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突然暴露在三伏天下的冰雪,整個世界,飛快消融。
飛濺的水滴對于厲鬼而言,變成了最致命的毒藥,當許知非將水潑到女鬼身上時,它甚至連掙扎和厲嚎都沒有,就悄然變成了一灘顏色復雜的水,流淌在地上。
白研良撲通一聲掉了下來,許知非還沒來得及看他一眼,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呼”
清冷的江風吹動了她的長發。
白研良和許知非,仍然在江邊站著,寸步未離。
“咳咳……”
白研良揉著自己的脖子,喘著粗氣。
許知非一如既往的神秘優雅,身上的水漬憑空消失,腳腕的傷也已經痊愈。
“沒有死亡,就會痊愈。”許知非說到。
白研良抬頭看了她一眼,“心理作用,咳嗽兩下會感覺舒服一些。”
許知非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三分鐘?”
白研良心虛地回避開她的目光:“我只是……想逃避。”
他實話實說了,一來他不喜歡騙人,二來,許知非一看就是不會受騙的類型。
“但是,那個五歲的家伙真的存在,我和他的時間……一人一半。”
許知非安靜地聽著,疑惑道:“你的鑰匙,是什么能力?”
白研良沉默片刻,扭頭出神地看著江面。
事到如今,他已經明白了白研人留下的那把銀白色鑰匙的能力。
那把鑰匙,只能使用一次,而且……白研人已經使用過了。
江風的清涼讓白研良心中的復雜稍解,他回頭看著許知非,答非所問道:“為什么要救我?”
“命運。”
許知非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迷茫。
“命運?”
白研良對她的口中說出這兩個字感覺有些好奇。
“你知道嗎?”許知非的眼睛少了幾分冰冷,“我的夢里出現你時,我很害怕。”
她毫不掩飾地看著白研良。
“嗯,我知道,你說過,我像一只厲鬼,殺了所有人。”
白研良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許知非見面時的情景。
“我不是害怕這個。”許知非搖頭道,她認真地看著白研良,“于我而言,你只是陌生人,但我的未來……有你。”
許知非安靜地看向江面:“我害怕命運被安排。”
命運……
白研良看了一眼她的側臉,仍是看不出她的情緒。
安排好的命運……不僅她,他也差不多吧。
只不過,許知非的夢,也許是虛無縹緲的某種意志所安排,但他……是被另一個人所安排。
白研良甚至想過,自己目前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都在按照白研人設計好的道路在走?
哪怕是……此刻讓他發現“他”的存在。
兩人一時間有些沉默,直到想起那個布局的,卻又被他們破了局的家伙。
兩人在周圍四處尋找,但這次沒能發現任何尸體。
直到……一張名片被發現。
白研良撿起了它,輕聲念到:
“音水律師事務所何以歌。”
何律師……你的名片,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許知非也看了一眼,似乎也想起了何以歌這個人,畢竟何以歌也經常會出現在業城警局。
“他就是襲擊者。”許知非很確定地說,“但他沒死。”
白研良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
對于何以歌,他一直是挺有好感的,這位何律師的分寸把握得很好,和他相處起來非常舒服。
但很多時候,白研良都有意不去思考一些細節。
比如……為什么之前的幾起案件,何以歌都會莫名出現在現場。
一次也許是巧合,但兩次,三次……就令人玩味了。
白研良不想懷疑他,但他確實值得懷疑。
首先,他毫無疑問是一名類似霧集空間一樣的,某個空間的成員。
任無道失蹤那次,是何以歌帶路把他送到了水銀之夜。
然而……水銀之夜的老板也是一位鑰匙持有者。
再加上,暗淵之中,有一個代號為律師的人,一直讓白研良很在意。
不過,如果何以歌就是律師,那未免也太輕率了。
但目前來看,這確實是何以歌耍的手段,虛虛實實相互疊加,騙不了傻子,卻能在白研良這類人面前起到很好的效果。
“你知道暗淵吧。”白研良收好了名片,看向許知非。
許知非點了點頭:“接觸過他們的案子,儀式感很強的犯罪團伙。”
“不僅是儀式感。”白研良說到,“他們掌握了某種方法,可以通過殺人來解除使用鑰匙的負面效果。”
“比如……這次他失敗了,但卻沒被厲鬼反噬而死。”
許知非沒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但白研良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她面色一寒。
“上一次的任務,也不是霧集發布的,而是他們通過霧集的成員,使用鑰匙制造的一個虛實相生的世界,目的應該是加速霧集的完結,方便他們得到一把新的鑰匙。”白研良說出了這件事。
“霧集內部有他們的人?”許知非看著白研良道。
“余笙,任無道。”
白研良說出了兩個名字。
“顧平生,風袖雪也有疑點。”接著,白研良又補充了兩個人。
許知非意外地看了白研良一眼,卻見白研良面色忽然一變,看向她認真地說:“我不會再想死了。”
許知非有些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說了這句話,便見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很淺、卻很真實的苦笑,緊接著,白研良的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許知非的袖口。
“姐姐!”
許知非一怔,終于明白白研良剛才這話是什么意思。
原來是這個五歲的小家伙出來了……
對于許知非而言,她更擅長與白研良這種說話天南海北,說半句藏半句的人交流。
而不是和一個瞪著大眼睛,永遠好奇地看著你的孩子聊天。
“你餓嗎?”
沉默片刻,許知非發現自己現在也沒辦法采取其他行動,一切都要等白研良“回來”再說,于是,她問了這么一句話。
白研良本就亮晶晶的眼睛此刻更亮了,他開心地蹦了起來,拍手道:“研人要吃棉花糖!”
許知非趕緊拉住了他,在周圍行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匆匆離去。
但無論是她,還是白研良,都沒有注意到,一個抱著一只小黑貓的男人一直在江邊的長椅上看著他們,那只小黑貓不停地掙扎,似乎想撲過去。
“發現他了嗎……”
男人喃喃道,他按著懷里的小黑貓,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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