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韻?”
她終于聽到了白研良的聲音。
也終于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這是一間教室,美術教室。
隨著章韻的抬頭,白研良也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畫板,顏料,素描人偶,石膏像很顯然這是一間美術教室。
雖然暫時看起來,它是安全的。
但白研良很清楚,這間教室里那股隱隱約約的陰冷,絕對不會是天氣或者空調導致的。
這里有鬼。
如果章韻還能保持冷靜的話,告訴她這里有鬼,趕緊離開這間教室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但她受到的驚嚇明顯有些過度了,不僅神情恍惚,聽不見白研良的呼喚,就連最基本的反應都慢了許多。
現在告訴她這里有鬼,只怕她會嚇得當場崩潰。
“章韻,你要找機會離開學校,樓上過道里的鬼有可能追下來,躲在這里不安全。”
白研良斟酌著用詞,他說的猜測也確實非常有可能。
但他不僅僅是為了救她。
讓她離開學校更多的是為了他自己。
白研良想知道,這所中學發生的大規模靈異事件的源頭到底是什么?
為此,他需要章韻聽從他的吩咐,走遍這所學校幾乎每一個角落。
也許這對章韻來說很不公平。
但有一件事,白研良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那就是章韻已經死了。
雖然此時此刻的“她”還活著,但現實世界中,經歷了十八中靈異事件的她絕對已經死了。
當年躲在廁所中的章韻可沒有一個“守護靈”附體。
所以,白研良從一開始就沒有抱著拯救者的心態去引導她,即便在他的幫助下,章韻真的成功離開了學校,也無法改變她原本已經死亡的命運。
這個世界,很可能和霧集世界一樣,只是從過去光陰中抽離的一段碎片,一個投影。甚至有可能這次只是白研良自己的一場幻覺?
說不定在現實世界中,他此刻已經睡著了也說不定。
白研良很清楚,自己在此刻做的任何事,都無法影響改變現實的結果。
這種感覺是奇妙且怪異的。
對方明明活生生地就在眼前,但你卻知道她是個已經“死去的人”。
好在,白研良從來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
他只想利用章韻此刻還“活著”的時間,盡量探索當年十八中發生的一切。
十八中能和鬼首山,夏橋街并列成為業城的禁地之一,肯定有它的獨特之處。
說不定,能借它猜出一些鬼首山的信息。
而此時的章韻,仍然愣在原地,也不知聽沒聽清白研良的話,自從進了這間美術教室之后,她就一直站在原地沒動過。
一開始,她還陷在對剛才看到的那個嬰兒的恐懼之中。
但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章韻逐漸覺得,自己無頭蒼蠅般撞進來的這間教室,好像也很可怕
章韻按著心臟,貼著教室門,渾身都在發抖。
窗外還下著暴雨,天色昏暗陰沉,整棟教學樓都停了電。
風雨的呼嘯如鬼哭一般,她總覺得,窗邊有幾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這種感覺讓章韻渾身僵硬,非常不舒服。
她聽到了白研良的聲音,但她暫時卻不敢踏出這間教室一步。
天知道剛才過道上那“黃大爺”有沒有跟下來?
但呆在這間教室里,承受著那類似目光般的注視,也讓章韻難以承受。
她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決定稍稍上前看看那些詭異的視線到底是什么
就在這時
“咔擦”
一道閃電撕裂天空,瞬間照亮了整個昏暗的美術室。
章韻看到的,和白研良看到的一樣。
畫板,顏料,素描人偶,石膏像
她雖然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但看清那些石膏像后,卻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自己感受到的那些注視,原來是石膏像的
美術教室里放些石膏像再正常不過了,那些面孔她很熟悉,大衛、阿波羅、小衛、高爾基、阿克利伯
掃過一眼后,章韻忽然渾身一顫!
她再次猛然轉過頭去,看向了最角落的石膏像,那是誰?
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孔,正悄然對著她。
不知為什么,章韻越是看,越覺得那石膏像生動。
簡直就像是活人一樣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得心中一顫,趕緊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再不走,你就永遠走不了了。”
“十。”
“九。”
“八。”
白研良莫名其妙地開始倒數。
章韻一開始沒能懂他的意思,轉頭后才猛然發現,白研良每倒數一個數,那個詭異的陌生男人石膏像就離她近一點!
她眼睛都沒眨一下,但仍然是完全看不出來,那個石膏像是怎么移動的。
這樣下去,白研良倒數到一的時候,就是石膏像移動到她面前的時候!
此時此刻的恐懼終于是壓過了對樓上的“黃大爺”是否會下來追她的恐懼,章韻拉開教室門,嚇得連滾帶爬地逃出了美術教室。
“我該去哪里”
章韻的聲音帶著哭腔,急切和恐懼已經讓她幾乎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更加嚇人是樓上忽然響起的一個陌生的腳步聲。
它來了。
它下來了!
章韻心中這么想著的時候,身體忽然一個趔趄!
在樓梯口,她被什么東西給絆了一下,竟是直接摔了下去!
“嘭嘭嘭”
白研良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問題,視角便一陣天旋地轉。
他心知不好,這章韻太慌亂了,竟然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希望她不要受傷才好,不然就真的完了。
怕什么來什么的墨菲定律再次出現了
從上一層摔倒滾到下一層的章韻,全身跟散了架一樣,眼眶里更是早就盈滿淚水。
“我站不起來了”
章韻絕望地說。
她也不想慌亂,她也不想死,但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沒經歷過任何訓練和嘗試的未成年學生。
她根本做不到控制自己的恐懼情緒,這帶來的后果便是,她把自己的腳扭傷了。
如果是日常生活中,像她這樣大的動靜在樓梯上摔倒滾下去,只是扭傷了腳,那還算是幸運的了。
但此時此刻章韻不僅聽到了恐怖的腳步聲,還有美術教室的開門聲。
它們都來找她了
章韻拼命用手去按摩腳踝,可是不管怎么揉,腳都是一陣生疼,完全使不上力。
這樣一來,別說逃跑了,就算是走路,速度都會慢得發指。
真正的絕望,逐漸將這個女孩吞沒。
白研良沉默著,他在想一件事。
如果她死了,那他會是什么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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