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昌金吞噬者的身份讓風九青感到震驚,不過在宋昌金試圖吞噬她力量的時候,風九青又感到驚喜,任何事都存在利弊的兩面性,風九青之所以目前陷入困境是因為她吞噬了方克文和安藤井下的異能,這兩種異能恰恰和她體內的異能相沖突,風九青想要恢復正常狀態,一是要盡快克制住這兩種異能為自己所用,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設法將異能從體內盡快清除出去。
以風九青的能耐她早晚都能恢復正常,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可現在恰恰在生死關頭,她又偏偏處于困境之中,稍有不慎全盤皆輸,宋昌金的出現卻恰恰給她提供了第二種機會。
當宋昌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風九青緩緩伸出雪白的右手,輕輕扼住了宋昌金的脖子,宋昌金滿面惶恐,可是現在他已經無法逃脫了。
風九青道:“你太貪婪,如果你只想殺死我,我現在已經死了。”
“救我……”宋昌金艱難道,這句話顯然是沖著羅獵所說。
風九青卻不會給他任何的機會,右手一動,只聽到喀嚓一聲脆響,宋昌金的頸椎被她捏碎,甚至連聲息都未發出,就已經死去。
那柄懸浮于宋昌金腦后的飛刀在空中劃了道弧線飛回羅獵的手中,羅獵的目光垂落下去,雖然宋昌金做了不少的壞事,可是看到他死在自己的面前,仍然心中有些不忍。風九青之所以干脆利落地干掉宋昌金,一是因為她冷酷的性格使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擔心羅獵一方會有變數,當宋昌金的死亡已經成為事實,她也就沒有了后顧之憂。
羅獵道:“看來你已經沒什么事情了。”
風九青淡淡笑道:“還不是多虧了你。”她走過去,雙手揚起,堵住通道的巨石一個個移動起來,很快在他們的面前就出現了通道,羅獵剛才費了好大的力氣都沒有完成的事情,在風九青這里就變得舉重若輕,輕描淡寫。
羅獵道:“這條通道應該通往南關教堂,咱們走吧。”
風九青道:“都走了,只怕你仍然說不清。”她伸手拍了拍羅獵的肩膀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然后向來時的通路走去。
羅獵皺了皺眉頭,轉身再看風九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風九青當然不是要舍己救人,她如今已經恢復了正常,以她的能力安然無恙地沖出重圍根本不在話下,之所以選擇沿原路殺出,其出發點卻是要還羅獵一個人情。
因為風九青的行為,羅獵并沒有成為家樂之死的嫌疑人,羅氏木器廠事件之后,羅獵決定馬上離開了奉天。
這次的滿洲之行,羅獵原本抱著給自己和家人放假的想法,可真正當他來到滿洲之后,麻煩卻接踵而至,他發現一些故人突然就離開了這個世界。風輕語、方克文、安藤井下幾人的死更像是飛蛾撲火,他們應當是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幾日可活,所以才聯手對付風九青,試圖扳回一局,然而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宋昌金的這輩子都用在了投機之上,他也差一點就把握住了機會,可在最后仍然功虧一簣。羅獵記得風九青說過一句話,其實他們這些人本不該屬于這個時代,他們的彷徨和掙扎,都將隨著生命的逝去而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
葉青虹寫完了兩封信,看到羅獵一直在她的身邊守著,溫婉笑道:“你不去陪女兒,守著我做什么?”
羅獵笑道:“她睡了。”
葉青虹將兩封信封了口:“純一在歐洲上學,小桃紅母女人在香江,他們的生活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羅獵點了點頭,表情顯得頗為凝重。安藤井下和方克文這一生最大的牽掛也就是他們的家人了。
葉青虹知道他心中怎么想,柔聲道:“其實在他們家人看來,他們早就已經死了,奉天的事情他們永遠不知道才好,我想方克文和安藤井下泉下有知,也希望這樣。”
羅獵道:“我們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照看他們的家人,幫助他們的子女長大……”
葉青虹牽住他的手,她看出羅獵的心中充滿著莫大的遺憾,羅獵一直都想挽救安藤井下他們的,可是有些事并不是他能夠挽回的,葉青虹本想詢問關于風九青的事情,可是話到唇邊,卻又改變了主意,有些事既然已經注定,又何苦給他增加困擾。
葉青虹道:“對了,張大哥和嫂子說等你回來咱們就去蒼白山過年。”
羅獵道:“好啊!準備一下這兩天就走。”
葉青虹笑道:“小彩虹不知有多么期待呢。”
羅獵一早去了南滿圖書館,福伯還是像往常一樣清掃著路面的積雪,看到羅獵回來點了點頭,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羅獵道:“師父,天這么冷您還起那么早啊?”他伸手去拿福伯手中的笤帚,福伯也沒跟他客氣,將笤帚給了他,向羅獵道:“掃完趕緊進來,我給你燒水泡茶去。”
羅獵足足掃了二十分鐘方才將路面的積雪掃干凈,來到福伯的辦公室,福伯往水盆里倒些熱水道:“洗把手,別凍著了。”
羅獵笑道:“我皮糙肉厚的,凍不著。”嘴里那么說,還是將一雙手燙了燙。
福伯道:“我們盜門中人最看重得就是這雙手,手要是廢了,謀生吃飯的工具就沒了。”他將毛巾遞給羅獵,羅獵擦干了雙手,來到茶座旁坐下。
福伯道:“奉天出了不少的事情啊。”
羅獵道:“幾件事都趕到一起了,我也怕麻煩,這不,趕緊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福伯道:“聽說鄭萬仁找索命門的人對付你。”
羅獵并未將這件事宣揚出去,可福伯仍然知道了,他笑了笑道:“都過去了,師父不用擔心。”
福伯點了點頭道:“你小子真是厲害。”
羅獵道:“師父,我今兒來是向您告辭的。”
“哦?”
羅獵將自己準備去蒼白山過年的事情說了,福伯聽完將臉色一沉道:“怎么?你們就打算把我一個孤老頭撂在這里不成?”
羅獵道:“不是,真不是這個意思,您老要是能放下這邊的事情,不如跟我們一起去蒼白山過年,不知您樂不樂意?”
福伯大聲道:“樂意,當然樂意,我都答應小彩虹了,今年還要給她壓歲錢呢。”
羅獵笑道:“那當然最好不過。”
福伯眉開眼笑道:“家有一老,勝似一寶,我老人家別的不敢說,這手廚藝你們可比不上,今年的大飯我來負責。”
黃浦這段時間始終冬雨綿綿,陳昊東的心情就像這黃浦的天氣,始終沒有放晴的機會,他本以為羅獵的離開可以讓自己得到喘息之機,可是福伯收羅獵為徒的消息讓陳昊東亂了方寸,這讓他看清了兩個事實,一是福伯這位本門德高望重的長老是絕不會支持自己上位,二是羅獵始終沒有放棄對自己的報復。
陳昊東并不認為羅獵拜師純屬偶然,在他看來羅獵應當是蓄謀已久。雖然鄭萬仁向他打了包票,可陳昊東仍然心神不定,在他聽說索命門駱長興和其手下的四大高手全都死在奉天的消息之后,陳昊東變得越發不安起來。
陳昊東今天約了一個重要的人見面,再過去很難想像他會和穆天落坐在一起,畢竟是一山不容二虎。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讓陳昊東意識到有必要和這位法租界的華董,目前黃浦最有權勢的華人談談。
每個人都會有年少輕狂的階段,每個人在一定的階段也會對周圍產生敬畏感,和羅獵的這場矛盾讓陳昊東變得成熟了許多。
白云飛走入這間茶樓,他看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陳昊東,白云飛將禮帽摘掉,又將文明棍遞給常福,低聲道:“下面等著我。”他撩起長衫緩步走上樓梯,白云飛的步幅不緊不慢,他的表情充滿了鎮定,他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絕非偶然,黃浦每天都會死人,江湖幫派更是新人輩出,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一行的更新換代遠超任何行當。
白云飛在接手穆三壽的產業之時還認為自己是個年輕人,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他的心態居然老了。人的衰老果然不是從外表先開始的,白云飛環視這間茶樓,這是穆三壽生前最常來的一家,也是他喜歡坐在窗前看浦江風景的地方。
陳昊東選擇在這里和自己見面,就證明很有誠意,應當對自己做了一番調查。
陳昊東在二樓的樓梯口處站著,臉上帶著謙和的微笑,一個人只有在經受挫折之后,才會在短時間內褪去傲氣,白云飛認為陳昊東還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可是這不錯兩個字也只能是相對而言,陳昊東比他的多半同齡人都要出色,可還無法做到出類拔萃,白云飛很自然地拿陳昊東和羅獵相比。
喜歡穿西裝的陳昊東今天居然也換上了長衫,肯能是為了適應茶樓的氛圍,他微笑向白云飛抱拳道:“穆先生,您真是守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