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換回白色便服,慢悠悠的繞回倉庫,恰好望見烏潛淵帶著一大批烏氏家丁沖到倉庫前。
烏潛淵遠遠的望見張楚,大聲問道:“老二啊,你上哪兒去了?我去茅廁怎么沒找到你?”
“嗨,甭提了。”
張楚一臉不爽的回應道:“這破望江樓,上茅廁的人比喝酒的人還多,我憋不住,只能跑別地兒方便去。”
“哈哈哈哈……”
烏潛淵聞言幸災樂禍的大笑。
“你還笑。”
張楚沒好氣兒的罵道:“要不是為了幫你,我至于會憋著一泡屎到處找茅廁?”
“哈哈哈……”
烏潛淵邊笑邊朝他拱手:“那我可就要承你這一泡屎的人情了!”
張楚一臉嫌棄:“虧你還是讀書人,太惡心了!”
“哈哈哈……”
烏潛淵只是笑。
兩人閑聊的檔口,烏氏的人已經拉開了倉庫的大門。
熾烈的陽光投射進空蕩蕩的倉庫中,反射出點點迷亂的珠光寶氣。
草藥和珠寶散落一地……
張楚定神看了一眼,心下劇震!
怎么回事?
見鬼了嗎?
他兩三分鐘前才從這座倉庫里離開!
所有的草藥和珠寶都是他親手收拾的!
“我走后有人來過……”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一股涼意沿著他的尾椎骨一路向上,驚得他頭皮發麻。
“我暴露了么?”
“應該沒有!如果已經暴露了,無論來的人是哪一方,都不會放我和騾子走!”
來的是誰?
要么是郡衙的人!
要么是烏氏的人!
不會有第三方的人!
若是烏氏的人。
那烏氏這一關,就算是挺過去了。
若是郡衙的人,那烏氏和他,都完了!
張楚隱藏在大袖下的雙手捏起了拳頭,掌心汗津津的。
“老二,以后別和這伙山賊打交道了,他們做生意太不實誠了!”
烏潛淵心疼的打量著一地草藥、珠寶,滿臉不高興偏過頭對張楚說道:“你瞧瞧,這些貨我們拿回去還怎么賣?”
張楚很想朝他翻一個白眼。
大哥,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關心賺錢?
不對!
張楚猛地回過頭,上上下下打量烏潛淵。
如果這貨臉上心疼和不高興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那么奧斯卡應該欠他一座小金人!
但如果這貨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
那這貨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如果知道那把黃金彎刀的存在。
那他現在只會有兩種表情。
一種是如釋重負。
一種是惶惶不安。
關注點怎么都不應該在這批貨上。
張楚正待回話,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他一回頭,就見到一股赤色的人潮朝這邊涌來,林立的長槍,在陽光下就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
“城衛軍奉命清查通敵賣國賊,前方人等不許擅動,違者殺無赦!”
雷鳴般的爆喝聲,遠遠傳來。
張楚心頭一陣陣發冷,知道自己又被百勝道人和顧雄算計了!
見過這批貨的人,除了他和騾子之外,就只有烏氏的人和躍馬寨的人。
烏氏自然不可能自己去告發自己。
那么,只能是躍馬寨和錦天府郡衙暗通曲款,企圖抓烏氏一個人贓并獲。
烏氏畢竟是烏氏。
哪怕有“凡烏姓子弟,不得習武”的枷鎖束縛著烏氏,但烏氏數代人苦心經營出來的家族力量和人脈,也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官員想動就動得了的。
至少也得有鐵證才行。
比方說現在,如果在城衛軍在烏潛淵這個烏氏長房長子的面前,搜出了那把黃金彎刀,那就是足夠移滅烏氏三族的鐵證了。
換言之,他成了顧雄和郡衙之間做p交易的白手套。
就在張楚心頭緊急思考是不是現在就奪路而逃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側的烏潛淵說道:“圣人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誠不欺我啊!”
張楚疑惑的瞥了這貨一眼,就見這貨現在竟然是一臉興致勃勃的吃瓜群眾表情。
合著這貨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城衛軍就是沖他來的。
張楚心頭頓時就有一句p不知道當講不當……
算了,p!
不過被烏潛淵這么一岔,他也鎮定下來了。
怕個毛啊!
雖然他是顧雄的白手套。
但他也戴了很多雙白手套啊!
倉庫不是他租的。
貨也不是他接的。
就算是有人想借機發難,那也要抓得把柄才成啊!
急促的腳步聲中,上千兵馬沖到倉庫周圍,將張楚與烏潛淵他們團團圍住。
一把把閃爍著寒光的刀槍,悉數對準了他們。
烏潛淵一臉懵逼的偏過頭對張楚的說道:“老二,他們是不是誤會了?”
張楚無力吐槽。
就這事兒吧,人家真還沒誤會你烏氏……
“本官乃郡兵曹陸安狄,烏氏烏潛淵何在!城西賤民張楚何在!”
一名血盔血甲,身后罩著一襲烏黑披風的英武將官,按劍從兵馬中步出,威風凜凜的大喝道。
張楚久聞這位陸大人大名,今日還是第一次見他。
就見他年不過三十出頭,面白無須,身量高挑、體態勻稱,若是配上一襲錦袍和一把折扇,走在街上定然又是一個回頭率極高的倜儻貴公子。
偏生一套英武的血色甲胄披在他身上,又顯得相得益彰,給張楚的第一感覺便是如獅如虎、威風凜凜。
如果說侯君棠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刀,不顯山不露水,那么這位陸大人,就是一把染血的長槍,鋒芒畢露!
張楚心下微沉,知道今日這一關不好過了。
他與烏潛淵上前,躬身行禮道。
“草民烏潛淵。”
“草民張楚。”
“拜見陸大人!”
陸安狄的目光掃過烏潛淵,停在了張楚身上。
下一秒,只聽到“鏗”的一聲輕響,一抹寒光閃電般的掠向張楚的咽喉。
張楚心下巨駭,繃住身子就要往后一個大跳。
千鈞一發之際,烏潛淵忽然往前一步,站到了張楚的身前。
不甚高、不甚壯的背影,卻嚴嚴實實的將張楚籠罩起來。
張楚一愣,緊繃的身軀猛地頓在了原地。
寒光閃爍的劍鋒,停在了烏潛淵咽喉前。
烏潛淵手無縛雞之力。
但這一刻,他卻怒目圓睜,氣勢上不輸陸安狄半分。
“陸大人好大的官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