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安青循聲望去,見到了一名頭發雪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
對方穿著中山裝,留著寸頭,眼神犀利。
光看老者的氣質和五官,大概就能推測出,此人年輕的時候應當顏值不俗。
可惜時過境遷,光陰流轉,他皮膚上的老年斑和眼角的皺紋,都讓他當年風華不再。
老者端詳了顏安青一會兒,向跟在身邊的年輕人問道:“他叫什么名字?”
聽到這話,老者身邊一名戴著金絲眼鏡,氣質頗為儒雅的青年立刻給予回應:“堯光科特勤人員,顏安青,昨天剛入職,沒有正式編制。”
“原來如此。”
說著話,老者踱步來到顏安青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陣,眼神微亮:“小伙子不錯,一表人才!”
顏安青的視線在老者和其身邊的儒雅青年身上轉了一圈,心中了然。
顏安青知道對面兩人是什么身份。
頭發雪白的老者,是華國科學院榮譽院士——趙弘蘊!
貌似儒雅的年輕人,是墨矩科里備受期待、前途無量的明星研究員——屈黎!
換做其他新人,這會兒只怕是要熱情地貼上去抱大腿了。
可顏安青并不擅長阿諛奉承、巴結討好別人。
他不卑不亢地回應道:“中人之姿而已,老人家過譽了。”
光速殺死話題。場面氣氛有些尷尬。
俏皮的女聲忽然響起。
“趙老,學長他不太會說話,人是很不錯的,而且運氣也很好呢……”
聽到這話,顏安青眉梢微挑,視線落在不知何時出現、又突然開口的姜心悅身上。
他不太明白為什么這個室友要莫名其妙地強調“運氣”?
看姜心悅的樣子,應該是友軍才對。
“小丫頭說的不錯!”
趙弘蘊似乎很贊同姜心悅的話。
他看向顏安青的眼神顯得越發親善,和煦道:“自從血月事件以來,堯光科累積出勤七十五次,只找到了十三名金瞳者。而你……單獨行動,一出手就找回來三個!說你是福將,誰不認?”
看著老人家一本正經的樣子,顏安青很快意識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
比起單純的能力、外形、人品、氣質等因素,這位趙老似乎更喜歡親近栽培那種運氣好的年輕人。
而自己,就是這么一位幸運兒。
沒等顏安青發話,趙弘蘊又接著說道:“人老了,剛聽到顏安青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
“謝哲那個小家伙經常提到的‘護法’,就是你吧?”
語畢,趙院士看向顏安青的眼神愈發親切。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這話絕不是空穴來風。
像謝哲那種強運天才所真心認可的朋友,不會是什么平庸無能之輩。
況且趙弘蘊一直堅持認為,運氣就是人的最強才能之一!
他活了這么多年,見過的各種才華橫溢者如同過江之鯽!
而最終有所成就的,善始善終的,又有幾人?
聽到趙老這話,嘴角總是掛著笑容的儒雅青年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起來,默默把顏安青的名字記在心里的小黑本上。
屈黎嘴角抽搐,碎碎念道:“護法……”
去特么的護法!
這個羞恥度爆表的稱呼出現的瞬間,屈黎就把顏安青列入了自己的死對頭列表里面。
謝哲那個混賬東西,總是自稱“科學神教教主”。
每次他被屈黎算計之后,都會死鴨子嘴硬地威脅他“如果護法在的話,一定揍的你生活不能自理”云云。
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沒什么好說的。
不僅是立場決定思維,顏安青還跟他存在著真實的利益沖突!
趙弘蘊院士因為年輕的時候經常做缺乏保護的放射性實驗,生育能力受損,一輩子都沒有子孫,也從未產生過領養的念頭,所以非常喜歡提攜看著順眼的年輕人。
而他屈黎,在外界看來,就相當于趙弘蘊的關門弟子……之一。
另一個是謝哲。
趙老年紀大了,等他百年之后,他在界內的名聲遺澤、人脈關系網都會傳承給屈黎或者謝哲。
之前的謝哲,雖然搞科研是一把好手,各種奇思妙想無窮,但情商卻低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在屈黎的誘導下,謝哲幾乎將十七個特殊科室的話事人都得罪光了。
所以,謝哲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惜的是……
血月事件之后,那個空有高智商卻總是耽于幻想、不求上進的家伙,居然成了一名金瞳者!
雖然不知道金瞳者有什么特殊之處,但在趙老看來,這就是謝哲“強運”的表現。
原本不被屈黎放在眼里的家伙,立刻成了競爭力極強的對頭。
最近趙弘蘊帶謝哲出行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想到這里,屈黎看向顏安青的眼神愈發危險。
一個謝哲就已經讓他焦頭爛額,再加上這個顏安青作為助力的話……
他繼承趙弘蘊衣缽?
怕是在做夢!
“呵……”
顏安青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屈黎,對其想法洞若觀火。
一個沒怎么在社會上混過、工作圈子單純、低段位的心機男罷了。
對這樣的家伙,他都懶得分出心思理會。
“趙老,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顏安青感受到了趙弘蘊的善意,于是順水推舟,恬不知恥地說道,“我想申請一間專屬實驗室。”
此言即出,看他分外不爽的屈黎側臉咬肌驟然緊繃。
尼瑪!
這家伙,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他和趙老認識超過半個小時了嗎?
入級研究員都只能給大佬們打下手,沒有開放獨立專屬實驗室的權限。
顏安青這個連職稱都沒有家伙,一個堯光科的無編制外勤,怎么就敢越界要求人家幫這種忙的?
沒見過這么厚顏無恥的人!
然而……
“小事一樁!”
趙弘蘊頗有些大包大攬的架勢,對顏安青的請求沒有半點推辭,笑得爽朗:“你回去之后,照格式寫一份申請,正好墨矩科那邊有幾間空出來的實驗室,荒廢在那也沒有意義,不如留給你創造價值。”
“小屈,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屈黎感覺自己像是吞了一只蒼蠅,心里別提多惡心了。
問題的關鍵在于……
他不得不把這件事辦的妥妥當當,漂漂亮亮。
陽奉陰違?
屈黎想都沒想過!
看顏安青那臭不要臉的德行,估計自己要是敢做點手腳,對方立刻就敢跟趙弘蘊打小報告。
到時候,被責罰的還是他自己!
“趙老,您放心。”
屈黎臉上勉強擠出僵硬的笑容,向著顏安青伸出手,言不由衷道:“以后我們就是同僚了,共同進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