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勃國王瞄了一眼變色的瑟曦,心情大悅。
能令蘭尼斯特不痛快,就是他的痛快。
國王的岳父泰溫二十歲開始就是王國首相,一干就是二十年,他是具有治理整個國家的政治才華和經驗的,但是,當勞勃奪下江山后,為了政治聯姻娶了瑟曦,并沒有請岳父大人來做首相,而是請的養父瓊恩艾林;當養父瓊恩艾林不幸去世,他再次請來做首相的,是北境的艾德史塔克,總之,就是不會請泰溫蘭尼斯特。
為什么?
勞勃是個真性情的國王,跟瑟曦結婚純粹是為了政治,并且也是因為養父瓊恩艾林的勸說,他本人對西境的蘭尼斯特,一直沒有好感。
從他在大庭廣眾中稱呼詹姆為‘弒君者’毫無忌諱就可以看出來這一點。他對自己的舅弟詹姆也從無尊重。
西境的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是泰溫在西境立威滅掉的兩大家族,幾十年來泰溫從不封賞那兩塊土地給任何人,他是專門用來震懾西境其他有異心的貴族的。曾經大海中的法曼家族也要謀反,宣布獨立,泰溫派出一個琴手,上門去演奏了一曲卡斯特梅的雨季,法曼家族立即俯首稱臣。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正是泰溫公爵專門豎起的一個滅殺異心的榜樣,泰溫公爵就是要故意撂荒在那里。
國王勞勃深知這一點,他很開心自己能以國王之名把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賜予魔山,至于泰溫和他的惡狗要怎么去撕咬,或者今后要如何相處,那就跟他無關。并且,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不是王領地,反正也不是國王的私有土地,拿別人的東西賜封功臣,就相當于拿別人的錢送禮,何樂而不為呢?!
瑟曦不悅,簡妮吃驚,魔山不動聲色。
魔山依照禮儀,謝了國王起身,從名譽和律法的角度上來說,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已經是魔山的私人領地。他有權對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做出任何的處理,至于泰溫公爵不悅或者不許,那又是另外一件事。
很快,大國師派席爾就會向西境的泰溫公爵發出蓋有國王印鑒的政務令,讓泰溫公爵知道國王對魔山的土地賞賜。至于公爵本人的心情或者看法,并不影響國王的政務令的合法性和權威性。
魔山沒有表情。瑟曦、國王、小指頭、八爪蜘蛛、大國師等人,都看不出魔山因為土地的驚喜,也沒有看出魔山因為成為伯爵的光榮。
這令勞勃國王感覺到了‘惡作劇’的不夠完美。他很希望看見魔山大喜的表情的,但是,根本沒有!
大國師是泰溫公爵的崇拜者,魔山對此心知肚明,那是個絕對不中立的品行不端的大學士,生活奢侈,為人一肚子壞水。雖然別人都不知道,但穿越魔山知道,瓊恩艾林本來就快被學士們救活回來了,毒性被遏制,病情開始好轉,是派席爾讓其他的宮廷學士離開,由他來負責照顧瓊恩,然后他中止了用藥,眼睜睜看著瓊恩艾林就這樣慢慢死去。
當年,伊耿歷83年,也是這個一身正直中立的大國師,勸說瘋王伊里斯坦格利安打開城門,放進泰溫蘭尼斯特,而當時全力阻止開門的忠臣,是八爪蜘蛛瓦里斯。只是很可惜,瘋王伊里斯不聽八爪蜘蛛的,而是聽信了大國師,然后,城門打開,屠殺開始。
有這老狐貍在這里,魔山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
面無表情,就是對付這些人渣、騙子、陰謀家、狡黠國王最好的表情。
勞勃把長劍還給御林鐵衛隊長無畏的巴利斯坦賽爾彌,坐回到座位,說道:“吩咐宮廷后廚,今天我要宴請簡妮夫人和魔山伯爵,讓他們做好準備。”
“是,國王陛下!”有仆人立即鞠躬說道。
“那我們就走吧,去餐廳,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準備著把魔山給灌醉了。大國師,你安排一下,傳令下去,全城收購牛奶。城市里的貴族和富豪可不少,尤其是那些狹海對岸來的巨商,高價賣給他們新鮮牛奶,殺菌技術可要保密哦。至于王領地的大小貴族們,他們得付錢來買。”
“水銀溫度計的制作,還需要簡妮夫人傳授給我技術才行呢?”大國師派席爾笑容可掬。
“我自備了一些溫度計。”簡妮夫人不慌不忙的說道,“在西境和河間地,一支溫度計一百金龍,至于沙漏,大家自行去想辦法,那可一點不難。王室的溫度計,我贈送兩支吧。”
大國師派席爾笑容有點尷尬,簡妮說了一大堆話,并沒有說要傳授給他溫度計制作技術。不過只要有了樣品,那就難不倒他。君臨城黑水河邊,鑄幣廠和玻璃廠鐵藝廠相鄰,制作水銀溫度計,方便。
一行人跟在國王王后的身后去餐廳,還沒出會客廳,大門拉開,弒君者詹姆蘭尼斯特進來了:“國王陛下,有數名傭兵前來城市守備隊,報告說凱特琳徒利夫人在河間地的十字客棧抓走了我的弟弟提利昂蘭尼斯特,請陛下允許我去首相塔問一問艾德大人這是為什么呢?”
國王一聽到艾德的名字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他對艾德拒絕執行他的命令心里正窩火:“弒君者,別去鬧事,明天我會去問問他具體情況。七層地獄啊,凱特琳夫人怎么會出現在河間地的十字客棧?她究竟在搞什么?”
“勞勃,提利昂也是你的舅弟,你就這么眼睜睜的任由史塔克的人在你眼皮底下胡來?”瑟曦忿忿不平。她對提利昂素無好感,但她對史塔克家更無好感,她一直認為詹姆比北方石頭人更適合做首相。
“現在還不知道誰對誰錯,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我會秉公處理的。女人,少對我指手畫腳。”國王勞勃憤怒道。
“國王陛下,我聽說艾德大人正在收拾行李準備返回臨冬城。”詹姆又道。
“他收拾行李準備好北上也要兩個星期的時間。”國王沒好氣的喝道,“弒君者,退下!”
“是,國王陛下!”詹姆臉上青氣一閃,隨即低頭退開。
魔山看出來了,勞勃雖然對艾德很生氣,但他依然本能的維護著老朋友。畢竟從小長大,又一起并肩作戰,最終打下這大大的江山。兩個人的生死交情,知根知底,彼此再激烈的爭吵,那也是兄弟內部矛盾,一旦有外力介入想利用這種矛盾,基本是不可能的。
小指頭看一眼魔山,隨即說道:“國王陛下,我今天還有一些政務沒有處理,海關的官員要前來報稅,我就不去餐廳了,請國王陛下批準。”
勞勃揮揮手,小指頭麻溜自去。
瓦里斯也立即找借口脫身,國王在氣頭上,王后也臉色不好看,這頓酒,還是遠離最恰當!
瓦里斯也離去,然后是派席爾大國師借口說要研究制作更多的水銀溫度計,簡妮和魔山也找了個借口離開,一小會,國王要宴請賓客一醉的閑情雅致消失得干干凈凈。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仿佛窺視到了艾德沮喪的內心。
他在小指頭的陪伴下,剛從莎塔雅的妓院出來返回紅堡。身后,是他的侍衛隊長喬里凱索、侍衛韋爾、海華。
在艾德的眼前,仿佛有一張年輕得稚嫩的女孩子的臉,鼻子的兩邊有淡淡的雀斑,她懷里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嬰,黑頭發黑眼睛,像極了勞勃。
又一個勞勃的私生子,那個女孩子剛從鄉下來,就被勞勃開了苞。她瘋狂的迷戀著勞勃,并向艾德發誓,她除了勞勃,沒有親近過任何一個男人。
這個女孩子是瓊恩艾林臨死前和史坦尼斯一起去找過的人,艾德再次去看她,在即將要離開君臨的時候,是源于承諾,他曾承諾,不會讓這個女孩子的女嬰缺吃少穿,他是去送錢的。臨別的時候,艾德還幻想著能從這個女孩子的嘴里找到瓊恩艾林死因的一點線索。
但是艾德再次失望了,他沒有找到比上次更有用的任何線索。
想起蘭尼斯特環繞在國王的身邊隨時下手,艾德心情復雜,但他已經不是御前首相,并且國王命令他滾出紅堡,不管他內心有多么復雜和難過,他都得離開,并且要盡快。國王已經變得陌生,他完全有可能一聲令下,砍了艾德的頭。
雨越下越大,披風已經成了沉重的累贅,雨滴順著頭盔從眼前滴落,如成串的悲傷的眼淚。
“瓊恩究竟為什么會在死之前去莎塔雅的妓院看望那個女孩子?”艾德問身邊的小指頭。
渾身濕透的矮個子聳聳肩:“他是御前首相,想必勞勃要他代為照顧吧。”
“一定不止這樣,否則干嘛殺他?”
即便不得不離開君臨了,艾德還是放心不下瓊恩的死因,也根本放心不下勞勃身邊的危險。
只是老天不開眼,他依然找不到任何的線索。要說服國王對付蘭尼斯特,保護自己并為瓊恩伸冤,艾德需要證據。
雨勢轉大,刺痛他的雙眼,轟然敲打地面。
大雨變成了轟轟的暴雨,黑色的濁流從丘陵往下傾瀉,地面積水,下水道的污濁的水翻卷到街道來,雨太大了。
這時喬里喊道:“艾德大人!”他嘶啞的聲音里帶著緊張。轉眼間,前面的十字路口,街道上滿滿的都是兵士。
紅披風士兵,排成一排,居中一個身形如山的巨人。在巨人的身邊,有一個神情猶豫的雀斑少年:神箭手安蓋。另一邊,是一個金盔金甲的俊美將軍:詹姆蘭尼斯特。
奈德心中一緊。
他看見對面的克里岡士兵們皮衣外罩著環甲、鐵手套和護膝,戴著鋼盔,被雨浸濕的披風緊緊貼在身上。士兵排成兩列,徒步擋住去路,前面一排手持長劍,后面一排手持鐵槍。
“后面!”他聽見韋爾大喊,他調轉馬頭,發現后面腳步聲亂響,魔山的四名克里岡騎士帶著更多人切斷了他們的退路。四名騎士騎著馬,其余的步兵全部都是長槍。
喬里的劍錚地一聲出鞘。“擋路者死!”
詹姆騎著馬慢悠悠的走上來,雨水順著他的黃金頭盔不停滴落,但詹姆卻好像在花園里散步。
“狼在叫了,不過很可惜,是小小的一群狼。”
小指頭策馬上前:“詹姆爵士,你這是什么意思,艾德可是御前首相。”
“前首相。”詹姆輕蔑的說道,“至于現在嘛,他算老幾呢?”
“詹姆,我勸你冷靜?”小指頭道,“快讓我們過去,我們該回城了,這里可是君臨,如果是國王下令來捉拿艾德大人,請給我們看你的手令?”
“小指頭,你不想死就滾!”詹姆輕蔑的語氣,“魔山,小指頭再多說一句話,就砍了他。”
“是,詹姆爵士!”魔山的話如巨鐘轟鳴,壓過了嘩啦啦的雨聲。
小指頭頓時臉色蒼白。
“我這就去找都城守衛隊。”小指頭回頭向奈德保證。他踢馬向前,克里岡士兵們讓開了道路,隨后陣列恢復,圍住了艾德一行四人。
“艾德,我的弟弟在凱特琳徒利手里,他是個無法保護自己的人,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人給了她的膽量,在明知道你在君臨中她也敢綁走我的兄弟。艾德,你覺得你今天還能活命嗎?”
“弒君者,你殺了我,你的弟弟也難逃一死。”
詹姆哈哈一笑:“說對了,艾德大人,但我想應該有人向你的夫人傳遞個信息出去,蘭尼斯特家族有債必償,她究竟是愚蠢還是從小就孤陋寡聞,她沒聽過蘭尼斯特有債必償這句話嗎?魔山伯爵!”
“是,詹姆爵士。”
“留下艾德大人的性命,他的三名狗腿子,給我宰了!”詹姆悠閑下令,隨即勒馬揚長而去。
鏘鏘鏘!
艾德長劍出鞘,韋爾和海華也是長劍出鞘。
魔山慢慢抽出巨劍,他緩緩向前,看著艾德沉凝而緊張的表情,淡淡說道:“艾德大人,凜冬將至,我提醒過你的!”他隨即退后,大喝一聲,“克里岡的兄弟們,殺了艾德大人的三名侍衛。”
“不!”艾德大吼。
然而,前后兩面克里岡士兵迅速圍上。艾德揮舞長劍發起了沖鋒,他的戰馬高高跳起,前蹄的精鋼馬蹄鐵正中一名士兵的臉,骨頭碎裂的聲音令人牙酸。長劍如電光劈下,砍開數把刺來的長槍,但更多的長槍刺過來,他們不敢刺艾德的身體,卻能刺馬。
只一瞬間,艾德的戰馬脖子,肚腹,中了數槍。
艾德大吼一聲,寒光一閃,長劍劈中一名士兵的頭盔,精鋼打造的頭盔裂成兩半,鮮血嗆了那名士兵滿臉,士兵踉蹌著跪倒,但同時,艾德的馬腿也被一劍砍斷。
戰馬轟然倒下,艾德翻身落地,地面水花四濺。
騎在馬上的安蓋神情猶豫,他的長弓已經扣上了弓弦,但他對艾德大人素有好感,他知道這一箭射出,他將同流合污,無法回頭。
艾德翻身落馬,還沒有站起來,就看見了韋爾被好多雙手從馬上扯下來,他的戰馬被好多根長槍穿刺,無數的短劍砍落在韋爾的身上,劍起劍落,劍落劍起,只一眨眼,韋爾成了一個血人。
海華騎馬去救韋爾,長劍猛劈,接連砍倒兩名克里岡士兵,突然之間,一根長槍刺穿了他的肚腹,海華身軀猛地一震,又是數根長槍刺穿了他的身體海華長劍掉落,人也轟然倒下街頭積水飛濺起浪花
艾德看得心膽俱裂,魔山、安蓋、克里岡四名騎士都在馬上端坐著一動不動。
艾德起身,喬里已經殺開一條血路,他看見艾德大人,立即勒馬回來,高舉長劍,砍開數把長槍,戰馬前蹄高舉,馬蹄鐵精鋼打造,猛踢敵人的頭部,然而,克里岡士兵貼地滾開,避開戰馬,數把長劍貼地橫砍,馬腿被砍斷,喬里從馬背上倒下,還沒有起身,數把長劍,數把長槍紛紛刺在了喬里的身上喬里發出慘叫地面積水中,鮮紅的血汩汩冒出來
艾德大吼一聲,高舉長劍沖向圍砍喬里的士兵們,突然身后馬蹄聲急促響起,一股大力猛地撞擊在他的后背上,他騰空而起,如一只稻草,越過了地面的馬尸、殘肢、人尸、傷兵、鮮血和積水、轟的一聲,砸落在四名克里岡騎士的戰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