羊,吃好再把茶泡上消消酒,外面天就蒙蒙黑了,胡同里已經暗了下來,也沒有路燈,各家店鋪已經亮起燈光。
雖然喝了不少啤酒,一個一個滿面紅光的,但確實都沒喝多,啤酒這東西必竟度數擺在那,兩泡尿也就沒了。
“彥明,您,不是說從來不喝酒嗎?”出來了,同立軍才湊過來說起張彥明喝酒這事兒。
“確實不能喝,也確實是有點過敏,但是偶爾喝一瓶還是沒什么問題的。我一年加起來也能喝個三瓶五瓶的。”
大伙都笑起來,這酒量有點太嚇人了。
“我到是不討厭喝酒,但是喝多的人確實有點令人討厭,然后慢慢就不怎么碰酒了,再加上確實白酒有些過敏。
在家里偶爾閑了會喝杯紅酒,但其實我不太能喝習慣那種味道,我感覺葡萄酒還是甜的順口,像香檳我就可以。”
張彥明和同立軍并肩走在前面說著話,其余人跟在兩個人身后,順著狹窄的胡同往前走。雖然沒有路燈,但也并不黑。
張彥明今天因為上班穿的是正裝,就臨時在車上拿了件安保員的外套披在身上,這會兒感覺有點涼。秋天啦。
聽相聲的地方在胡同的另一側,和吃飯的地方守著一頭一尾,房子就是老時候的一個戲園子,不過修整的看著還不錯。
同立軍的一個哥們搶在頭里進了園子找人,然后大伙跟著伙計進到里面。定的是包廂。
“坐包廂啊?”張彥明往前看了看:“要不咱們還是在前面吧?我感覺聽這個應該是越靠近舞臺越舒服吧?”
于是大家就來到靠前的位置坐下,坐了四張桌。
“不會是免費聽吧?”坐下,張彥明問了同立軍一句。
“不是,怎么可能,一張票才多少錢?能丟起那個臉么?包廂是一早訂好的,不過現在換成座位,咱們有點虧呀。”
張彥明往后面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還沒開場的原因,人不多,這會兒只坐了能有一半的樣子。
這戲樓大概能坐個兩百多人,張彥明感覺現在屋里應該沒有一百人。
“兩個包廂換四張桌子還虧什么?”
“……行吧,您說不虧就不虧。確實也沒幾個錢兒的玩藝兒,就是圖一樂。”
“多少錢?票。”
“包廂三百,這座兒二十一位。”
那確實是虧了,坐四張桌才三百二,妥妥虧了兩百八。只能說這會兒東西是真便宜。
等要了些瓜子零食茶水,聊了幾句天,演出就開始了。
也沒有報幕,就是演員直接上來自己報自己說,嘴皮子到是賊溜,頗有幾分洗浴中心演藝廳的感覺。
這個其實很正常,演藝這東西,大場子小場子,專業場子和業余場子的演出是完全不一樣的,就算是一樣的節目你也得演出不一樣來才行。
抱著咖啡說高雅的,要么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知民間疾苦的那種,要么就是就是板著臉硬裝,看人家賺錢了。
你在洗浴中心演藝廳整陽春白雪那是缺心眼,反過來你在大型專業場子搞黃老斜只能說明你沒東西,演不出來。
一切都會向現實低頭,藝術也一樣,誰還不得吃飯?
就像明明是正經藝術,出過那么多國家一級演員,在收音機時代可以稱為霸主的二人轉,為什么現在成了地攤表演?
演員自身的問題是一方面,再就是被現實逼的,你好好唱真吃不上飯哪。
不景氣人員就青黃不接,弄到后面兒沒幾個會唱的了,想唱也唱不出來了。
其他劇種也凋零過,但其他劇種的表演形式事實上相當單一,不像二人轉有那么多花活,這反而保持住了形像。
說相聲也是這么個道理,在小場子里,你一本正經那就是不想吃飯。
過去聲名赫赫的相聲前輩,那些老藝術家,其實個個曾經都是貨真價實的黃老斜,沒一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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