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集到底是什么?”白研良忽然問到。
“霧集?”康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看著白研良,微微搖頭:“不能說。”
不能說?
意思是他知道,但無法開口。
是規則限制?還是有某種存在一直監視著他們?
“那能告訴我,你們是怎么誕生的嗎?”白研良再次問到。
康康繼續搖頭:“不能說……”
還是不能說……
不過,雖然康康沒有回答,但有些東西,白研良已經能夠確認。
那就是霧集與厲鬼……并不處于同一立場。
就在白研良有些分神之際,康康忽然開口道:
“你們會死。”
白研良看著他,說到:“每個人都會死。”
康康對他這句話,卻是點了點頭:“是的,每個人都會死。”
康康重復了一遍他的話,但這次,白研良竟然從他這句話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
“對了。”康康的聲音忽然高昂了一些,“你的異常,沒有被同類發現嗎?”
白研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在偽裝,但總有些人能夠看穿。”
比如……身后正隱身的那位。
“那……你被發現后,不會被清理嗎?”
康康聲音很疑惑。
“清理?”
白研良比他更疑惑。
“嗯……異常是不應該出現的,我的存在……也很快就會被清理。”
康康低聲說道。
“死亡?”
鬼也會死?
康康這次又沒有回應,他看著白研良,說道:“有些事,只能你自己去發現,我不能說。”
白研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一人一鬼這場詭異的談話已經持續了好一陣。
或許兩人都需要時間去消化。
“我很高興。”康康看著白研良,認真地說:“你沒有害怕我,也沒有隱瞞我,盡管我們……天生對立。”
白研良心中一動,天生對立這四個字……已經透露出了太多太多。
白研良看著他,點了點頭。
“把它給我吧。”
康康不再多言,目光看向了白研良的懷里。
“好。”
雖然白研良嘴里在說好,但手上卻沒有半點動作。
康康盯著白研良,伸出了手。
“給我吧。”
白研良沉默了幾秒,嘆了口氣:“你說得對,康康,我們天生對立……所以,我不能信任你。”
“眼下的情況,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因為我的手里抱著你的本體,所以你無法對我動手?”白研良毫不示弱地盯著康康的眼睛。
康康神情不變,嘴角似乎閃過了一絲無奈:“你想多了,如果我真的對你有惡意,你是無法阻止的。”
“也許吧。”白研良聳了聳肩,“但我說的那種可能性也并不是不存在,你說呢?”
康康臉上的平靜與柔和慢慢消失,他努力露出了一個不那么恐怖的笑容:“我能讓你安全地離開,但前提是……你要把它交給我。”
“好。”
白研良回答得非常果斷,而且這一次,他直接開出了條件。
“一,鑰匙給我。二,告訴我她的軀體在哪兒。”
康康的面色猛然一變!
他稚嫩的臉上滿是猙獰:“我說了……我有自我意識,但這不代表你能與我討價還價,人類。”
白研良根本不理他,而是抱著懷里的鬼嬰不撒手,頭也不回地說:“許知非,去祠堂,你的身體就是那只巨大的女鬼。”
說這話時,白研良一直注意著康康的神情,在聽到祠堂兩個字時,它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絲波動。
看來,有了自我意識的鬼……果然也有了弱點。
雖然白研良有過猜測,但并不能完全確認,不過現在嘛,他已經能夠肯定那只女鬼確實是許知非的軀體了。
最初的懷疑,是因為那只女鬼的出現,和這整個村子都顯得格格不入。
村民們并不是鬼,只是被鬼變成了怪物。
而那只女鬼的出現,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她是真正的鬼,或者說……靈異之物。
而另一點,是因為就在不久前,白研良讓許知非進祠堂去觀察那三幅畫像,許知非安然無恙地出來了,她并沒有遭遇那只女鬼。
身為鬼的康康能夠看見許知非,那只女鬼沒理由看不見許知非。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不能出現在許知非面前,或者讓她看到。
在加上剛才康康反應,謎團就解開了。
很快,白研良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許知非給他打了一個招呼,看來是離開了。
這樣也好,和康康周旋起來更加方便。
“你說,它就是你,具體一點的話……應該是……它就是你的力量,詭異之源一類的東西。”
白研良面色平靜地說。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會消失在村長家里,又出現在井邊等我,想來想去,我只想到了一個解釋。”
白研良看著康康,忽然邁開了腳步。
“你不是什么突然有了自我意識的鬼,你其實是……常年與鬼共用一具身體,已經成了半人半鬼的……康村長,對吧?”
白研良腳步一停,已經和康康只有一步之遙!
康康的眼睛陡然睜大,臉上,頭頂猛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臉!
這次,白研良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恐懼猶如一盆冰水般傾瀉而下,讓他渾身的每一個角落都開始迸發出寒意。
然而,他的大腦始終一如既往的清醒。
“之前的康村長不能說話,但我看得出來,他拼命地想說些什么……我想,那應該是你占據的那具軀體之中,殘缺的靈魂。”
“但這一次,康村長能說話了,而且有條有理,完全說清楚了來龍去脈,為什么?因為……你要讓那個蒼老的靈魂和那具腐朽的肉體一起死亡,也許這是轉生到下一具身體中所必須的儀式,你必須遺留一部分自己的靈魂在那具軀體中,和它一起死亡。”
白研良盯著他,比起面前這個詭異可怕的孩子,他的聲音,更像是惡魔的恐怖低語。
“每一次的轉生,你都要付出一部分靈魂的代價,而消失的那部分靈魂,將由那只鬼替代,康村長……你現在到底是人?還是一只古老的厲鬼……”
“不說話?”白研良盯著他,康康的四肢已經瘋狂變異,面龐和軀干已經完全腐爛,一股濃烈的惡臭熏向了白研良。
但白研良卻無動于衷,他抱著這只鬼嬰,高高地舉到井口,在康康噬人的目光中,悄然松開了手。
“嘶……吼!”
刺耳的鬼嚎在白研良身邊響起,康康的身體陡然鉆出了一股黑煙,不僅是它,周圍的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尸體上,也冒出了一股股黑煙。
它們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不停地往井口匯聚。
“你……該……死……”
康康的血肉瘋狂崩潰,一個蒼老又耳熟的嗓音,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三百年,還不夠嗎?”白研良毫無畏懼地面對著張牙舞爪,似乎要將他一起拖入井底的康康,淡淡開口。
就在這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忽然在白研良身后響起。
“白研良。”
白研良回頭一看,一身黑色長裙的許知非正站在一地殘肢血肉中,安靜地看著他。
白研良笑了笑,轉身踏出一步:“走吧。”
話音一落,康康的血肉迅速腐敗,密密麻麻的黑蟲從它身體里鉆出,與周圍的道道黑煙一起鉆進了古井中。
一個活了三百年的古人,與一個早已經死亡的山村,此時此刻徹底消失在時間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