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手空拳殺馬是個技術活兒。
少說也得掌握了明勁的九品武者,才有可能一擊斃命。
強一點兒的武道學徒,拉開架勢,蓄勢一擊,或許也能辦到,但難度極大!
至于普通的精壯漢子……還是不要嘗試這種高難度的挑戰為好,兔子急了都咬人,馬急了,那可是連踢帶咬!
而現在,一個半大男孩兒,竟然一拳打死了一匹馬!
天生神力?
張楚饒有興致的打量這個男孩。
看他的身量,約莫十三四歲,裸露在外的手瘦得皮包骨頭,跟雞爪子一樣,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
他身上很臟。
指甲縫里全是污垢,臉上連一塊兒干凈的皮膚都找不到,頭發也板結成了一塊,張楚隔著老遠都能嗅到一股餿味兒,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了。
他懷里的大黃狗也和他一般,又臟又瘦,還在脫毛,看那條大黃狗胡須周圍的花白之色,似乎已經是條老狗了。
張楚向他走了一步,溫和的問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后退了一步,像條狗一樣對他呲牙,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咆哮聲,明亮的眸子里,閃爍著威脅和兇狠之意。
張楚止住腳步,皺起了眉頭。
他在這孩子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絲人性。
這孩子眼神中的兇狠之色,倒是令他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個傳聞:狼孩兒。
棄嬰被狼養大,從小在狼群里吃生肉、喝生血長大,長大后所有的行為舉止都和狼一模一樣……
“大熊,帶幾個弟兄去附近打聽打聽,這是誰家的孩子!”
“是!”
大熊一揮手,十名玄武堂弟兄跟著他,朝周圍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們走去。
張楚蹲下身子,平和的直視著男孩的雙眼,盡量不給那個男孩帶來壓力,“把馬車上的糕點取來給我。”
“是。”
一名玄武堂弟兄應了聲,轉身爬上殘破的馬車,取出一個精美的檀木食盒,雙手拿在手里,恭恭敬敬的奉給張楚。
張楚打開食盒,取出一塊兒桂花糕拿在手里,攤開手饒有興致的向那個男孩兒示意,“來……”
男孩看了看他手里的桂花糕,似有意動,但腳下沒動,還是警惕的看著他。
張楚想了想,隨手將桂花糕拋了過去,像是喂小狗兒一樣。
小男孩兒還是沒動。
但他懷里的大黃狗動了。
大黃狗從他的懷里掙扎著落到地上,一瘸一拐的走到那塊桂花糕前,叼起桂花糕,扭頭搖著尾巴,回到小男孩身前,伸著長長的嘴去拱他的手。
男孩兒張開手,大黃狗將嘴里的桂花糕吐到了他手里。
他將桂花糕分成兩半,一半塞進大黃狗嘴里,一半塞進自己嘴里。
一人一狗,吃得分外歡快。
張楚看著這一幕,心頭有些動容。
果然是見的人越多,就越喜歡狗啊……
他嘆了一口氣,強笑著又取出一塊桂花糕拿在手里,向男孩示意,“過來……”
男孩兒看了看他手里的桂花糕,又看了看他,眼中的兇狠之意,終于消退了許多。
他向張楚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似乎還是有些害怕。
倒是大黃狗,搖頭擺尾的走到張楚前面,舔了舔他的手,叼起他手里的桂花糕,轉頭一溜煙兒的向男孩兒跑去。
依然是一人一狗各一半。
這一次,男孩兒吃著桂花糕,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笑臉兒。
大熊回來的時候,就見小男兒站在張楚面前,抱著食盒,抓著一塊又一塊糕點往嘴里塞去。
“楚爺,打聽清楚了,這孩子叫石頭,一生下來腦子就有問題,他娘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他爹在北城碼頭做苦力拉扯他長大,但去年十一月中旬的時候,他爹凍死了,就剩下他一個人在這一片流浪,周圍的街坊鄰居見他可憐,偶爾會給他些冷飯吃。”
“低智兒?”
張楚剛給這孩子檢查完身體,聞言有些可惜的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天生神力,骨骼生得奇壯,是個練武的好材料。
只可惜是個低智兒……
練武是需要腦子的。
沒腦子,體格再好也練不出什么名堂來。
旁的不說,不夠聰明,復雜點的武道秘籍都看不懂……
“餓。”
石頭吃完了食盒里最后一塊桂花糕,一把將精美的檀木食盒扔到一旁,可憐巴巴的抓住了張楚的手腕,滿懷期待的指著自己干癟的肚皮:“餓。”
張楚一凝眉……他竟然感覺到手腕有絲絲痛覺!
怎么可能!
“去個人,買些饅頭來。”
他面不改色的說道。
“是,幫主。”
一名玄武堂弟兄按著腰間的長刀,轉身狂奔了出去。
“饅…頭。”
石頭的眼睛亮了,吃力的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說道。
直到買饅頭的弟兄回來,石頭才終于松開張楚的手腕。
張楚拉起大袖,站在他身側的大熊驚駭的發現,自家大哥的手腕上竟然有五根烏黑的手印!
這孩子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
他自己的《金衣功》也練到了大成,最清楚《金衣功》練至大成后的防御力有多恐怖!
等閑的刀劍劈上去,都留不下一道白印,這孩子竟然能捏出五根手指印?
張楚心頭也在震撼……這孩子手上,只怕有好幾百斤的力道!
而且,這孩子現在才十三四歲,還長期營養不良……
這才是真正的天賦異稟啊!
“果然,老天爺在多給你一樣東西的時候,一定會從你身上拿走一樣東西!”
越是認識到這孩子的天賦有多恐怖,張楚心頭就越覺得可惜:“這孩子姓什么?”
大熊一聽,連忙告了一聲罪,又轉身快步朝圍觀的街坊鄰居走去。
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笑著朝張楚拱手道:“楚爺,這小子和您還真有點緣分……他也姓張。”
張楚愣了愣,旋即笑道:“那這個干兒子,我是不認都不行了。”
這回輪到大熊發愣了,“什么,您要認這小子當養子?”
張楚給石頭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先當干兒子養著吧,反正也不差他這一口吃的。”
大熊反應過來,知道自家大哥這是起了愛才之心,當下就笑道:“那我這個做叔父的,不還得給他準備一份兒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