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將那顆櫻桃大小的地玄晶也從麻雀那里帶來,遞給了張長弓,雖然材料不多,可是如果運用得當,還是可以打造出幾支鏃尖,能夠預見,這些含有特殊材料的羽箭再加上張長弓百步穿楊的箭法,可以成為他們克制怪人的殺器。
想法雖然成熟,但是想要付諸實施并不容易,首先就是地玄晶的硬度和熔點奇高,他們目前并不具備將地玄晶和鋼鐵完美融合的工藝和條件。
夜深人靜,羅獵獨自一人來到后院的工程現場,在正覺寺的后院已經挖出了一個長三十米、寬十米、深三米的大坑,除了幾尊殘破不全的石雕,和一塊斷成兩截的石碑就再也沒有其他發現,羅獵開挖正覺寺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將弘親王載祥吸引過來。
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局勢并不明朗。葉青虹仍然如同人間蒸發不見任何的消息,穆三壽提供的藏寶圖極有可能是假的。興許他并不知情,興許他明知故犯,想要利用這張圖誘使自己入局更深。
身后響起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羅獵不用回頭就已經判斷出是瞎子,最近一段時間應當是吳杰教給他的吐納練氣起到了相當的作用,他的感覺和反應能力都提高了不少,今天之所以能夠從方克文的手上逃生,不僅僅是因為方克文念及舊情的緣故,和自己臨場的反應也有相當的關系。仔細回想,當時自己已經提前預感到了危險的氣息,甚至他大概能夠判斷出危險藏匿的位置。
羅獵越發感覺到吳杰所授練氣方法的難得,假以時日,自己很可能會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有一點他能夠確定,雖然近期仍然失眠,可是他的精神卻并未因此而受到影響。
瞎子先在遠處撒了泡尿,這才提好褲子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羅獵笑道:“怎么著?真讓我傳染了?”
瞎子嘆了口氣道:“安大頭被嚇著了,鉆我床上,非要跟我一起睡,姥姥的,它居然打呼。”
羅獵忍不住笑了起來。
瞎子感嘆道:“長這么大,我還沒摟女人睡過覺呢。”這已經成為他目前為止生命中最大的遺憾,曾經一度他認為自己不久以后可以實現這個心愿,也曾經幻想過摟著周曉蝶美美的睡上一覺,然而周曉蝶的那封信讓瞎子心中一切美好的幻想變得支離破碎。
羅獵將信將疑地望著瞎子:“你不是常去光顧春風街。”
瞎子咬了咬嘴唇,終于鼓起勇氣承認道:“我吹牛逼的。”
羅獵大聲笑了起來,他早就知道這個事實,只是一直沒有戳破瞎子的謊言罷了。
瞎子臉紅了,窘迫道:“我可不是膽小,只是總覺得自己守了二十幾年的清白,不能這么容易就交代出去。”這貨停頓了一下又道:“你應當了解我,其實我這個人還是滿傳統的。”
羅獵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道:“贊同。”
瞎子道:“咱倆是好兄弟,我對你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也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早就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羅獵沒搭理他,向前方走去。
瞎子不依不饒地跟上去:“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交代過了,老實說,你是不是在美利堅就已經播種了?說,你丫騎了多少大洋馬?”
羅獵嘆了口氣道:“瞎子,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瞎子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憋得,腦袋都憋大了。”
羅獵在瞎子那雙胖乎乎的大手上掃了一眼道:“實在受不了,你還有一雙巧手。”
瞎子趕緊將雙手背到了身后。
羅獵指了指前方道:“那里是咱們發現木雕的地方吧?”
瞎子舉目看了看,正是他們那天截獲木雕的地方,點了點頭。
兩人走了過去,羅獵從懷中取出了那張麻雀標注過的地圖,這樣的光線下,他是看不清的,不過瞎子能,瞎子接過地圖,確定是周曉蝶留給他的那一幅,低聲道:“有什么特別?”
羅獵將麻雀的發現告訴了他,瞎子想了想道:“這還不簡單,咱們逐一檢查就是,把這三個點全都查一遍,興許還能發現金子。”
羅獵道:“地圖上標記的三個地方我都去過,除了這里,以咱們目前的人手,挖掘另外兩個地方并不現實,別的不說,單單是那些廢墟上動輒數噸的巨大石雕就不是我們能夠移動的。”
瞎子道:“咱們挖不動,那么當初肖天行他們是怎么將黃金藏進去的……”說到這里他似有所悟,抬頭看到羅獵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伸出胖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腦勺道:“我靠,這么簡單的道理我居然沒想到,咱們搞不動,他們同樣搞不動,他們不可能將那些大石塊吊起來,然后再將黃金埋下去。”
羅獵道:“我查過一些當年的資料,當年瑞親王奕勛的確奉命修繕園子,可他當時用各種理由拖延,圓明園的修繕工程也是斷斷續續,并未有過大興土木的工程建設。”
瞎子道:“可是這邊的金子已經被挖走了。”他停頓了一下道:“你是說這圓明園的下面根本就沒什么寶藏?葉青虹此前跟你說過的事情全都是假的?”
羅獵道:“我不清楚……”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下,厲聲喝道:“什么人?”說話的同時揚起右手,飛刀化為一道急電向林中射去。
暗夜中響起噹!的一聲,旋即看到樹枝顫動,羅獵和瞎子都明白逢林莫入的道理,羅獵將匕首抽了出來,瞎子也掏出了手雷,今晚他連出門都帶著武器。
瞎子低聲道:“那怪物來尋仇了。”
羅獵卻認為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此前的那番對話證明方克文對自己還是有所顧忌的,兩人也已經達成了協議,自己為方克文保守秘密,而方克文以放棄向麻雀復仇為代價。
兩人原地觀望了一會兒,羅獵閉上雙目,內心中那種危險到來的感覺漸漸消失不見,他舒了口氣道:“應該走了。”
瞎子眨了眨眼睛,在黑暗處自己的視力要遠遠超過羅獵,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的。其實羅獵剛才完全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覺,并不是他親眼目睹。
兩人進入林中,看到羅獵射出的飛刀插在其中一株樹干之上,瞎子禁不住笑了起來,在他看來羅獵應該是過度緊張,杯弓蛇影,連風吹草動的聲音都能讓他如此警惕。
羅獵從樹干上拽下那柄飛刀,目光向周圍望去,他可以斷定剛才必有人在,飛刀雖然插在樹干上,可是他對自己出刀的角度和路線非常清楚,這飛刀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位置上,應當是有人改變了飛刀的位置。
素來沉穩冷靜的陸威霖也開始失去了耐性,正覺寺的后院已經被挖了個底兒朝天,深度已經到了五米,根本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而且到現在為止他們的行動并沒有引來弘親王的關注。
除了張長弓在工程現場之外,羅獵幾人似乎都變成了局外人,他們有時間寧愿去已經是一片廢墟的園子里隨便轉轉,也不愿呆在正覺寺,雖然麻雀從周曉蝶留給他們的地圖上標記出了三個最可能藏金的地點,但是因為條件所限,并不能馬上進行挖掘工作。
羅獵一大早又準備前往燕京大學找麻雀,剛剛啟動摩托車,陸威霖就攔住了他的去路,他想跟羅獵單獨談談。
羅獵將剛剛啟動的摩托車熄火,就在摩托車旁,遞給陸威霖一支香煙,他看出了陸威霖的焦躁,從陸威霖的種種表現中,他也察覺到陸威霖對葉青虹安危的關心,陸威霖這次前來北平參與營救葉青虹,應當不僅僅是受了穆三爺的委托。
陸威霖抽了口煙,緊鎖的眉頭卻沒有隨著彌散的煙霧舒展開來,沉聲道:“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么?”
陸威霖因羅獵的明知故問有些生氣了,他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你是不是巴不得葉青虹死了才好,這樣你就無需繼續履行你的承諾。”
羅獵昂起頭,吐出一團煙霧,卻被初升的朝陽刺痛了雙眼,瞇起眼睛:“有些事急不得的,連穆三爺都找不到她的下落,我們又有什么辦法,眼前只能安安心心地在這里刨地。”
陸威霖怒道:“興許他給的地圖根本就是假的,興許這園子下面根本就沒什么所謂的秘藏,如果沒有,那么弘親王又怎么會出現?”
羅獵道:“有三種可能,一是葉青虹已經死了,永遠都不會出現。”
陸威霖用力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她掌握了太多的秘密,敵人不可能輕易對她下手。”
羅獵從他沖口而出的這句話中卻把握到了什么,繼續道:“第二種可能,就是她被人抓住了,關押在一個秘密地點,而第三種可能……”羅獵停頓了一下方才道:“其實我希望她是自己藏起來,欺騙了你我,只把你我當成誘餌,靜待獵物的出現。”
陸威霖何嘗不希望真相是羅獵所說的那樣,他將煙蒂扔在地上,狠狠踩滅,情緒居然奇跡般冷靜了下來,嘆了口氣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