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關之外，除了軍部外，便是97號。
還有一些道門佛門的大宗師與大師。
但是人數不多。
太白山三教一派，大宗師級別的人物，有一多半，都被聞統領提前帶進了山關。
為保護他們做準備。
“進去吧。”張德謙語氣平靜說道。
自從正一觀被道協處罰，名聲一落千丈。
他們迫切需要通過一些事情，將正一觀已經丟掉的名聲拾起來。
太白山關，就是他正一觀重新正名的機會。
當他得知，木華是太白山關的靈修時，他就知道，正一觀的機會，來了！
他很清楚，突然得知自己是靈修，木華會出現怎樣的心理。
這幾天，他每天都會和木華聊一會，給他做心理建設工作。
用言語對他進行鼓勵以及肯定。
從目前來看，效果還不錯。
至少，木華沒有出現什么逆反心理。
這一趟，也不會發生太大的意外。
期間木華提出過要求。
比如他的父母。
張德謙站在住持的身份上，向他承諾。
同時也告訴他，不僅是道門，軍部也會多多照顧。
這一點，根本不需要多問。
但他既然問起，張德謙自然要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
除此之外，便是陳陽。
他沒有說，為什么一定要讓陳陽也跟著去。
但誰又猜不到呢？
張德謙同樣答應了。
他也料到，軍部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候，駁斥木華的要求。
如他所料，陳陽被要求進入山關，以保護木華的名義。
就像木華一定會前往土地廟，接受傳承，鎮壓天神山一樣，陳陽也一定會死在這里。
以叛亂的名義，死在這里。
這是木華所想，也是他張德謙希望看見的。
然后他們會離開山關。
木華會將后半生都奉獻在這里。
世人只會記得他們正一觀走出一個主動承擔靈修責任的靈修。
沒人會去懷念一個已經死去的陳陽。
何況還是以這種名義被殺死的陳陽。
即使以后有人談起，也會伴隨幾聲唾罵。
“跟上。”
張德謙看了一眼陳陽，對天師府和大上清宮的兩名弟子說道。
兩人從出發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話。
只是偶爾會用陰冷的目光看向陳陽。
既來之則安之。
這套說法安在他們的身上，很不適用。
他們是被逼的！
他們不是師門最優秀的弟子，但也絕對不是最普通的弟子。
他們優秀，只是沒有優秀到太過拔尖的地步。
道觀不會讓最優秀的弟子出來，讓他們身臨險境。
只有他們這種很優秀，卻又不夠太優秀的弟子，才會在這種需要有人做炮灰的時候站出來。
他們當然可以拒絕。
但是他們無法拒絕。
師門并未強逼他們一定要來。
只是給出承諾，回來之后，給予大量修行資源。
天才與頂尖天才的差距，天賦和努力都是其次，最總要的是資源。
師門是否愿意拿出大量的資源培養你，首先要看你是否值得培養。
天賦決定了起步，努力則能更進一步。
但如果沒有強有力的資源一路伴隨，努力的成果則需要時間來證明。
他們熟知這一切，所以他們來了。
跨過鎮關山，行出一段距離，巫馬賢道：“休息一下吧。”
張德謙第一時間詢問木華：“需要休息嗎？”
“嗯。”
木華點頭。
于是一行人尋了出稍顯空曠的地帶休息。
他們坐下后，目光在四周打量，有什么動靜和危險，都可以第一時間發現。
木華看向陳陽，后者與他距離大概十米。
見他看過來，陳陽也看向他。
“你過來。”
木華站起來向著遠處走去，這句帶有明顯命令口吻的話，是對陳陽說的。
那兩名弟子，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陳陽。
巫馬賢則笑不出來。
他猜得到木華為什么一定要求陳陽必須進來。
如果真如他猜測那樣，木華是為了趁機殺死陳陽。
他作為同行者，也并不安全。
思源也有些擔憂看著陳陽。
“別亂跑。”囑咐一句，陳陽起身跟了上去。
張德謙看都沒看一眼。
他懶得管陳陽的死活。
如果木華現在要殺他，張德謙現在就會動手。
當然。
安全起見，最好是抵達天神山的時候，在動手。
張德謙真不相信，聞統領他們能放心的讓自己這幾個人進關。
他們此刻，大概正躲在暗中，暗暗地保護著木華。
“別說我不給你機會。”
木華道：“到了天神山之后，你就可以走了，但是能不能跑得掉，得看你自己本事。”
陳陽問：“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這是作為對你給我建議的感謝。”
木華對他冷笑一聲，便是走開了。
等他走遠，陳陽也露出一抹笑容。
有些同情的笑容。
真是個可憐孩子。
到現在還沒弄清楚誰才是獵人，誰是獵物呢？
陳陽四處隨意的掃了一圈，沒發現聞統領他們的身影。
也不知道藏哪兒去了。
回去后，陳陽坐下，思源小聲問：“他是不是要找你麻煩？”
“嗯。”
陳陽道：“休息吧，一會還要趕路。”
“哦。”
“后悔了？”
“沒有。”
“后悔就和我說，保你一個人的平安，沒什么問題。”
思源搖頭，眼神從未有過的堅定。
而這，也是陳陽希望看見的。
龍山城。
城主府。
真仙觀，天仙廟，林家，全部來了。
豐龍威道：“東華住持，按照你的要求，我將他們請來了，你要說什么，說吧。”
東華住持道：“我近日占了一卦。”
聽聞此言，真衍方丈老臉微微抽了一下。
又是占卦。
上一次堪破天機，這一次又來個占卦。
風頭全讓你一個人出盡了。
林庭華則有些皺眉。
他總覺得，這不是什么好卦象。
豐龍威問：“卦象如何？”
東華道：“根據卦象顯示，吉兇各半。”
“異人已經闖入，正趕往天神山。”
豐龍威問：“他們去天神山做什么？”
東華道：“根據卦象看，應該是要保護那靈修。”
真衍平靜外表下的內心在怒吼，真以為和尚我不懂占卜吧？
能占卦占到你這么精細程度的，他活這么久，就沒見過一個。
他十分懷疑，東華是不是和外界有什么勾結。
要不然，怎么能得到如此詳細的信息？
“天神山，靈修。”
豐龍威微微點頭，說道：“那就麻煩真衍方丈，林家主，您二人帶隊親自去一趟，將那靈修抓來。”
真衍看了東華一眼，后者表情淡淡，說道：“城主，貧道也去吧。”
豐龍威道：“道長留在城內，與我守城。既然吉兇參半，想必這兇險，便是就在城內。”
這一次，連林庭華也察覺出不對了。
如果真如他們所說，異人保護靈修前往天神山。
那可以預想的，這些異人的實力必定不會太差。
真正的危險，他們頂在前面。
豐龍威和東華，則是留在城內等待好消息。
林庭華心有不滿，卻不好說什么。
他只覺得，豐龍威似乎有點故意針對自己的意思。
“我等二位好消息。”豐龍威說道。
兩人站起來，拱了拱手，離開了。
他們走后，東華道：“稱呼懷疑他們？”
豐龍威道：“當初那靈修，施展的是林家劍譜，還說了一些話，由不得我不懷疑。”
東華問：“真衍呢？”
豐龍威道：“他…不提也罷。”
豐龍威現在沒有可信任的人。
即使是東華，他也不敢信。
只能說，在不可信的幾人中，東華是最值得信的。
兩人坐了半個小時，豐龍威道：“走吧。”
“去哪里？”
“抓靈修。”
東華眼皮抬了一下，有些意外。
“林家主，你知道城主為什么針對你我嗎？”
城外，兩人已經出發。
聽著真衍的問詢，林庭華搖頭：“不知。”
真衍道：“我與城主一同出手抓過那靈修，那個靈修，想殺城主。”
林庭華疑惑：“這與我有什么關系？”
真衍道：“靈修施展的，是你林家的劍譜。”
林庭華眉頭緊擰。
又是因為劍譜。
他心頭一陣惱火。
這種事情，很難解釋的清楚。
但又不能不解釋。
這段時間，他已經向城主府捐贈了大量的物資和金錢，就連劍譜都送給了豐龍威。
他認為這足以表現自己的忠心。
但豐龍威還是懷疑他。
只因為對方施展了劍譜？
這如何能作為證據？
“為何針對你？”林庭華問道。
真衍搖頭：“我也想知道。”
林庭華看出，他沒撒謊，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忽然覺得，自己比真衍要幸運。
至少，自己還知道原因在哪里。
“龍山城，有邪修啊。”
真衍感慨了一句。
林庭華沒有接話茬。
他有這份懷疑。
但真衍現在說這種話，無疑是想讓自己認為，嫌疑最大的，就是東華。
雖然從目前的情況看，東華住持，的確是嫌疑最大的。
“林家主，你對道佛了解嗎？”
“不是很了解。”
“那就難怪了。”真衍笑著道：“如果你足夠了解，你便會明白，我為什么如此感慨了。”
“道門有五術，山醫命相卜，但哪怕是命相卜，也幾乎不可能將一件事情如此清晰地測算出來。”
“東華住持給出的信息，已經超過道法所能承載的上限，這么說，你明白嗎？”
林庭華道：“或許是從其他方面得來的信息，都不好說。”
“他應該就是藏在龍山城的邪修。”
真衍突然說道。
林庭華有那么一瞬間的倉皇。
他不想和真衍討論這種敏感的話題。
尤其是在這么敏感的時期。
他下意思向四處看了一圈，這里只有他們倆，沒有其他人。
“林家主在怕什么？”
真衍道：“我們只是合理的討論與質疑。”
“城主派我們來抓靈修，林家主認為，以你我二人的能力，能順利完成嗎？”
“那些異人不是傻子，他們與我們，已經打過一次交道。”
“僅僅是我們兩個人，不可能勝任城主的重托的。”
“可是，如果不能完成城主的要求，就這么空手而歸，你覺得，城主會怎么看待我們？”
“真衍方丈！”林庭華打斷喋喋不休的他：“我們不要再討論這些了，盡力所為便是。”
真衍搖頭：“林家主，你還看不出來嗎？城主，是要我們死吶！”
林庭華不語。
真衍見狀，也笑笑不再說了。
走出數十公里后，林庭華放慢腳步，問道：“方丈有什么好建議嗎？”
“很遺憾，沒有。”
“沒有的話，我們似乎只有等死了。”
“目前看來，是這樣。”
“不過。”真衍話鋒一轉：“這只是我認為最糟糕的情況，但從城主對我二人的態度看，還沒有糟糕到這種地步。”
“城主懷疑你我有問題，但沒有比較有力的證據，背后一定有東華推波助瀾。其實我認為，城主未必沒有懷疑東華，只不過相比之下，他認為東華更值得相信。”
“加快吧，先趕到天神山，看一看情況。”真衍說道。
天色漸漸暗淡。
真衍二人中途沒有休息，以恒定的速度趕往天神山。
以至于，他們抵達天神山時，這里與往常并沒有太大區別。
地上的尸體沒人收拾，鮮血早已經干涸，融入土地。
泥土散發出暗紅的顏色。
四處都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森森陰氣。
“我聽說上一次，城主府損失很慘重。”林庭華說。
真衍道：“地上的尸體，幾乎都是城主府的人。”
林庭華問：“異人很厲害？可我怎么聽說，異人不堪一擊？”
真衍道：“有強有弱，不好類比。”
林庭華道：“我們與異人之間，真的不能維持一個平衡嗎？”
“這種話，不要亂說。”真衍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什么是異人？心懷異心，心性殘暴，這是異人。”
“我們如何能與這樣的人和平共處？”
林庭華默默點頭。
他內心已經決定。
等他回去，就盡快轉移資產，離開龍山城。
他是生意人，不想參合這種紛爭。
如果一個問題可以用錢解決，他絕對不會吝嗇。
當金錢不能解決問題，他就該明白，自己的麻煩大了。
“他們還沒有來。”
“林家主，我們繼續趕路吧，看來，這一次我們或許能撿個漏了。”
真衍笑著說道。
天神山剛好橫在山關與龍山城之間。
或許要更靠近龍山城一點。
但大體上是差不多的。
他們來了，對方卻還沒到。
可見對方很謹慎。
同時也能看出，對方的整體實力，不見得有多強大。
當然，謹慎點總沒壞事。
若能撿漏，不能放棄。
不能，他也不會硬上。
安全第一，自保第一，性命第一。
“距離天神山還有大約兩百公里。”
夜色下，張德謙劇目眺望，根據已經行走的路程，大致計算出了一個數字。
然后說道：“休息半個小時，然后繼續趕路。”
他坐下后，把幾人都喊過來，包括陳陽。
“這一路走來很安全，但這不代表就是絕對安全。”
“危險沒有出現，有可能是沒有到時機。”
“如果危險隱藏在暗中，他們的出手時機，就是我們靠近天神山的時候。”
“越靠近。越是危險。”
“你們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后面兩百公里，不會再休息了，明白嗎？”
張德謙十分有耐心的說道。
幾人都點著頭。
他們從張德謙的話語中，感受到十足的壓迫。
陳陽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木華也不緊張。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
他們開始繼續趕路。
張德謙與木華的距離很近，只有半米不到。
從進入山關，他就在觀察四周。
遺憾的是，他并沒有察覺到聞統領等人的存在。
如果不是確定，軍部絕對不可能真的放任他們這樣一支隊伍，以這種近乎完全暴露的方式進入山關。
他真的就以為，聞統領等人沒有前來。
“想好什么時候動手了嗎？”張德謙用僅有兩個人的聲音問道。
木華道：“到了天神山。”
張德謙點點頭。
他也認為，天神山是最好的地點。
過早殺死陳陽，會讓木華失去動力。
而且也容易暴露。
最重要的是，陳陽不是不會反抗的木頭。
從上次見面之后，他就沒有再見過陳陽。
不過江湖上從來不缺他的傳說。
如果崆峒山發生的一切屬實，那么，連他都不敢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徹底鎮殺陳陽。
最簡單，也是最沒有意外的解決方案。
便是讓木華先獲得傳承。
到時候陳陽就算有三頭六臂，也跑不了。
木華偏頭看了落在左后方的陳陽一眼，陳陽沒有與他對視。
從木華的角度，此刻的陳陽，像是失去了魂魄般，精神飄忽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