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東方的富商亞拉罕在三樓包間里尋歡作樂。
包間很大,地面是地毯,墻壁上是掛毯,頭頂是穹形的浮雕。
每一處都是色彩斑斕。
床很寬大,足夠五六個人在上面躺著睡覺。
被子很光滑,都是絲綢被子,里面是最上等的毛絨。
兩個女郎在陪著亞拉罕,三人手里都端著酒杯。
窗口上,出現了一只小花貓。
花貓很可愛,看著三人發出了一聲喵,就好像是在打招呼。
一個女郎開心極了,跳下床,把花貓抱在懷里,親呢的吻它的皮毛,再用手梳理貓的尾巴。貓的尾巴就越翹越高。
另一個女郎咯咯的笑個不停。
亞拉罕一臉的愜意,手端著酒杯輕輕晃蕩,酒杯里的紅酒就好想血液。
花貓從女郎的懷里溜出,跳到了床上。
亞拉罕把酒杯湊到花貓的面前,用通用語說道:“來,喝一口。”
花貓遺憾的看看酒杯里的紅酒,伸出貓爪,把酒杯輕輕撥開,它的乖巧動作引得三人哈哈大笑。亞拉罕也喜歡上了這只可愛貓咪,湊過去,要用臉在那小貓咪的鼻尖上碰一碰。
他看見了兩個女郎都做了這個取悅小貓的動作。
當他閉上眼睛湊近小貓咪,要和小貓咪來個‘啵’的時候,突然勁風突起,咻的一聲,小貓的貓爪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數道可怕的抓痕。
抓痕很深,幾乎要掀翻了亞拉罕的半邊臉皮。
亞拉罕發出了慘叫聲。
兩個女郎也嚇得驚叫。
那小貓咪一擊得手,咻的跳下地去,縱身上了窗臺,一聲喵嗚,向窗外跳下。
亞拉罕的手按在了傷口上,鮮血從指縫流出。他沖到窗口,看見那小貓咪在下一層的房頂上站著,并沖他再次發出了喵嗚的叫聲,就好像在炫耀它的勝利。
一枚圓形彩色錦盒出現在了亞拉罕的手里,呼的一聲,小彩球射出,向那小貓撞去。但那小貓一見他拿出小彩盒就轉身就逃,等小彩盒砸在房頂上,小貓咪已經跳下房頂,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彩盒自動打開,里面跳出一只色彩斑斕的蝎尾獸。
拳頭大小的蝎尾獸嘶嘶的發出了輕微的聲音,沿房頂飛速爬去,很快消失了。
兩個女郎驚魂未定,忙上來查看恩客的傷勢。
聽到驚叫聲,房門被打開,護院的雇傭兵和女老板一起進來,人人吃驚,圍著捂住半邊血臉的恩客,查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恩客來自東方,有一口東方人的口音。但他的通用語說得很好,和人交流毫無障礙。
潘托斯城做海路貿易,長年累月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船長富商貴族。
“一只貓?”女老板難以置信。
“是的,一只小花貓,很可愛。我還抱過它,親過它的臉頰,把它的尾巴梳理得翹了起來。”一個女郎說道,語氣里還有后怕和緊張。
“恩客,我馬上去請博士。”女老板立即表態。
在維斯特洛大陸,會看病的叫做醫生,但真正專業的醫生很少,都是學士負責治病。舊鎮學士,包括了各種各樣的才華,也包括替人看病。而在厄斯索斯,具有文化和看病能力的就不叫學士,而是叫做博士。
“不用了,我會治療咬傷。”恩客亞拉罕說道,“請你們出去吧,我要給自己敷藥了。”
女老板和護院的雇傭兵答應一聲,大家好言安慰恩客,準備退出,突然之間,亞拉罕感覺后小腿一緊,撕裂的疼痛如尖錐刺進他的小腿。亞拉罕向后猛踢,轟,床板被他一腳踢翻,一條狗從床的另一邊奔出,跑了出去。
這一下撕咬,把亞拉罕的褲子撕裂,犬牙在小腿上深深的開了幾個小孔,黑血流出。亞拉罕怪叫一聲,伸手取下墻壁上掛著的長劍,推開女老板就要去追那狗,卻被雇傭兵擋住。
“恩客,請您坐下,我們馬上給您叫博士。”雇傭兵鎮定的說道。雇傭兵是個大個子,身材很魁梧,目光銳利,藍色眼眸。
“讓開,我要去宰了它。”亞拉罕怒不可遏。
女老板看得目瞪口呆。
那條狗是她養的,看家護院,沒有她的命令不會咬人。今天是怎么了?那狗突然偷偷的溜進來攻擊恩客?這是以前從未過的事情。
短短時間,恩客的臉被一只小花貓抓傷,傷口很深,小腿被她的狗咬傷,那咬傷是幾個深深的血洞,流出的黑血令人觸目驚心。
這咬的方式也很特別,女老板的狗攻擊人,咬住了不會松口,非要撕下一塊皮肉來不可。可這次咬下去,沒有向后拖拉撕扯,而是深深的嵌進了肌肉后就松口逃走。
女老板看著那被恩客一腳反踢倒塌的床板,要是狗兒不及時撤口,被這一腳踢中,必然重傷。毫無疑問,這來自東方的恩客是個勇士。
兩個陪伴恩客取樂的女郎張大了嘴一臉的呆癡,完全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發生如此慘痛而奇怪的事情。恩客頭也不回,向后一踢,結實的床都給踢踏,木板碎裂,力量之強悍,也令女郎震驚。
亞拉罕被雇傭兵阻住,并不強行出門,劍入鞘,打開藤箱,拿出藥膏,對著鏡子,先治臉上的抓傷,再治小腿上的犬牙孔。
傷口敷藥,令他眉頭扭曲,額頭鼻尖冷汗顆顆滾出。
“咪嗚!”窗臺上,那只小花貓再次出現,貓爪抓著一只蝎尾獸,蝎尾獸的殼已經被咬碎,蝎尾已經被折斷,身子好像被人一腳踩爛了的樣子。
亞拉罕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盯著那小花貓看,還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小花貓貓爪一揚,把破碎的蝎尾獸扔了進來,嚇得老板娘和兩位女郎一起尖叫。
雇傭兵也瞪起了眼睛,拔出劍,長劍一抖,劍尖穿起那蝎尾獸:“什么東西?”
“殺了這貓。”亞拉罕說道,“就是這貓抓傷了我的臉,快殺了貓。”
雇傭兵大踏步上前,長劍直刺。小花貓喵嗚一聲,跳下了窗口,落在了下一層的房頂上。
“老板娘,這里太過詭異,我要離開。房錢不用退了。”亞拉罕打開藤箱,拍出十枚金幣,“我需要劍術最好的四名雇傭兵保護我去港口,那里有我的船。”
“好,馬上給恩客安排。”女老板先前驚慌失措的表情不見了,換上了一副訓練有素的笑臉。
四名雇傭兵來到,亞拉罕把女郎和女老板等人全部請出去,關上門,關上窗,再從藤箱里拿出了十枚金幣:“誰愿意扮做我的樣子去港口,這十枚金幣就是他的。”四名雇傭兵都表示愿意扮做他的樣子,最后,亞拉罕選擇了一個雇傭兵,把十枚金幣給了他,再把他扮做了自己的樣子,然后,他穿上了雇傭兵的鎧甲服侍,裝扮成了雇傭兵。
一行五人走出酒店,酒店外面,老板娘為五人準備了馬車。
假的亞拉罕上車,四名雇傭兵騎馬,跟在馬車前后左右。
一行人在深夜的大街上向港口而去。
轉過拐角,最前面的雇傭兵一下子勒住了戰馬。
只見前面的街道上,黑壓壓的,站滿了無數的犬只。
這可能是全城的流浪犬都集中在了這里。
犬只呲牙咧嘴,發出了威脅的嗚嗚聲。
戰馬受驚,人立起來,差點把雇傭兵掀下了馬。
為首的狗十分高大,毛發濃厚,幾乎遮住了綠幽幽的眼睛,那是能斗獅子和野狼的獒,十分兇猛。
一只渡鴉從天空飛下,落在獒犬的頭頂:“東方客人留下,雇傭兵滾。”渡鴉的聲音清脆如女音,在黑夜的大街上十分的清晰。
鳥能說人言?
在潘托斯,八哥鸚鵡渡鴉白靈鳥都能說人言。
而在狹海對岸的維斯特洛,一些靈性的渡鴉也能說人言,白色渡鴉更能和人對話。但在厄斯索斯大陸,人們傳遞信息很少用渡鴉。渡鴉是維斯特洛大陸學士們經過了長年累月的試驗才找到的傳遞信息的猛禽。在天空,渡鴉只懼怕一種猛禽,那就是鷹。
這些會說人言的奇鳥都是大貴族家養的寵物。
但今晚的情形,實在是太過詭異。
全城的流浪犬可能都在這里,數十上百只,而指揮這幫犬的王,是一只兇猛無比的獒。而獒的頭頂,站著一只會說人話的黑色渡鴉。
獒發出了威脅的低吼。數十上百只野犬一起發出了低吼。
這聲音是很恐懼的。
獒一旦發出威脅的低吼,下一步就會猛烈的進攻。獒兇猛暴烈,也極其沒有耐心。但今晚的獒,竟然沉住了氣。
為首的雇傭兵勒轉馬頭就走。
馬車兩邊的雇傭兵也跟著打馬離開。
最后面的雇傭兵則是更快的打馬選擇了逃離。
而留在馬車里面的,也是一名雇傭兵。駕車的車夫已經嚇得手腳發抖,拉車的馬不等馬夫下令,掉轉頭狂奔而去。
天空中,一只老鷹在盤旋,冷冷的盯著其中一個雇傭兵。
那雇傭兵打馬向東門而走。
老鷹在夜空中盯著他,緩緩飛行。
地面,上百只流浪犬在獒的帶領下如一支騎兵,順著街道就追了下去。
獒頭頂上的渡鴉飛了起來,在前領路。渡鴉速度更快,一小會就追上了落荒而逃的那名雇傭兵。
“遺憾客,你還以為能逃得掉!”渡鴉飛到雇傭兵頭頂,保持了數米高的距離,說道。
這名雇傭兵裝扮的家伙正是亞拉罕,當然亞拉罕也不是他的真名,他正是那名遺憾客。
遺憾客抬頭看著頭頂上的渡鴉,嗆的一聲抽出了長劍。
“你要殺我,最好用弓箭。”渡鴉一口流利的通用語,和人說話除了語音有別外,其他的地方完全一致。
馬蹄聲得得,遺憾客左手偷偷摸出一個圓形小錦盒。
“蝎尾獸?在空中它傷不了我。蝎尾獸劇毒,但并不能飛。”
“你是誰?”
“異形人瓦拉米爾。”
“瓦拉米爾,放過我,我給你一百金。”
“一千金都沒有用,我奉國王陛下之命,前來拿你去王宮。”
“我要是不去呢?”
“你會去的!”
遺憾客扔出了小錦盒。
渡鴉不避反迎,嗖的斜飛上來,劃出一個弧形,雙爪凌空抓住了錦盒,那錦盒就無法打開,里面的蝎尾獸,就無法出來。
又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筆直,如一股疾風,呼的落下,雙爪抓住了馬股。那是天空中一直跟隨盤旋的老鷹。鷹爪尖利如刀,馬股頓時鮮血淋漓。
遺憾客是殺手,但每次對付的,都是人,從未和會說人話的渡鴉、兇猛的老鷹、可愛小貓和各種各樣的狗交過手。
馬受驚,向前狂奔,失去了控制。遺憾客感覺到了威脅,手里長劍向后急刺。老鷹卻已經拔高飛起,就好像早就算準了他會反擊。
偷襲后退,老鷹就好像是一個人。
事實上他就是完全被人控制的猛禽。
渡鴉突然從馬前掠過,把馬驚起,罵斜刺里轉彎,向一條小巷奔了進去。小巷的前面,是一條南北向的大街,一只老鷹飛在低空,發出威脅的嘯叫,攔截在了前面。那馬再次轉彎,避開猛禽,折向了北邊。
北邊的較遠處,有一個著名的建筑:親王王宮。
無數只野犬在獒的率領下,在黑色的影子一般在后面追擊犬吠,迫使馬兒更快的向前飛奔,不敢停頓。
天空,老鷹和渡鴉驅趕威脅著馬兒,地面,上百只流浪犬在獒的帶領下狂追馬兒。
馬背上的遺憾客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景,他是個殺手,卻并不是巫師,也不是個異形人,他所學習的殺人技巧和驅使蝎尾獸的本事,從未有過拿來對付群犬和飛鷹渡鴉的情況。
而那渡鴉,飛在他的頭頂上空,還時不時的和他聊天說話。那猛禽鷹,則是沉默的伴飛在低空。沒有弓箭,他無法攻擊到鷹,也無法傷到那狡詐的渡鴉。
回頭,無數的犬只狂叫著窮追不舍。他的劍術很好,但也無法下馬去和上百只瘋了一般的流浪犬作戰。
“遺憾客,我們國王陛下的身邊,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很多。我這點驅獸弄鷹的小手段,和國王陛下的其他廷臣武將的本事比起來,都算不了什么。”
遺憾客抬頭,看著那高大宏偉的越來越近的王宮,他決定體面的走進去,而不是被群犬撕咬重傷的情況下進入:“勇士,撤了犬只吧,我跟你進去王宮。”
“那就下馬。”
遺憾客一拉韁繩,硬生生把馬勒住。
他跳下馬,那馬飛一般的狂奔而去。
遺憾客回頭,果然,那不知道多少只的瘋犬隊伍停了下來,就好像訓練有素的士兵。為首的獒盯著他,令他心底發冷。
渡鴉說道:“遺憾客,先清空你身上的所有小錦盒,包在你的外套里,打個死結丟在地上,我們會有人來處理,然后你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