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勃大喜,連忙點燃了雪茄。
布蘭科又道:“鮑勃,你剛才去查看了馬戲團,確定他們中間沒有華人?”
鮑勃愜意地抽著雪茄,回道:“不,布蘭科,我是說沒看到他們中有報紙上的那個小丑。”
布蘭科搖頭道:“他不是小丑,是一個耍飛刀的雜耍。”布蘭科說著,忽地怔住了,呢喃道:“比爾布朗先生會把這個小雜耍藏在哪里呢?”
鮑勃道:“不管藏在了哪里,一定不會離開金山。老布朗必然會搜腸刮肚地說出他能掌握的所有恐嚇詞匯,并告訴那個雜耍孩子,只要立刻金山便是必死無疑。”
布蘭科應道:“是的,比爾布朗先生是不會輕易放棄掉這塊極佳誘餌的。但是,我還是在想,親愛的比爾布朗先生會把這塊饞人的誘餌藏到了哪里去了呢?他為什么不讓我看到它呢?”
鮑勃道:“或許,老布朗想吊足了你的胃口,讓你產生著急心態并失去理智,這樣的話,他的機會就將大大增加。”
布蘭科長吁了口氣,搖頭道:“不,他是沒有機會的。親愛的比爾布朗先生他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布蘭科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我懇請你,鮑勃,抽完這根雪茄,就立刻去把比爾布朗先生的行蹤摸清楚,布蘭科在報仇之前,很想跟這位老朋友單獨見個面。”
鮑勃切著牙笑開了:“布蘭科,你很睿智,是的,干掉了老布朗,那個雜耍小子也就失去了保護,自然要從藏身點中暴露出來。”鮑勃說完,摁滅了雪茄,穿上外套,戴上墨鏡,向門外走去。拉開房門的時候,又站住了腳,轉身道:“布蘭科,想吃點什么喝點什么?我順便讓侍者給你送上來。”
布蘭科聳了下肩,道:“隨便吧,怎樣都可以……不過,聽說威亨酒店的牛排相當不錯。”
鮑勃打了個響指,道:“喝點什么呢?紅酒,還是白蘭地?”但見布蘭科攤開了雙手,鮑勃笑道:“我建議你喝點紅酒好了。對了,布蘭科,如果晚上九點鐘我還沒有回來,希望你能幫我也把仇給報了。”
比爾布朗再次找到趙大新和羅獵,卻沒想到,自己的建議居然被拒絕了。
“再次感謝比爾警長的關心,我想,我們是環球大馬戲團的員工,必須服從馬戲團的安排,明天下午,我們就將跟隨馬戲團離開金山,前往下一站去演出。”酒店大堂中,趙大新很是客氣地拒絕了比爾布朗。
“哦,我的上帝,年輕人,這真的是你最終的決定嗎?”比爾布朗吃驚道:“離開了我的保護,布蘭科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你們,而你們,在面對布蘭科的時候,將會毫無反抗能力。我的孩子,不要迷戀你們手中的飛刀,當它遇見了布蘭科的手槍的時候,你們的飛刀不過就是一個兒童玩具。”
一旁羅獵笑道:“可是,伊賽卻死在了這兒童玩具下。”
比爾布朗夸張地用指關節敲著自己的一側額頭,苦笑道:“伊賽怎么能夠跟布蘭科相提并論呢?再說,你能夠殺死伊賽,不過是沾了伊賽輕敵的便宜。”
羅獵聳了下肩,回道:“或許,那布蘭科也會輕敵呢!”
比爾布朗被嗆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大新道:“對不起,比爾警長,我們已經做出了決定。另外,馬戲團總經理小安德森先生答應為我們配備保鏢。我想,有了保鏢的槍,再加上我們手上的飛刀,布蘭科得逞的難度一定是非常大,而失敗甚至就此丟了性命的可能性卻不小。不管怎么說,都比被扔進監獄要好許多。”
比爾布朗只有冷笑,保鏢若是能阻擋了布蘭科,那布蘭科就不叫布蘭科了,還有那可憐的飛刀,不知道布蘭科的子彈能不能將它們擊成兩截。“好吧,既然你們做出了最終的決定,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祝你們好運!”比爾布朗站起身,沒有跟趙大新還是羅獵握下手又或是擁抱下,便離開了酒店大堂。
第二天下午,趙大新領著彭家班的成員,包括羅獵,跟隨馬戲團一起,登上了前往洛杉磯的火車,車站站臺的一個隱蔽處,身著便裝的比爾布朗領著一名手下親眼看著羅獵登上火車,直到火車駛出了車站。
“這是一對蠢豬!一對中國蠢豬!等他們到了洛杉磯,最多三天,洛杉磯的各大報刊將刊登出他們被殺身亡的消息!”比爾布朗與其說是對趙大新和羅獵的決定無比遺憾,更不如說因為失去了這一對誘餌而無比痛惜。
那手下很不知趣地問了一句:“警長先生,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比爾布朗聳肩搖頭,頗為無奈道:“布蘭科先生是一個不喜歡按常理出牌的人,等他到了金山,得知了事件真相,他有可能追到洛杉磯去,也有可能留下來先把我干掉,誰知道呢?恐怕連上帝也琢磨不透他。”
“可是,你剛才說他們兩個到了洛杉磯最多三天就……”那手下說著,看到比爾布朗的臉色越發陰沉,不由停了下來。
“那只是愿望!杜馬斯先生!”比爾布朗終于壓制不住,咆哮起來:“鬼知道布蘭科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來?是那兩頭該死的中國蠢豬殺死了布蘭科的弟弟,為什么要我來承擔后果?這是什么狗屁法律,為什么不能允許我強制性將他們留在金山呢?”
比爾布朗的咆哮引來了路人的關注,一對送別了親人正準備回家的老夫婦禁不住停住了腳步多看了比爾布朗一眼,這使得比爾布朗更為光火,拔出手槍,揮舞著,并吼道:“看什么看?警察辦案!再多看一眼就把你們抓起來!”
那對老夫婦趕緊收回了目光,搖著頭離開了。
發泄了一通,比爾布朗的怒火消退了一些,理智重新占據了主導位置,他拍了下已是手足無措的杜馬斯的肩,苦笑道:“湯姆,讓你見笑了,但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的壓力。”
湯姆杜馬斯點頭應道:“是的,警長先生,我知道,布蘭科是一個極難對付的家伙。”
比爾布朗長嘆一聲,情緒極為低落,聲音盡顯疲憊,“唉……我們回去吧,湯姆,你還年輕,家里還有三個孩子等著你的薪水來養活,我希望你從明天開始就休假,不,最好從現在開始,湯姆,你跟了我五年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在布蘭科的槍口下。”
湯姆杜馬斯哽咽道:“不,比爾,不,我不能在這時候丟下你,布蘭科他雖然比想象中還要殘忍狡猾難以對付,但我想,他畢竟只是個人,是人就會有缺陷,比爾,我們還有時間,讓我們冷靜下來,一定能找到布蘭科的弱點。”
比爾布朗沒有再搭話,只是將手搭在了湯姆杜馬斯的肩上,無力地搖了搖頭,便往車站外走來。
路邊忽然響起了一聲呼哨,那呼哨似乎沖向了別爾布朗,使得他下意識地轉頭望去,一個身穿黑色大衣,頭戴黑色禮帽,生就了一張東方男人面孔的中年男人微笑著沖別爾布朗點了點頭:“老布朗先生,我想,此刻你的心情一定很糟糕,有沒有興趣請我喝杯咖啡,聽我說些能讓你重新興奮起來的話語呢?”
“彪哥?”比爾布朗先是用中國話叫了一聲,隨即又改回了英文:“不,你錯了,年輕人,老布朗的心情一直很不錯,至于請你喝杯咖啡,呵呵,還是改天再說吧。”
董彪似笑非笑,從衣兜中掏出煙來,彈出一支,叼在了嘴上,在劃著火柴的同時,嘟囔了一句:“布蘭科可是個惡魔!”
比爾布朗猛然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布蘭科這個人?”
董彪點著了煙,美滋滋抽了一大口,頗為愜意地吐出了幾個眼圈來,“在金山,還沒有什么事情能瞞得過我安良堂,老布朗,你就別硬撐了,布蘭科可不像我這樣有耐心。”
比爾布朗盯著董彪看了幾秒鐘,然后長吁口氣,道:“好吧,我愿意為你支付十美分來購買一杯咖啡。”
出了火車站便有一家咖啡館,三人在街道旁找了個座位坐下來,比爾布朗點了三杯咖啡,待侍者將咖啡送至三人面前時,比爾布朗才開口道:“董,咖啡端上來了,你想說些什么,現在是不是可以說了?”
董彪往咖啡中一連扔進去了三塊方糖,邊攪拌邊漫不經心道:“布蘭科盯上的人沒有一個能夠僥幸逃脫,老布朗,你也不會例外。當然,如果你選擇跟我們合作的話,結果可能會發生改變,金山將成為布蘭科人生的最后一站。”
比爾布朗鎖緊了眉頭,問道:“安良堂一直以來只會跟洋人們做生意,但從不卷入洋人的矛盾中來,我想知道,這一次,你們為什么會破例?”
董彪試了下咖啡的甜度,似乎還不滿意,又捻起了一塊方糖丟了進去,同時道:“不,老布朗先生,安良堂并沒有破例。布蘭科不光威脅到了你,還威脅到了我的兩個同胞,因此,安良堂有理由挺身而出。”
比爾布朗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他們沒有接受我的建議,原來,他們是找到了安良堂做靠山。好吧,董,我非常樂意聽一聽你們的計劃。”
董彪用小勺舀起了一勺咖啡,放在唇邊試了下,感覺滿意了,這才端起咖啡飲啜了一口。“很簡單,你來做誘餌,獵人的活,我安良堂承擔了,干掉了布蘭科,功勞全歸你。”
安良堂的實力毋庸置疑,比爾布朗對十年前安良堂堂主曹濱獨闖紐維爾的傳奇仍舊是記憶猶新,若是在這個世界中找出十名可以干掉布蘭科的人出來,那么,比爾布朗首推的必然是曹濱。但是,如此一來,他比爾布朗的一世英名必將毀于一旦,即便安良堂能夠守住諾言,不將秘密外傳,那警察局內部也不可能封住了眾人的嘴巴。
“你的建議很不錯,董,我非常欣賞,但我想,如果你能將那兩名中國人拿出來做誘餌,你我聯手狙殺布蘭科的話,會更有把握。”比爾布朗說著,借助端杯子喝咖啡的動作,偷偷觀察著董彪的反應。
董彪笑道:“老布朗,如果你怕了,請直說。面對布蘭科,怕了并不丟人,但是,一個從警三十年的老警長,說出如此外行的話來,卻讓人不得不感到遺憾。”
比爾布朗放下了咖啡,疑道:“外行?董,你為什么會說我是外行?我很想聽聽你的解釋。”
董彪嘆道:“我那兩位同胞,生平根本沒有摸過槍,以他們做誘餌,無異于羊入虎口,根本沒有反擊的可能。但你老布朗不一樣,你有反擊的能力,布蘭科不可能一口吃掉你,這樣才能給我安良堂創造出好的機會。”
比爾布朗點頭應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幾乎被你說服了,好吧,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不會太久,布蘭科最快也要到明天的這個時候才能趕到金山來,我想,一個上午的時間,足夠我們商討好細致方案了。”
董彪知道比爾布朗在猶豫什么,但他同樣清楚,對比爾布朗來說,相對于生命,榮譽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比爾布朗雖然沒有暢快答應了董彪,但他最后的表態,已經說明了他最真實的想法。喝完了杯中咖啡,董彪起身跟比爾布朗握手告辭。
比爾布朗右手握住了董彪的手,左臂卻攬在了董彪的肩上,并應道:“請轉告曹先生,我對他,對安良堂,一向很尊重,將來,如果我還有將來,一定會更加尊重。”
董彪點了點頭,豎起大衣衣領,轉身離去。
走了還不到一百步,董彪正猶豫該不該叫輛出租車回去,便在這時,忽然聽到咖啡館的方向傳來了數聲槍響。
董彪不禁一怔,下意識地將手伸進了懷中,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連忙掉頭向咖啡館奔來。
距離咖啡館還有些距離,但董彪已然看清,老布朗和他的那個叫湯姆的手下,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
“布蘭科已經來了?這么快?”董彪急急止住了腳步,街上人們受到槍聲驚嚇,四下逃竄,并沒有人上前為老布朗和湯姆進行施救。董彪搖了搖頭,他知道,即便一秒鐘也不耽擱便將老布朗和湯姆送進手術室,也絕不可能挽救了他們的性命,布蘭科殺人,絕對不會留下活口。
董彪輕嘆一聲,只得轉身離去。
急沖沖趕回到堂口,董彪立刻沖進了曹濱的書房。
“濱哥,不好了……”
曹濱正在練字,頭也不抬回道:“再不好,也不能忘了規矩,出去,敲了門再進來。”
董彪愣了下,卻不得不按照曹濱的命令出去了,敲了門,得到了曹濱的許可,重新進到房中。
“濱哥,老布朗死了,跟他的一名手下,在火車站旁邊的一家咖啡館中被槍殺了,我想,一定是布蘭科干的,他比我們預料的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天。”
曹濱不動聲色,堅持將最后一豎寫完了,這才放下了筆來,再看曹濱寫出的那個中字,工整飽滿,似乎根本沒受到絲毫影響。
“羅獵上車了?”曹濱坐回到沙發上,指了指對面,示意董彪不必站著。
董彪點頭,同時嘆出口氣,應道:“上車了,我親眼看著他上車的。”
“比爾被槍殺之前,你跟他聊過沒有?”曹濱從茶幾下面,拿出了一包萬寶路,丟給了董彪,又為自己取了根雪茄,叼在了嘴上。
董彪急忙拿出火柴,給曹濱先點上了,然后想就著火自己也點上一支香煙,可是,手指卻有些僵硬,沒能那么利索地彈出煙來,只好將火柴丟進了煙灰缸,再取出煙來,重新劃了根火柴點著了香煙。“我剛剛跟老布朗談完,走出不到一百步,槍聲就響了。”
曹濱點了下頭,道:“這倒有點意思,雖然不怎么符合布蘭科的方式,卻也能說得過去,畢竟那布蘭科是一個不喜歡按常理出牌的人。只是可惜了,咱們失去了比爾這個絕佳的誘餌,恐怕要干掉布蘭科,還要多費一些周折。”
董彪道:“濱哥,我覺得布蘭科在槍殺老布朗之前,應該看到我跟他在一塊談話了,對布蘭科來說,安良堂已經不再是處在暗處了。”
曹濱笑道:“有金山郵報的那篇報道,布蘭科一定會想到我安良堂,這一點倒是不足為慮,只是接下來我該用什么方式來招待布蘭科呢?”
董彪悶著頭連抽了幾口煙,忽地抬起頭來,道:“要不,我假扮成羅獵?我跟他個頭上差不多,現在是冬天,體型上的差別好掩蓋。”
曹濱大笑道:“除非將你放在床上蓋上被,還要蒙住臉,阿彪,你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怎么可能扮得了羅獵那樣十八歲不到的小伙子呢?”
董彪道:“老布朗死了,布蘭科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羅獵,濱哥,要么把羅獵接回堂口吧,這樣才會安全些。”
曹濱放下了雪茄,舒展了一下四肢,微微一笑,道:“把羅獵接回堂口,安全倒是安全了,可布蘭科不敢貿然攻擊,便會不住偷襲,我今天傷一個兄弟,明天死一個弟兄,卻連布蘭科的身影都逮不著,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嗎?聽我的,羅獵那邊按原有計劃進行,咱們調整一下策略好了。”
鮑勃尾追馬戲團來到了車站,看到了比爾布朗的同時,也看到了報刊照片上的諾力。車站人太多,鮑勃實在不便動手,只能記下了諾力乘坐的這趟火車駛往的目的地是洛杉磯。之后,鮑勃一直遠遠地盯梢住了比爾布朗。
很顯然,比爾布朗眼下仍處在毫無防范的狀態中,這使得鮑勃不禁對布蘭科又多了幾分欽佩。布蘭科放棄了跟兄弟們一起前往金山的最穩妥最安全的方案,而是帶著他一人,喬裝打扮成了商人模樣,到了最近的一個火車站,在警察的眼皮子下登上了火車來到了金山。如此一來,比原計劃整整提前了將近兩天的時間。
鮑勃看到比爾布朗跟一個男人見了面,還去了咖啡館喝咖啡,鮑勃雖然不認識那個男人,卻能分辨出那男人應該是個中國人。那中國男人說完話喝完了咖啡轉身離去后,比爾布朗和他的手下依舊坐在遠處像是討論著什么,對四周環境卻是一點戒備之心都沒有。
鮑勃認為,這是上帝賜予他的機會。于是,便裝做了路人向咖啡館那邊走去。
順著街道漫不經心地靠近了比爾布朗的時候,鮑勃突然拔出槍來,砰砰砰便射出了左輪手槍中的六顆子彈,其中四顆招呼到了比爾布朗的身上,另兩顆送給了他的那位手下。趁著眾人驚慌之時,鮑勃從容地收起了手槍,還對著比爾布朗的尸身行了個牛仔禮,然后消失在了一旁的巷口中。
鮑勃很鎮定,逃離現場的時候幾乎沒有跑,只是比平時走路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走出了幾百米之后,鮑勃又搶劫了一位身材跟他差不多的市民,那市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能遇到此等好事,搶劫的匪徒搶走了他的外套和褲子,卻將自己的外套和褲子留給了他。換上搶劫犯的外套和褲子的時候,那名被搶劫的市民摸了下衣兜,居然在里面發現了十元美元。這可是賺大便宜了,自己的一身衣服還不如劫匪的貴,又得到了十美元的意外之財,使得那名被搶劫的市民下定決心,說什么也不能報警。
鮑勃換了身衣服,重新回到了案發地點,此時,警察已經趕到。鮑勃裝作看熱鬧的市民,清楚地看到,比爾布朗和他的手下,都被白色的床單蒙住了頭臉。這說明,這倆人已經去見上帝了。
鮑勃在街上又溜達了一大圈,待到華燈初上之時,這才回到了威亨酒店。
“布蘭科,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讓我先說哪一個?”鮑勃見到布蘭科的時候,不禁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
布蘭科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金山的夜景,淡淡回道:“先說好消息吧。”
鮑勃未經布蘭科允許,便點上了雪茄:“比爾布朗已經被我干掉了,布蘭科,很遺憾,我讓你失去了跟老朋友見面聊天的機會。”
布蘭科倏地一下轉過身來,雙眼中登時冒出了兩團火,上前兩步,不由分說便給了鮑勃一拳。鮑勃被打翻在地,嘴巴里的雪茄也不知道飛到了什么地方,“布蘭科,你瘋了嗎?”
布蘭科怒道:“干掉了比爾布朗,誰來告訴我那個耍雜耍的小雜種在哪里?鮑勃,你總是自以為是,先干掉比爾布朗是沒錯,但也要逼問一下那兩個雜種在哪里!殺死伊賽的人不是比爾布朗,是那兩個中國雜種!”
鮑勃捂著臉站了起來,找到了被打落在地的雪茄,重新叼在了嘴上:“布蘭科,那兩個雜種上了火車,去了洛杉磯,我親眼看到的,他們確實跟環球大馬戲團在一起。”
布蘭科獰笑道:“洛杉磯?你真以為他們會去洛杉磯?再仔細看看這篇報道吧,我親愛的鮑勃兄弟,那兩個中國雜種很可能得到了安良堂曹濱的保護。”布蘭科抓起桌面上的金山郵報,甩到了鮑勃的臉上,隨即又發出一聲重重地嘆息,接道:“也不能全怪你,是你離開后我才發現這一點的。”
鮑勃整理好那份報刊,放到了桌面上,抽了口雪茄,道:“布蘭科,我可以證實你的判斷是對的,那兩個小雜種上了火車后,比爾布朗跟一個中國男人見了面,還聊了好久,我想,那個中國男人,一定是安良堂曹濱的手下。”
布蘭科坐到了沙發上,將身子完全仰了下來,雙眼盯著天花板,呢喃道:“曹濱……這可是我遇到過的最可怕的對手……鮑勃,我們遇到真正的麻煩了,我們必須打起精神來,決不能再沖動魯莽,不然的話,金山的某塊墓地中將會埋葬著我們兄弟兩個的尸體。”
“諾力,快看,好美的油菜花啊!”飛馳的火車上,艾莉絲手指窗外,興奮地招呼羅獵去看。
羅獵瞥了一眼,啞然失笑,道:“美麗的艾莉絲,我善意地提醒你,油菜花要到春天才能綻放,你看到的,只是一片臘梅花。”
艾莉絲隨即改口,繼續感慨:“好美的臘梅花啊!”
羅獵笑道:“艾莉絲,在你的字典中,有沒有害臊這個單詞呢?”
艾莉絲正經回道:“當然有了。”
羅獵苦笑搖頭,道:“可是,我怎么從來沒見到你害臊呢?”
艾莉絲驚詫道:“我為什么要害臊?”
羅獵道:“油菜花和臘梅的區別那么大,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難道不該害臊嗎?”
艾莉絲瞪大了眼,不解道:“我只是在圖片中見過油菜花和臘梅,圖片和實物的差距那么大,我認錯了也是正常,為什么要害臊呢?還有,火車開得那么快,我怎么能看得清楚呢?”
羅獵撇嘴道:“盡管你說了那么多的理由,但我認為你還是應該感到害臊,因為,油菜花只有在春天到來的時候才會綻放,這是常識,你應該知道!”
艾莉絲突然咯咯咯笑了,將頭靠在了羅獵的肩上,道:“有諾力在身邊,艾莉絲的每一天都是明媚的春天。”
羅獵登時無語。
過了好一會,艾莉絲才愿意將頭從羅獵的肩上移開,“諾力,你告訴我,我們是不是遇上大麻煩了?”
羅獵捏了下艾莉絲的下巴,搖了搖頭,笑道:“沒多大事,你就放心地跟著大師嫂她們好了,我和大師兄把事情辦完,就會去找你們。”
艾莉絲搖著頭,雙眸中頓時閃出淚花來,“諾力,我很擔心你,我好怕會失去你,諾力,答應我,一定要回來找我。”
羅獵伸出了另一只手,拎著艾莉絲的兩只耳朵,笑著唱到:“小兔兒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不開不開就不開,諾力沒回來,誰來也不開……”
這是十三歲時,羅獵教艾莉絲學習中文時故意拿來尋開心的一首兒歌,羅獵屬虎,艾莉絲屬兔,羅獵便叫艾莉絲為小兔兒,而艾莉絲學會了中文,知曉了中國屬相的意義,反過來叫羅獵為大貓咪。
聽到這首兒歌,不禁回憶起四年前的一幕幕,艾莉絲流著淚笑了,“大貓咪,你一定要回來,不然,小兔兒永遠都不敢再開門。”
火車到了第一個停靠站,羅獵親吻了艾莉絲的雙頰,然后跟著趙大新下了火車。
站臺上,已經等著了安良堂的兄弟,接到了趙大新羅獵,一行人迅速出了站,站外,已有車輛備好。一個多小時后,兩輛小車一前一后停了下來。
“大新哥,汽車只能開到這兒了,咱們得下了路,再走個三里多,才能到。”待趙大新和羅獵下了車,這兄弟接著解釋道:“這兒是濱哥度假休息的地方,沒幾個人知道,濱哥怕被吵到,就沒修路,濱哥每次過來,也都是從這兒走過去的。”
那兄弟對腳下很熟悉,在看似沒路的地方卻穿行自如,走出了路邊的一片灌木叢,已經下到了山澗深處,沿著山澗走了一小段,又翻過一個小山包,眼前頓時豁然開朗。這是一片被群山包圍著的草原平地,枯草的黃色和殘雪的潔白相互交替,正中有一汪湖泊,湖畔處坐落著一個莊園。
“到了,就是那兒,里面已經備好了足夠的食物,即便十天半個月不出門也沒有關系。”那兄弟在前面引路,趙大新羅獵緊跟其后,三人很快走進了莊園。
莊園中等著了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婦女,那兄弟介紹道:“這是周嫂,其實,我們該叫周姨才對,可是跟著濱哥叫慣了,周嫂也不喜歡我們叫她周姨,總說叫周姨都把她給叫老了。你們倆啊,也不知道哪兒修來的福,周嫂做飯啊,可好吃了!”
周嫂先是跟趙大新羅獵打了招呼,然后對那兄弟道:“小鞍子,你這么說話周嫂就不愛聽了,要說有口福,當屬你小鞍子才是,你說,那么多兄弟,濱哥怎么就選中了你來帶路呢?”
小鞍子姓馬,單名一個鞍字,這兄弟最大的能耐就是認路,就算蒙上了他的雙眼,帶上他繞個百十里路,他都能來上一個遠路返回。“嘿嘿,周嫂說得對,小鞍子才是最有口福的人,周嫂,你還是趕緊去燒菜吧,大新哥和羅獵兄弟坐了一路火車又走了那么遠的路,一定很餓了。”
周嫂沖著馬鞍作勢要打,嚇得馬鞍急忙躲到了趙大新的背后。周嫂笑罵道:“是你個小饞鬼餓了吧?等著啊,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這處莊園距離金山市并沒有多遠,火車駛出金山不過二十余公里便是停靠的第一站,是一個名叫羅斯維爾的鎮子,曹濱的這個度假莊園所在地和金山及羅斯維爾鎮形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事實上,從金山驅車直接抵達這座莊園會更加便捷,但不知曹濱為何要多此一舉,安排趙大新羅獵先跟著環球大馬戲團上了火車,然后再繞道過來。
二十公里外的金山市中,曹濱一反常態,開了三輛車,帶了五六名手下,在金山的大街上游來蕩去。沒有人知道曹濱的目的是什么,就連跟著他的那些個弟兄也是一頭霧水,濱哥從來沒有如此招搖過,即便偶爾來金山的主街道,也是辦完事立刻離去。更令弟兄們想不懂的是,濱哥這種陣仗出行,而彪哥卻不見了影蹤,要知道,濱哥出門,要么是獨自一人,要么,身邊必然有彪哥陪伴。
三輛車在金山的各條大道上兜了一圈,然后駛回到了唐人街,在唐人街的一家飯店中,曹濱帶著弟兄們簡單吃了個晚飯,然后開著車又去了金山的主干道上轉悠,一直轉悠到了晚上快九點鐘,才回到了堂口歇息了下來。
“彪哥呢?怎么還沒見到他呢?”隨行的一兄弟滿腹狐疑,禁不住問了身旁的另一弟兄。
“不知道呢,咱們出門的時候還在堂口,就算不跟著濱哥出門,那濱哥回來了也該來迎接才是啊!莫非,彪哥跟濱哥鬧別扭了?”那兄弟也是一臉的疑云。
又一兄弟插嘴道:“你可拉倒吧,彪哥跟了濱哥快二十年了,誰見過他們兄弟倆鬧過別扭?彪哥一定是外出辦事了!”
這幾個兄弟嘀嘀咕咕的說話聲還是被曹濱聽到了,他只是往這邊瞥了一眼,便嚇的這仨兄弟趕緊閉上了嘴巴。
“都去休息吧,別沒事就在那兒瞎猜疑。你們彪哥不會跟我鬧別扭,他也沒出去辦事,只是生病了,拉肚子,帶他上街,要是拉在車上不是要臭死人了么?”曹濱的目光雖然嚴厲,但口吻間卻是輕柔,說到擔心彪哥拉在車上時,還笑了一笑。
兄弟們得到了答案,自然也就不用私下嘀咕了,將濱哥送上了樓,也就該干啥干啥去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正是人們睡得正酣之時,曹濱突然從樓道口出現出身來,沖著巡夜的弟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獨自一人上了輛車,然后駛出了堂口。
不一會,又有兩名弟兄走出了樓口,跳上了另一輛車,駛了出去。兩車在唐人街上匯合后,便一前一后向羅斯維爾鎮的方向駛去。車子并沒有進入羅斯維爾鎮,只是在其外圍轉了一圈,便調頭駛向了莊院方向。
到了那個路口,曹濱下了車,叮囑后面車上的兩名弟兄:“在這兒等我。”然后,只身一人去了莊院。
曹濱走入莊院的時候,天已大亮,趙大新和羅獵已經起床。
“濱哥,你怎么來了?”見到曹濱,趙大新一臉驚愕。羅獵跟著問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嗎?”
曹濱笑了笑,回道:“算是意外吧,比爾警長被人當街槍殺了。”
趙大新猛然一驚,道:“布蘭科干的?”
羅獵倒是平靜,替了曹濱作答道:“不是他又能是誰?”
曹濱看了眼羅獵,微微一笑,問道:“你就一點都不怕么?”
羅獵撇嘴道:“怕,當然怕,可是,怕又不能將布蘭科給怕死了,那怕又有什么用呢?干脆裝著不怕好了。”羅獵說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來,接道:“濱哥,周姨做飯可真好吃,昨晚上我都吃撐了。”
曹濱哼笑道:“你管周嫂叫周姨?當心她拿做飯的鐵勺敲你的頭。”
羅獵道:“可我昨天就叫了她周姨,她還答應了,也沒見她生氣啊!”
曹濱笑道:“可能是她真老了吧。好了,你們洗臉刷牙準備吃早飯吧,我還要跟你們彪哥商量些事情。”
羅獵這下倒是驚到了,不由問道:“彪哥也來了?什么時候到的?我們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呢?”言外之意,自帶檢討意味,想來也是,假若被布蘭科知道了藏身地,半夜摸來,自己卻渾然不知,豈不是毀了濱哥的一片苦心安排。
曹濱進屋之前,董彪還在酣睡,但當曹濱推開房門的時候,董彪已經翻身到了床的一側,手中握著的便是那桿嶄新的毛瑟98式步槍。待看到進來之人乃是曹濱的時候,董彪跳回到床上,鉆進了被窩中:“濱哥,讓我再睡一會。”
曹濱掏出雪茄,點上了,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道:“起來了,我可是一整夜都沒合過眼哦。”
董彪很不情愿地起床穿衣,并嘟囔道:“你開車,我開腿,那能比嗎?”
曹濱笑道:“要不咱倆換換?等回去的時候,你開車,我開腿。”
董彪穿好了衣服,抱著那桿步槍,坐到了曹濱對面:“濱哥,你還順利么?”
曹濱嘆了口氣,道:“該做的事都做到了,能不能引來布蘭科也只能去問上帝了。”
董彪道:“濱哥,別怪我多嘴啊,你開車,那布蘭科開腿,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能追蹤到這兒來。”
曹濱噴了口煙,笑道:“我能做到的事,布蘭科一定能做到,我現在只是擔心他看穿了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