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著魔了。”
寬厚的大手輕輕搭在了張楚的肩膀上,他本能的就要回身斬擊,卻在出手的前一秒陡然反應過來,生生克制住了出手的沖動。
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身上赤紅色的衣袍,已經著火了……
他連忙收束心神,默運,壓制體內散亂的丙火真元。
立在他身后的梁源長見狀,神色凝重的低聲道:“好一副尖牙利嘴!”
張楚沉默了片刻,緩緩的搖頭:“湊巧而已,是我自己有心魔。”
贏雍是贏氏宗親,嘴上功夫厲害是應有之意,朝堂畢竟不是江湖,一言不合就能掄刀子砍人。
須知朝堂上的縱橫捭闔,靠的就是腦子和一張嘴,玩兒的都是殺人不見血的臟套路。
殺人?
那是下下策!
方才贏雍以當年錦天府舊事相激。
表面上是在激將張楚。
實質上,卻是沖著霍青去的。
他要在霍青心頭埋下一根刺。
防備張楚,防備北平盟的刺!
有了這根刺。
哪怕張楚什么也不做。
霍青也會將張楚打入他們的陣營!
他只是沒料到,張楚心頭也埋著一根刺,一觸動,就隱隱作痛。
嗯,或許他料到了,打得就是一箭雙雕的主意也說不定。
反正左右張楚都不可能真對他出手,有棗沒棗打上三竿,總是沒錯的。
張楚也的確這拿這位長勝王沒辦法。
這位爺的實力和身份,都是相當的棘手。
真跟他撕破臉,沒有半分好處……
不過贏雍能激發他的心魔,證明他說得的確很有道理。
事實上,張楚自己現在都有些分不清楚,這么多年的隱忍。
到底是為了積蓄力量等待機會而隱忍。
還是因為恐懼、沒有希望給自己找的借口。
人對自己的寬容,總是沒有底線的……
梁源長觀察著張楚的臉色,遲疑著輕聲道:“師弟,還不是時候。”
張楚知道他說的是什么,輕輕的頷首道:“我知道還不是時候。”
他很清醒。
隱忍也罷。
恐懼也罷。
這么多年,都過來了。
沒道理現在腦子一熱,前功盡棄……
不過就算是現在還不夠資格明刀明槍的去跟霍青干。
也是時候給他添點堵了。
報仇的心思,已經挑起來了。
再一味的隱忍下去,怕是要影響飛天境的修行了。
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
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這是態度問題。
“行了,大師兄你歇著去吧,我要開始忙正事兒了!”
梁源長頷首,轉身往自家大門走去。
走了幾步后,他又想不定的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張楚神態隨意的說道:“有事兒說話。”
張楚笑了,點點頭道:“你我師兄弟,我還能跟你客氣?”
梁源長不再言語,舉步邁入自家大門。
張楚目送大師兄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梁宅內,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他招手喚來一名執勤的甲士,面無表情的輕聲道:“叫羅大山來見我。”
“喏!”
甲士領命,轉身匆匆離去。
兩天后。
大劉押送兩支麒麟角,進入太平關。
張楚取了麒麟角,再度將北平盟交予梁源長照料,開始閉關凝練戊土真元。
同一時間,一架由太平關出發的馬車,秘密駛入西涼州,徑直朝天魔宮所在的應天府奔去。
太平關十里之外的一座百丈石山的山腹內。
張楚盤坐在蒲團上,借著昏黃的油燈光芒,仔細打量著手中的麒麟角。
單從外表上來看,這一對兒麒麟角,就是一對兒大號的鹿茸。
但入手冰冰涼涼,有一種美玉的瑩潤手感。
而且在陰暗的山洞里,還散發著淡淡蒙蒙的土黃色熒光,很是漂亮。
這一對兒麒麟角,便是風家僅有的存貨,至于先前風南口中的那些麒麟鱗片,早就被風家制成了甲胄。
他交給大劉的手書,打的是求藥的名頭,甲胄顯然和藥扯上任何干系……
不過單是這一對兒麒麟角,應該也夠了。
張楚拿著手里,就能察覺到這一對兒麒麟角所蘊含的澎湃土行元氣。
把玩了許久之后,張楚試探著并指成刀,輕輕劃在麒麟角的末端。
然而可以將百鍛精鐵當成豆腐切的鋒銳刀氣劃在麒麟角上,竟然連一刀白印兒都沒能留下!
張楚早就猜到了要想破開這對兒麒麟角沒這么容易,毫不猶豫的拔出腰間的圓月彎刀,當場鍘刀用力的切麒麟角末端。
結果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從人高的麒麟角上削下指甲蓋那么大的一塊兒……
張楚忽然感到慶幸,還好沒有頭鐵的去正面硬剛那頭傲嬌的麒麟!
就憑這對兒麒麟角的硬度,那頭麒麟只要速度不差,殺個二品應該就跟玩兒一樣!
活了兩百多年的神獸啊!
還是最擅防御的土屬!
估摸著都已經練成金剛不壞之體了罷?
張楚收起圓月彎刀尋思了許久,試探著從體內分出一絲乙木真元,運至指尖輕輕點在麒麟角上。
剎那間,麒麟角內的土行真氣噴涌而出,那一絲乙木真元瞬間暴漲。
張楚連忙撒手。
木克土。
以乙木真元引動麒麟角蘊含的戊土之氣,的確可行。
但他沒法子截留。
他的饕餮之體,必須得吃進肚子里才能發揮作用,空氣怎么吃?
土生木行不通。
火生土估計就更行不通了。
他的目的是吶這對兒麒麟角所蘊含的戊土之氣為己用,又不是磨滅這些戊土之氣。
得,還是用笨辦法吧!
張楚嘆了一口氣,準備拿出小刀鋸大樹的勁頭,將這對兒麒麟角給凌遲了。
只希望,練出一絲絲戊土真元后,能以戊土真元引出這對兒麒麟角內所含的戊土之氣。
否則,單單是凝練戊土真元,至少都得一兩個月。
更別提后邊的五行歸一……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張楚苦中作樂的低吟了一句,抬手將從麒麟角上削下來的一塊兒碎片扔進嘴里,囫圇吞進腹中。
這一次的熱流,來得出奇的慢。
足足過了二三十秒,張楚才感應到了熟悉的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