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也聽說了督軍女兒被綁的事情,因為案件發生在公共租界,所以并沒有對他們造成什么影響,法租界巡捕房也只是配合調查,最近因為楊超在轉移途中被救,巡捕六死五傷的事情,他們目前自顧不暇,哪還能分出精力去管公共租界的案子。
譚子明按照蔣紹雄的吩咐過來找羅獵,可是他當然不能將蔣紹雄的懷疑說出來,只是向羅獵尋求幫助,希望羅獵能夠幫忙找人。
羅獵何其精明,馬上就意識到譚子明來找自己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笑道:“譚兄,您該不是懷疑我和這件事有關吧?”
譚子明趕緊否認道:“絕沒有,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督軍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女兒,現在他已經是方寸大亂,雖然督軍已經派出了所有的力量去尋找,可租界方面的狀況非常特殊,尤其是法租界,所以我才找羅老弟幫忙。”
羅獵道:“綁匪總要有目的吧?綁架督軍女兒后果是非常嚴重的,譚兄啊,陳昊東在黃浦得罪的也不止我一個。”
譚子明道:“羅老弟還是多慮了,我來找你真得是想讓你幫忙。”
羅獵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陳昊東有恩怨,把我列為懷疑對象也實屬正常,換成我也一定會做這方面的考慮。這樣吧,在辦案方面并非是我的所長,不如我陪你去找程玉菲,放眼整個黃浦沒有人比她更厲害。”
兩人直接去找了程玉菲,程玉菲的職業決定她對黃浦發生的要案都非常關注,有羅獵作為引薦,她對譚子明也非常客氣,在聽譚子明說完目前掌控的所有資料之后,程玉菲指出蔣云袖應該在前往陳昊東處之前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如果當時陳昊東和蔣云袖一起出門,蔣云袖沒有獨自返程,或許這場劫持案件當天就不會發生。
程玉菲道:“你們知不知道陳昊東當天去了什么地方?去見了什么人?”
譚子明搖了搖頭,目前了解到的狀況是陳昊東去福滿園戲樓,至于他去那里到底是為了聽戲還是為了見什么人還不知道。他思索了一會兒道:“我覺得陳昊東作案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和蔣小姐是有感情的,而且他不敢招惹督軍。”
程玉菲道:“我不是說他策劃了這件事,我只是覺得奇怪,我們不妨做一個假設,如果這場劫案是有人在預先策劃,那么陳昊東前往福滿園就是被人有意支開。”
譚子明恍然大悟道:“我怎么沒有想到,只要查到陳昊東去見了什么人,就應該可以找到線索。”他起身這就要去找陳昊東。
程玉菲道:“只怕他未必肯對你說實話,這樣,我去福滿園,查探一下當時的情況。”
羅獵道:“我跟你一起過去。”
譚子明道:“有勞兩位了。”
羅獵笑道:“都是朋友,這種事情理當出手幫助的。”
陳昊東非常緊張,蔣云袖不但是他的未婚妻,還是他未來發展的希望,只要順利迎娶蔣云袖,就能夠獲得蔣紹雄的支持,進而得到整個黃浦軍方的支持,如果蔣云袖遇到什么意外,自己的抱負就會全部落空,不僅如此,蔣紹雄甚至會跟自己因此而反目成仇,自己在黃浦極有可能無法立足。
陳昊東動用了自己所能動用的一切力量,他在黃浦的多半行動都要依仗于振武門,要通過梁再軍的幫忙,可是在楊超的事情之后,他和梁再軍之間已經產生了裂痕,雖然表面上梁再軍仍然對他畢恭畢敬,可事實上最近都沒有聯絡。
陳昊東硬著頭皮給梁再軍打了個電話,畢竟沒有他的財力支持,梁再軍僅僅依靠著開武館是不可能在黃浦活下去的,梁再軍答應得很痛快,表示馬上就派徒弟們尋找蔣云袖的下落。
放下電話,陳昊東準備去督軍府一趟,早晚都得面對,如果一直不去,肯定會被蔣紹雄看低,把他看成一個沒有擔當不負責任的小人。
陳昊東來到督軍府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他這邊下車,正看到譚子明從里面出來,陳昊東主動跟譚子明打了個招呼。
譚子明道:“陳先生來得正好,我正準備要去找你呢。”
陳昊東道:“是不是云袖有消息了?”
譚子明道:“進去再說吧。”
陳昊東跟著譚子明走入督軍府,剛剛走進大門,就聽到蔣紹雄憤怒的叫聲,陳昊東內心中打了個激靈,從蔣紹雄暴怒的情緒就能夠猜到蔣云袖仍然沒有半點消息。
蔣紹雄重重將電話放下,轉身看到了陳昊東,臉上的表情越發陰郁。
陳昊東硬著頭皮招呼道:“蔣叔叔……”
蔣紹雄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不要跟我套近乎,我不是你叔叔,你給我老實交代,云袖去了什么地方?”
陳昊東苦著臉道:“蔣叔叔,我真不知道,我已經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
“少給我扯犢子!”蔣紹雄恨不能一腳將這貨踹出門去,可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住了怒火,他拿起尚未抽完的雪茄用力抽了兩口,夾著雪茄的手指著陳昊東道:“云袖是從你那里回來的途中出的事,你為什么不送她回來?“
“我當時有急事所以……”
“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再大的事情能比我女兒更加重要?我看你心里根本就沒有她!”
“不是,蔣叔叔,我可以為云袖去死!”陳昊東急切地表白道。
蔣紹雄冷哼一聲道:“這句話我記住了,如果云袖出了任何事我要你償命!”
陳昊東內心一顫,他知道蔣紹雄絕不是在恐嚇自己,他既然說得出就應該做得到。
譚子明道:“陳先生,我聽說你當時是去了福滿園戲樓,你去聽戲啊?”
陳昊東被他問住了,在他看來譚子明現在的問話無異于補刀,他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我是去見一位老朋友。”
譚子明道:“老朋友?誰啊?這么重要!”其實他已經接到了羅獵和程玉菲那邊的消息,根據他們兩人的調查,陳昊東去福滿園見了一位女子,那位女子非常美麗,所以戲樓的伙計記得非常清楚。
陳昊東道:“談生意!這件事好像和云袖無關吧。”
譚子明冷冷道:“黃浦雖然不小,可只要想查,總能查得出來,你當時是去見一個女人,聽說還長得頗有姿色,而且你們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顯得頗為親密。”
聽到這里蔣紹雄已經忍不住了,他將雪茄狠狠摁滅,咬牙切齒地罵道:“王八蛋,枉我女兒對你一片真心,你竟然敢背著她在外面勾三搭四!”
陳昊東叫苦不迭道:“蔣叔叔,不是這樣的,我的確是見了一個女人,可是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之前我都不認識她,我約得人沒去。”
蔣紹雄霍然起身道:“滿口謊言,你能騙過我女兒,以為騙得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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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昊東道:“蔣叔叔,您聽我解釋……”
“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不給你點苦頭,只怕你不肯說實話。”
陳昊東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送上門來,他分辨道:“我不可能害云袖,我怎么可能害她!”
譚子明道:“督軍息怒,此事必有蹊蹺,我看陳先生應該不會害小姐。”
陳昊東聽他為自己說話,暗自松了口氣,這譚子明總算說了句人話。
譚子明又道:“不過我懷疑這件事和他有關,綁架小姐的極有可能是他的仇家。”
蔣紹雄點了點頭道:“不錯,一定是你得罪了人,所以他們在抓了我的女兒。”
陳昊東道:“督軍息怒,如果是因為我,我甘愿用我自己的性命去換云袖的平安。”
蔣紹雄道:“你的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譚子明道:“陳昊東,你老實交代,今天你去福滿園見了誰?難道你不覺得奇怪,你前腳出門,后面小姐就被綁架,你不覺得這件事是個圈套?”
陳昊東沒有說話,在蔣紹雄和譚子明看來這廝是理屈詞窮。
蔣紹雄道:“你老老實實交代,到底去見了誰?如果還不說實話,老子今天就把你關起來。“
陳昊東道:“我只知道她叫邱雨露,我是第一次見她,她讓我離開黃浦,我對她幾乎一無所知。”
蔣紹雄恨恨點了點頭道:“一無所知?說得跟真的一樣,陳昊東,你最好沒騙我,如果讓我發現你敢玩花樣,后果如何你自己清楚。”
譚子明道:“陳昊東,你剛才說去見哪位老朋友?他為何沒有出現?”
陳昊東道:“一位我父親的故友,他叫楊國義。”他是信口胡謅,因為他意識到如果拒絕回答,恐怕今天這一關很難過去。
蔣紹雄道:“子明,馬上派人查這兩個人,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他們找出來。”
陳昊東道:“我已經動員了所有……”
蔣紹雄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陳昊東灰溜溜離開了督軍府,心底卻感到幾分慶幸,如果激怒了蔣紹雄,真可能把自己給抓起來,自己的處境真是越來越麻煩了。
陳昊東離去之后,蔣紹雄向譚子明道:“給我盯著他,這小子沒說實話。”姜是老的辣,在陳昊東回答問題的時候,眼神飄忽不定,蔣紹雄一看就知道在這件事上他一定還有所隱瞞。
譚子明點了點頭道:“督軍可否把這件事放手給我。”
蔣紹雄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譚子明的意思,點了點頭道:“你只管放手去做,如果證明這件事跟他有關,我不介意讓云袖傷心一次。”
陳昊東來到車前,準備拉開車門離開的時候,聽到譚子明在后方喊他,陳昊東停下腳步,發現一支警衛隊包圍了自己,他望著譚子明道:“譚參謀什么意思?督軍要抓我嗎?”
譚子明道:“此事和督軍無關,是我自己的意思。”
陳昊東道:“你要抓我?”
譚子明道:“只是想請你去一個地方,幫我證實一件事。”
陳昊東環視了一下周圍,他并沒有在這群警衛包圍下脫身的把握,更不想和蔣紹雄的這些手下發生正面沖突,雖然蔣云袖出了事,可畢竟還存在回來的希望。只要她能夠平安歸來,自己還可能成為蔣紹雄的女婿,不過現在陳昊東已經沒有此前那般渴望了,因為剛才的見面讓他認識到自己在蔣紹雄的眼里一錢不值,根本得不到他的認同。
譚子明讓陳昊東上了后座,他也隨后上去,車內坐滿了人,又有兩輛車分別行駛在前后。
汽車啟動之后,陳昊東嘆了口氣道:“譚參謀,你好像搞錯了方向,我怎么可能做出對不起云袖的事情。”
譚子明道:“你不用害怕,如果我們想殺你根本不會興師動眾。”
陳昊東道:“督軍的意思?”
譚子明道:“督軍的意思很明白,小姐如果遭遇不測,你必須陪葬!”
陳昊東暗自吸了一口冷氣,如果知道會遇到今日之狀況,他應該不會冒險追求蔣云袖,他的雙手不安地握在一起:“你要帶我去什么地方?”
譚子明道:“不用緊張,帶你去見一個老朋友。”他遞給陳昊東一個黑色的頭罩,示意陳昊東自己把腦袋給套上,陳昊東不敢抗拒,將頭罩戴上,他的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約莫二十多分鐘后,汽車停了下來,陳昊東被押下了車,他有些擔心,這些人會不會對自己不利?會不會把自己帶到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實施槍決?蔣紹雄殘忍冷血,這種人如果失去理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
因為沒有聽到譚子明的命令,陳昊東暫時不敢妄動,站在那里,他聽到有腳步聲正在遠去。
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來了?”
陳昊東聽到這個聲音馬上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他伸手將頭上的頭罩拽了下來,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對面的羅獵,羅獵向他笑了笑:“人生何處不相逢!”羅獵倒了一杯酒,遞給了譚子明。“替天行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