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那一彪白衣人馬在山腳下勒馬,與山上的太會平遙遙對峙。
一身著絳紫色深衣,頭戴羊脂玉小冠的俊逸中年男子,打馬越眾而出,怒喝道:“張楚何在!”
見了來人,騾子湊到張楚身側,低聲給他介紹道:“楚爺,此人便是合歡門掌門,白世忌!”
張楚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而后輕輕一夾胯下青驄馬,徐徐越眾而出,冷聲道:“張楚在此,白掌門興師動眾前來,有何見教?”
“明知故問!”
山下的白世忌怒聲道:“敢問張幫主,金刀門上下犯了何罪,張幫主非要滅金刀門滿門!”
“何罪?”
張楚冷笑,爆喝道:“金刀門膽敢與你合歡門密謀行刺本幫主,不該死?”
“無稽之談!”
白世忌矢口否認:“我合歡門百年聲譽,容不得誣陷,張幫主若有證據,自可召開武林大會,請各路江湖豪杰,前來為張幫主評理,是非公道,自會有定論,豈能行此毀人山門、屠人滿門的天怒人怨之事?此乃魔道!莫非張幫主是魔教信徒耶?”
張楚被白世忌這番話,氣得都笑了!
他早就知道白世忌不可能承認密謀殺他之事。
但他沒想到,白世忌竟然會否認得如此的干脆,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還倒打一耙,指責他是魔道。
我可去尼瑪的吧!
老子跟你講道理,你跟老子比拳頭!
老子跟你比拳頭,你特么又來跟老子講道理!
果然是人嘴兩張皮,是非任人說!
“證據?”
張楚心下怒極,面上卻只淡笑:“死人哪還需要什么證據?”
山下的白世忌陡然從怒火中清醒過來,心中警鈴大作:“張幫主此言何意?”
“沒什么意思。”
張楚慢慢拔出驚云刀,不咸不淡的說道:“嘴皮子,本幫主估計是沒白掌門利索了,那大家就用刀子來講道理吧!”
他舉起驚云刀,指著山下的三百白衣眾,陡然咆哮出聲:“砍死他們!”
“殺!”
上千四聯幫幫眾齊聲暴喝,跟隨在自家幫主的身后,轟然傾瀉而下!
馬蹄聲轟鳴。
喊殺聲震天。
如山崩!
似海嘯!
聲勢駭人之極!
合歡門門人們,望著山上傾瀉下來的上千人馬,只覺得頭皮發麻、兩股戰戰,幾乎要按捺不住心頭的恐懼,調轉馬頭逃竄。
他們怕了!
他們恐懼了!
雖然他們來時,他們還怒不可遏,還視張楚、視太平會如紙老虎。
但這一刻,他們都怕了,他們都恐懼了。
因為他們發現,張楚、太平會并不是紙老虎。
而是真老虎,吃人的那種!
白世忌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從大局出發,金刀門很關鍵。
關鍵到不容有失!
是以他收到太平會轉攻金刀門之時,瞬間就將心頭的疑慮拋到了九霄云外,立馬召集門中長老門人奔赴金刀門。
來的路上,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徹底覆滅太平會,干掉張楚!
誰的話都不好使!
直到現在,他才幡然醒悟:自己這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但遲了!
來得太遲了。
醒悟得也太遲了。
但木已成舟,他現在就算是想認栽走人,都不行!
張楚已經動手!
他也只能奉陪到底!
“合歡門四代祖師夙興夜寐、如履薄冰,好不易才有了如今的盛況,今日之后,我合歡門之勢只怕會一落千丈!”
“我是合歡門的罪人啊!”
白世忌痛苦的在心頭哀嚎道。
直到現在,他還覺得,他合歡門,能打贏太平會!
因為他想不出,輸的理由!
張楚熟悉合歡門的底細。
白世忌亦熟悉太平會的底細……明面上的底細。
太平會明面上,只有張楚這一個,不是七品,勝似七品的八品。
而他合歡門,有五大七品!
以五敵一,怎么可能會輸?
雖然能勝也是慘勝,底層的門人可能會損失大半……
千馬奔騰,山路一晃而過!
沖在最前方的張楚,距合歡門三百白衣眾已不足一百丈。
但就在雙方即將短兵相接之時,張楚突然一抬手,朝身后做了一個捏拳的手勢。
令旗急舞,太平會上千幫眾迅速勒馬,止住沖鋒之勢。
然而他們停止沖鋒后,依然有轟鳴的馬蹄聲在山林間回蕩。
張楚虛著雙眼,望向合歡門三百白衣眾后方。
就見一飚衣衫雜亂、兵器也十分雜亂的人馬,混雜在如血的殘陽,亂哄哄的朝著這邊疾馳而來。
不用說,來的肯定是錦帆塢的人!
“有點意思!”
張楚心道。
“哈哈哈,這么熱鬧的事,怎么沒人通知我吳老九!”
豪邁的大笑聲,遠遠傳來。
笑聲傳到,張楚身后的太平會幫眾們,沒什么反應。
“來了就來了吧。”
“說不好,一并剿了!”
“還省得又是騎馬又是乘船,跑那么遠!”
太平會的這些個夯貨,不約而同的想到。
太平會由一個小小的黑虎堂,一路打到獨立建城的大幫會,張楚這個做幫主的,沒飄,但底下的幫眾們,確實是有點飄了!
當然,他們是有資格飄的。
他們這一路走來,倒在他們刀下的幫派、山寨、門派,何其多?
連打得鎮北軍一路難逃的北蠻大軍,都在他們的手下栽過水!
他們憑什么不飄?
只要張楚敢放話,前邊就算是有十萬人,這些鐵憨憨也敢頭鐵的沖殺過去!
不吹牛比!
在這些鐵憨憨的心目中,天上地下,張楚老大,堂主老二,老子就是老三!
敢不服?
統統砍死!
太平會這邊沒什么反應,合歡門那邊,卻是從上到下都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哪怕是看不懂局勢的底層小角色,也知道,他們合歡門和錦帆塢都是地頭蛇。
而是太平會,是外來的過江龍。
他們理所應當的認為,錦帆塢的人馬,肯定也是來支援金刀門的。
然而,吳老九下一句話就讓合歡門所有的人,心下都猛然一沉。
“哈哈哈,張老大,攻打金刀門這么得勁兒的活計,您怎么不叫上我吳老九啊,咋說我錦帆塢也還有幾百把刀子可以聽您使喚啊!”
合歡門三百白衣眾的面上,都浮起了絕望之色。
唯有白世忌的臉色,沒什么變化。
張楚聽言,慢慢挑起了嘴角,笑了。
笑著輕聲道:“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