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電話中傳來的孩童聲音,曾世友全身都冒出了雞皮疙瘩,他不敢想象妻子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電話會在這恐怖孩童的手里。
趕緊轉身往家的方向跑去,哪知剛剛才跑了幾步,后方就響起了一道聲音“爸,爸,我在這里!”
曾世友扭頭一瞧,就見兒子曾子明沿街跌跌撞撞跑來,一邊喊自己,一邊回頭張望。
路人都對他投來驚訝目光,但曾子明根本沒空理會。
靠近曾世友后,幾乎是直接撲了過去,手腳明顯發軟,連站都快站不起來。
曾世友趕緊扶住他,問道“沒事吧,你跑哪兒去了?”
曾子明指了指后面,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一個……惡心的老太婆,在后面追我!沒穿衣服,她身上的骨頭都快把皮膚戳穿了……”
曾世友往兒子來時的方向看了看,當然什么也看不見,他扶住曾子明,道“走,先回去。你媽可能出事了!”
曾子明面色一驚,他這張臉自從在見到那高瘦男子出現時,就一直蒼白沒有血色,此刻更是白得可怕,似乎隨時都會受不住驚嚇,暈過去。
父子倆攙扶著,往自己家所在小區的方向趕。
走了片刻,曾子明支吾道“爸,要不,我們報除靈人吧。”
曾世友沒有立刻回答,快走到所居住的老式小區的門口時,他這才開口“先回家看看你媽什么情況,如果她遭遇不測,我們就報除靈人。如果……”
話未說完,曾世友眼睛一瞪,看見一個女人從小區里踉踉蹌蹌跑了出來。
這女人正是田曉霞。
田曉霞此刻的狀態非常不好,雙手空著,什么也沒帶,頭發凌亂,似乎在跑出來之前和誰有過激烈的沖突。
“有……有怪異在家里,一個小孩,全身都是紫色的……他敲我腦袋,趴我背上……”田曉霞有些語無倫次。
“你手機呢?”曾世友問。
“在家里,我掙脫了那個小孩,趕緊跑出來,什么也沒拿。”田曉霞全身都在顫抖,快要哭出來。
“走,不能回去了。”
此時這一家人中,田曉霞和曾子明都被嚇得不輕,幾近崩潰。只有曾世友的情緒還算穩定,但同樣心中恐懼萬分,只是沒有很明顯的表現出來而已。
抓著兒子和妻子的手,三個人的手在此刻都是冰涼的,感覺與死人沒什么兩樣。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曾子明問。
曾世友略一遲疑,道“不能到人多的地方,走,跟著我,我知道去哪兒。”
話落,又對妻子和兒子提醒道“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你們一定要隨時注意觀察身后,這個忙別人幫不上,只有你自己才能看見要找你的那只怪異。在此期間我們誰都不能分開,一定……一定要小心!”
地下空間。
羅克雙手捧著已經大部分都變為黑色的恐懼石,纏繞在恐懼石四周的詭絲線頭正在有節奏的微微跳動,而線頭延伸出去的一端,因為處于隱形狀態,也不知道連接著誰。
他的這顆恐懼石中的黑色,依舊在以一定的速度充斥著石頭的內部空間。
雖然收獲很喜人,但羅克卻興奮不起來,他的目光一直定在顏駿澤手中的恐懼石上。
此刻顏駿澤的這顆恐懼石的內部空間中,大股大股的黑色在不斷地被注入,這種注入劑量和速度,在三個小時之前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化過。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夠導致這家伙正在驚嚇的那家人可以無限制的產生同等量的恐懼,一直沒有停下來?”
羅克心中的壓抑由最開始的錯愕、驚訝,到如今的震驚,甚至已經上升為極度好奇了。
如果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這顆恐懼石還是以這種方式吸收劑量和速度的話,羅克敢肯定,在這場比賽中自己必輸無疑。
羅克現在很清楚,自己必須加大動作了,否則孟家這家人雖說有四個人,但產生的恐懼根本無法超過只有三個人的曾家所帶來的持續穩定的輸出。
他收回目光,把心神沉浸到手中的恐懼石和詭絲中,專心致志的控制起來。
實在不行的話,羅克考慮在必要時可能要放出自己的大招了。
雁南區,筑化市,孟家。
女兒孟婷婷從門口爬進來,阻擋了準備逃離的孟永壽時,兒子孟航從自己的臥室沖出,并趕了過來。
在他打開門的瞬間,就見孟永壽驚慌失措的緊貼在靠近門口的墻邊,忘記了逃走,只是臉色蒼白,盯著眼前的一幕,大口大口的呼吸。
而孟婷婷和她的母親潘雅,則是同時陷入昏迷,雙雙倒在地上不再有動靜。
父子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驚恐的感覺退去一部分后,兩人終于有了動作。先是將孟婷婷抬起來,放到床上,又將倒在床邊的潘雅也抬起來放在床上。
這母女倆并排躺著,一時半會兒都沒有清醒。
“不對,這可能……并不是你爺爺昨天詐尸所導致的,要報除靈人。”孟永壽對孟航道。
他目光渙散,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孟航趕緊點頭“對,爸,趕緊打4747。”
孟永壽不再說什么,立刻走到床頭柜前,拿起放在那里的手機。
想了想,他快速撥出一串號碼,放到耳邊。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孟永壽對著電話說了起來,大約一分鐘不到,他掛斷電話。
一回頭,見兒子正錯愕的盯著自己“爸,你在干什么?”
“報除靈人啊。”孟永壽道。
孟航吃驚道“不對,你打的是……訂餐電話,你剛剛點了一份外賣。”
“胡說八道。”孟永壽慍怒,“現在沒空和你開玩笑。我在市安全系統那邊有熟人,沒有直接撥打4747,否則那樣的話還要排隊,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輪到我們。我剛剛告訴了你在安全局工作的蔣叔叔,他會給我們立刻安排。”
“不不,老爸,你剛剛真的打的是訂餐電話。”孟航雙手擺動道“你訂了一份炒河粉,少放鹽,還加了一個雞腿。”
“什么狗屁?!”孟永壽一雙眼睛睜得滾圓,死死地瞪著孟航,“你小子,是不是和你老媽、姐姐一樣,被附靈了?”
一見孟永壽發怒,孟航徹底噤聲,站在一旁不敢再說話。
片刻之后,孟永壽把注意力放在昏睡過去的潘雅和孟婷婷身上,跑到一樓讓傭人打了一盆熱水上來,用毛巾給潘雅和孟婷婷熱敷腦袋。
隨后又給私人醫生打了個電話。
在此期間,孟永壽發現兒子不見了蹤影,他雖然剛才動怒于他,但還是擔心孟航出事,來到兒子臥室看了看,發現不在這里。
問了樓下的傭人,沒有誰見到這小子出去。
在一樓轉了一圈,最后聽見一樓傭人的廁所里有人在壓低聲音講話。
此時這間廁所里,到處都找不見的孟航果然就躲藏在這里,他剛才分明看得很清楚,老爸孟永壽絕對沒有打4747,也沒有打給自己的老朋友走關系插隊,而是真的打了一個訂餐電話。
老爸肯定有問題,自己提出異議后他還動了怒,所以孟航不敢再在他面前提這事兒。
但既然孟永壽沒有撥打4747,那就自己來打這個電話,一定要把家里鬧怪異的事報告給除靈人。
只是他不敢當著孟永壽的面打,害怕這疑似被附體靈附身的老爸,對自己不利。
所以孟航選擇了藏在樓下傭人的衛生間里撥打這個電話。
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雖然藏在了這里,但還是被老爸給找到了,孟永壽搞不懂兒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怎么忽然變得鬼鬼祟祟的了。
此刻他不動聲色的把耳朵貼在衛生間門外,屏息傾聽里面的動靜。
孟航很快就撥通了電話,他做賊似地回頭看了看衛生間的門口出,門已經被他反鎖,外面的人進不來。
此時電話接通,對方傳來說話聲“你好,歡迎致電‘飽了么’外賣。嗯,這里已經顯示出你之前的送餐地址,請問需要點什么?”
聽見對方說話,孟航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妥,而是壓低聲音,以正在和除靈人通話的口氣說道“給我來一碗王記牛肉粉,原湯的。”
孟永壽“……”
電話那頭道“好的,先生,請問還需要其他什么嗎?”
孟航小心翼翼,又回頭看了一眼衛生間門口處,以一種極為慎重甚至是哀求的語氣,繼續道“少放辣,多放點蔥和蒜,再加幾片泡菜。”
“要不要加雞蛋?”
“加一個。”
“煎蛋還是鹵蛋?”
“鹵蛋。”
通話完畢,孟航摁下掛斷鍵,暗道終于上報除靈人了。
他長長的舒了口氣。
衛生間門外。
孟永壽的表情和剛才的孟航簡直一模一樣,一臉懵逼的抬起頭。
這一刻他的內心是復雜的。
“這傻筆孩子,把自己關在衛生間里做賊似的點了一碗加鹵蛋的牛肉粉,這是什么操作?”
隨即孟永壽聽見孟航開始撒尿,他輕手輕腳的離開,回到了二樓。
此時那女傭人還在臥室給潘雅和孟婷婷熱敷腦袋,不過慶幸的是,兩人都睜開了眼睛,雖然都在喊腦袋暈,但至少神智是清醒的。
不多時,兒子孟航若無其事的上了樓,走進主臥室房間。
“你剛剛上哪兒去了?”孟永壽故意問。
他看著兒子的眼神中,透出一股難以掩飾的、濃濃的關愛智障的感覺。
孟航面對他的目光似乎在有意識的閃躲,回道“去外面院子透了透氣。”
此時私人醫生趕到,作為孟家特聘的醫生,他還是非常盡職的,只要孟永壽召喚,不管再忙,總是會優先處理孟家的事。
畢竟孟家每月給的薪酬并不低,誰還會跟錢過不去呢?
每一次過來這姓李的私人醫生都會在車里帶上必備的檢測身體的醫療設備以及一些急救藥物,聽診、量血壓、檢測血糖可以當場就在家里做。
一系列必要的檢查后,李醫生告訴孟永壽,兩個女人身體都沒有什么大礙,不過好像孟婷婷吃錯東西了,出現反胃的癥狀,可以給她現場配點藥,幫助消化。
返里把藥送過來后,李醫生離開。
孟婷婷按照他的吩咐一次兩顆,吃下藥后沒多久,忽然胃里開始翻江倒海起來,十分鐘不到吐得一塌糊涂。
吐出來的東西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只有孟航看上去很淡定,擺出一副現在什么也惡心不了我的樣子。
但在孟永壽看來,這小子越來越可疑。
而孟航看自己老爸的目光中,同樣充滿了審視和懷疑。
不一會兒兩人點的外賣先后送達,孟永壽看著加雞腿的炒河粉,孟航看著加鹵蛋的牛肉粉,爺倆一臉懵逼。
倒是孟婷婷正好吐了沒多久,還以為是父子倆給自己買的,二話不說,挺高興的吃了起來。
此時潘雅往主臥的衛生間走去,她平時本來就注重打扮,現在頭發一團亂,必須要好好打理。
一問孟永壽報沒報除靈人,孟永壽說找了關系不用排隊,應該很快就會有除靈人趕來處理。
潘雅一顆心放了下來,走進衛生間后,放滿溫水洗了洗臉,然后拿起梳子開始梳頭,整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
孟永壽不太放心,叮囑孟婷婷吃東西的時候別把臥室地毯弄臟了,然后也跟著進了臥室的衛生間。
瞥了一眼正在梳頭的潘雅,他走到馬桶前,把馬桶蓋掀起來,開始撒尿。
潘雅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不一會兒,正在撒尿的孟永壽開口道“弄好了你再休息一下,等除靈人到了我叫你起來。”
潘雅沒有回答。
孟永壽側頭看了她一眼,再次開口“是不是腦袋還暈?”
潘雅仍舊沒有回答,只是不停的梳頭。
孟永壽現在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在察覺出有了異樣后,他心里一慌,趕緊抖了兩下,提上褲子按下馬桶的沖水按鈕。
“老婆?”
潘雅還是對著鏡子在梳頭,沒有理會他。
從鏡子中,孟永壽可以看見潘雅的表情很平靜,注視著鏡子中的自己,從容不迫的梳著頭發。
她不可能沒聽見自己說話,如果聽見了,也不可能不回答孟永壽。
孟永壽的心里越來越慌,他不敢再靠近潘雅,站在原地,這個地方距離衛生間的門最近,要是有什么不對勁,他還是會像剛才那樣,先選擇逃跑,然后再想辦法。
就在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潘雅,手里的梳子忽然一頓,似乎梳到了頭發打結的地方,被卡住了。
不過只是一頓之后,潘雅沒有小心翼翼的重梳一次,而是直接用力,緊緊握著梳子把柄,往下方拼命的拉扯。
因為太過用力的原因,她的頭都被這一下扯歪,可依然沒有放棄。
“潘雅,你在干什么?”孟永壽被這一幕嚇得魂不附體。
他相信,要是再這樣扯下去,接下來的一幕有可能會很恐怖。
念頭才剛剛升起,嘩啦一下,響起頭皮撕裂的聲音。
孟永壽全身一顫。
潘雅已經打理好頭發,她放下梳子,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孟永壽仍在小便。
“你喝了多少水?”潘雅拿起一盒潤膚霜擠了一點在手上,一邊涂抹,一邊詢問。
孟永壽沒有回答,仍是傳來小便的聲音。
潘雅有些詫異,再次回頭,見孟永壽已經撒完尿,正要伸手去按沖水按鈕,但忽然停了下來,一動不動。
她的心跳沒來由開始加快,遲疑一陣,轉身對著孟永壽輕聲喊道“永壽?”
孟永壽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你在干什么?”潘雅問。
“好……渴。”
孟永壽從嘴里擠出這兩個字,隨即對著馬桶跪了下去,將腦袋猛地塞入馬桶內,傳來大口吞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