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笑了起來:“誰又能說得清呢,就如九鼎的傳說,還有說有一只徐州鼎就落在了彭城,可事實真的如此嗎?”他喝了口酒,低聲道:“這些天,我始終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陳阿婆當真是陳九梅,她當年隱姓埋名的目的是什么?”
葉青虹道:“這還用說,盜走了皇家秘寶,背叛盜門,已經成為天下公敵,只要她暴露行蹤,不但自己會死,還會把麻煩帶給她的家人。”
羅獵道:“她只有瞎子一個外孫,如果換成你是她,你會不會把這兩樣寶貝傳給自己的親人?”
葉青虹被羅獵問的一愣,她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道:“我想我不會,把這兩樣東西傳給瞎子等于害了他。”
羅獵道:“陳阿婆可以為安翟犧牲性命,這兩樣東西并不可以讓瞎子大富大貴,就算可以,瞎子也沒能力保得住,為什么她要將這么大的麻煩留給瞎子?”
葉青虹道:“人在彌留之際容易做出許多違反常理的事情,也許陳阿婆只是告訴瞎子這件事,也只想他永遠守住這個秘密。也許陳阿婆擔心有一天她的身份會敗露,瞎子憑借著這兩樣東西還可以保住性命。”
羅獵點了點頭:“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葉青虹道:“不知瞎子恢復的情況怎么樣了。”
羅獵道:“不久以后就會知道。”
葉青虹從他的話中明白了什么,小聲道:“是不是張大哥他們快回來了?”
羅獵道:“我去津門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葉青虹不無嗔怪道:“你啊,什么事情都瞞著我,還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妻?”說到這里心中暗忖,從羅獵向自己求婚也有一段時間了,可自從自己答應他之后,他從未提起過婚禮的事情,難道他又給忘了?其實她也知道最近一段時間事情不斷,他們的婚事可能還要耐心等待一段時間了。
安翟的手術很成功,他的視力已經恢復,身體也在慢慢恢復之中。張長弓和鐵娃已經離開了HONGKONG,現在負責照顧他的除了周曉蝶之外還有阿諾,今天陸威霖專程從南洋趕來探望這位受傷的朋友。
不過瞎子的記憶好像仍然沒有回復,望著陸威霖這位老友,表情漠然,仿佛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面一樣,陸威霖在來此之前對瞎子的狀況已經有過了解,他示意阿諾和周曉蝶先出去,有些話他想和瞎子單獨談談。
陸威霖指了指自己帶來的果籃道:“吃不吃水果?”
瞎子搖了搖頭。
陸威霖道:“難道過去的事情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瞎子點了點頭。
陸威霖有些不耐煩了:“說話,你啞巴嗎?”
瞎子道:“我知道你們對我好,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我有你們這些朋友,雖然我也很想和你們當朋友。”
陸威霖道:“你老婆呢?你也不記得了?”
瞎子道:“不記得,我根本不記得我什么時候結過婚。”
陸威霖道:“你還欠我五千大洋沒還呢。”
瞎子脫口道:“我什么時候欠你錢?沒有的事……”
陸威霖冷笑望著瞎子。
瞎子吞了口唾沫:“反正我是想不起來了。”
陸威霖抓起一旁的報紙卷成了一個紙筒,照著瞎子的腦袋就拍了下去:“讓你想不起來,你特么就給我裝吧。”
瞎子捂著腦袋道:“疼,疼!我剛剛做完手術,不能打我頭的。”
陸威霖道:“依著我的脾氣,我抽死你丫的。”
瞎子道:“你不是我朋友。”
陸威霖道:“交你這種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瞎子,你小子少跟我裝蒜,我了解過你的病情,醫生說,像你這種喪失全部記憶的情況幾乎不可能,而且你手術很成功。”
“我真想不起來了。”瞎子的目光都不敢直視陸威霖。
陸威霖道:“我不管你想不想的起來,羅獵人家好不容易過幾天安生日子,本來都準備跟葉青虹結婚了,好嘛,被你小子硬生生給攪和了。”
瞎子道:“跟我什么關系?你別往我頭上扣帽子啊!”
陸威霖道:“你丫知道狡辯了,如果不是為了你們兩口子,羅獵會得罪那么多人?現在你拍屁股走人了,所有沖著你來得人,可都盯上了他。”
瞎子道:“我得罪誰了?”
陸威霖道:“你問我?你還有臉問我啊?”他走上去一把扯住了瞎子的耳朵。
瞎子慘叫道:“疼,疼,威霖,你輕點兒。”
陸威霖呵呵笑道:“你特么不裝了?我都沒告訴你我名字,你怎么知道?”
瞎子道:“我……我這會兒剛好想起來了。”
陸威霖罵了一句:“孬種!”
瞎子的臉紅了:“你罵誰呢?”
陸威霖道:“你有種,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擺平,別讓羅獵給你擦屁股啊!”
瞎子道:“是,我沒用,我無能,可是我沒想著連累你們,我都不知道怎么說。”
陸威霖在他對面坐下,嘆了口氣道:“說吧,你外婆到底是不是陳九梅?”
瞎子望著陸威霖,陸威霖不耐煩道:“看什么看?連我你都不信了是不是?”
瞎子苦笑道:“真不是不信你,這事兒說來話長,我也是在她老人家死的時候,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我外婆說了,讓我這輩子都不要對別人說,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因為說出去,對我自己沒好處,還會連累朋友。”
“你已經連累了。”
瞎子道:“我不想的。”
陸威霖道:“翡翠九龍杯和東山經是不是在你手里啊?”
瞎子道:“燒了!”
陸威霖愕然道:“燒了?”
瞎子點了點頭道:“當時綢緞莊失火,我帶著曉蝶逃出去,可我又想起外婆留給我的東西,于是我轉身去拿,可我才到藏東西的地方,就被人在腦袋上狠狠敲了一棍,我差點就死了,威霖我騙你干什么?”
陸威霖道:“可現在天下人都以為這兩樣東西在你手里。”
瞎子道:“我沒拿,我外婆告訴我東西藏在什么地方,可是她讓我除非萬不得已絕不可以去拿這些東西,我一直都聽她老人家的,我和周曉蝶過得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安生過日子。”
陸威霖道:“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外婆的身份。”
瞎子道:“我想了,除了一個人在我面前提起過陳九梅的名字,而且這個人很可能從我的身手上看出了我的師承。”
陸威霖道:“誰?”
“就是福伯,可他已經死了。”
陸威霖知道福伯就是福山宇治,當初他是作為麻雀的守護人出現的。
瞎子道:“我真不知道會給羅獵帶來那么多的麻煩,這樣吧,我馬上返回黃浦,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絕不連累朋友。”
陸威霖道:“你當得起嗎?回黃浦,是不是想自投羅網,然后讓人家拿你來要挾我們?”
瞎子怒道:“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們都覺得我是個廢物。”
陸威霖將一個信封扔給了瞎子,瞎子拿起拆開一看,里面是兩張船票,愕然道:“什么意思?”
陸威霖道:“這是兩張前往南洋的船票,你帶著周曉蝶先去南洋避一避風頭,等到了那邊會有人接應你,所有的一切都會為你們安排妥當。”
瞎子道:“你們呢?”
陸威霖道:“這事兒肯定要解決,張大哥先回去了,我和阿諾也盡快回去和羅獵碰頭,你的麻煩主要在盜門的那段恩仇,我們希望能夠幫你化解了。”
瞎子道:“我的事情為什么要你們出面?我自己去處理。”
陸威霖道:“你現在回去只能給大家添麻煩,只要他們找不到你,事情就好辦。”
瞎子用力咬著嘴唇,心潮起伏,又是難過又是內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也不會把這些朋友牽扯到這個麻煩中來,須知道為了他,這些朋友會和盜門對立,而盜門是江湖中除了丐幫之外最大的組織。誰也不敢輕易招惹盜門,否則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麻煩。
陸威霖起身離開的時候,瞎子忽然道:“威霖!”
陸威霖轉身道:“什么?”
瞎子道:“我現在特別想念我和羅獵在中西學堂的時候,你見了他告訴他,有機會幫我去看看,我可能這輩子沒機會回去了。”
陸威霖點了點頭。
羅獵比預定時間足足晚了一周才到津門,他這次前來的目的之一就是來見老洪頭最后一面,當年因為他的緣故,老洪頭和英子被任天駿綁架,以此來將羅獵引入婺源老營,是風九青幫老洪頭起死回生,以此換來羅獵陪同她前往西海尋找九鼎的承諾。自從那次之后,羅獵就再也沒有來過津門,因為他不想自己的事情連累到洪家人。
距離上次的綁架已經過去了四年,羅獵雖然沒有前來這里,卻一直默默關注著老人家的消息,他知道老洪頭陽壽將盡,就快離世的消息,終于決定在老人家在世之時再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