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曹濱將電話中董彪匯報的那些情況說給了趙大新聽。“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會被到處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將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會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若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將敢于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絞首吊死的危險,甚至會鼓動暴亂和戰爭。這是五十年前德國一位偉大的思想家做出的論著,而這幫商人,以搶劫來的開國玉璽為交換條件,換取那一船煙土在大清朝的銷售權力,其利潤又何止三倍啊?”
趙大明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濱哥,他們一定是擔心咱們安良堂可能會阻礙他們,所以才以刺殺顧先生這種方式來干擾咱們的視線。”
曹濱嘆道:“沒錯!對這枚玉璽最為上心的無非就是大清朝廷還有孫先生他們,事實上,這雙方對搶走玉璽的那幫人均構不成怎樣的威脅,能威脅到他們的,只有咱們安良堂。他們想必對老顧和你們頗為熟悉,又有近半年時間的運籌帷幄,所以,當他們準備開始行動的時候,能輕易刺殺了老顧,從而蒙住了咱們的雙眼,并將我調出金山,希望我還在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為追查幕后元兇而一籌莫展之時,借道金山,將那一船煙土連同玉璽一道運出美利堅。”
趙大明疑問道:“濱哥,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說,他們為什么不選擇從紐約港出海呢?這樣豈不是方便了許多?”
曹濱笑道:“那是一船煙土啊!大明,在美利堅合眾國做煙土生意可是重罪啊!紐約是美利堅的心臟部位,監管督查的相當嚴厲,但在金山便不一樣了。我推測,這幫人中,一定有金山某方勢力的參與。”
趙大明急切道:“那么咱們該如何應對呢?濱哥,就算咱們連夜出發,日夜兼程開車去追,恐怕也來不及阻止他們了哦!”
曹濱冷笑兩聲,道:“入春時的那場博覽會,必然招來了各方勢力的虎視眈眈,你們兄弟們雖然沒動手,但畢竟關注了。我想,這正是引起他們警覺的原因。熟悉安良堂的人都知道,只要是安良堂想做成的事情,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他們如此計劃并成功實施,確實可以達到擾亂我安良堂的目的,只可惜,他們漏算了另一個重要人物。”
趙大明接道:“此人便是您剛才提到的那位號稱南無影的盜門高手?”
曹濱點頭嘆道:“此人與你鬼叔齊名,自出道以來,做下大案無數,但少有人能見過他真實面目。催命無影之名,原本取自于這二人姓氏諧音,可那無影,卻沒有人能確定他到底是姓吳還是武又或是鄔。”
趙大明道:“如此說來,那吳厚頓之名也是假的咯。”
曹濱道:“那是自然,連姓氏都無法確定,那名字又豈能為真?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無影最擅長的便是隱藏他的盜門高手身份,他若是要藏起來,沒有人能找得到,他若是盯上了誰,決不能被發覺。那幫人以為藏的很深,卻沒想到,早已被無影洞穿了一切,他們更沒想到的是無影居然會主動找到了咱們安良堂。”
趙大明撓了撓后腦勺,問道:“濱哥,你方才說那無影少有人能見到過他的真實面目,這就說明他喜歡獨來獨往單人作案,那他為何又要跟咱們聯手呢?”
曹濱道:“兩個原因吧,一是對手有些棘手,無影單干的把握不大,二一個才是主要的,那玉璽若是落在了無影手中,如何脫手換成金錢卻是個不小的難題,而他知道,咱們對這玉璽頗為上心,和咱們聯手,咱們拿貨他拿錢,可一舉兩得又何樂不為?”
趙大明道:“聽濱哥這么一說,我算是全明白了。濱哥,接下來咱們該怎么做呀?得到那枚玉璽固然重要,但為顧先生報仇也一樣重要啊!”
曹濱輕嘆一聲,道:“這還僅是推測,真相究竟如何,現在還不能定論。況且,無影雖然追查到了那幫人的陰謀,卻始終未能確定他們的身份。”
趙大明道:“那還不簡單么?以濱哥在金山的實力,查到那船煙土的所屬主人并不難,而這船煙土的所屬主人必是刺殺顧先生的幕后元兇。”
曹濱再嘆一聲,道:“說是這么說,但我相信,那船煙土的所屬方的登記名稱一定是假的,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公司或是商行。那幫人做事身為縝密,不會在這方面上露出破綻來的。”
趙大明道:“那濱哥您的意思是先將玉璽拿到手,然后從長計議?”
曹濱微微一笑,回道:“或許,等咱們拿到了玉璽,那幫人便會主動暴露身份。”
趙大明點了點頭,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濱哥,首先,咱們在紐約把動靜鬧大一些,造成咱們仍在迷局中尚未走出來的假象。其次,我這邊立刻選派好手,秘密前往金山潛伏下來,等著那幫人不惜暴露身份而向您的堂口宣戰。第三,也是最關鍵一點,我想給您制造一場意外,讓您不得已去醫院陪顧先生住上幾天。”
曹濱微微一怔,隨即呵呵笑了起來,點著趙大明的額頭,道:“你小子,怪不得老顧那么喜歡你!好吧,你是主,我是客,客隨主便,我聽你安排。”
探照燈的光柱撕破了夜幕,剛剛爬過一道高坡的火車發出了歡快的長鳴聲。
半年前,一位橫空出世的飛刀英雄在這條線路上手刃一名并活捉兩名火車劫匪后,便再也沒有發生過火車搶劫案件。有了安全保證,人們再也不需要繞道而行,因而,從紐約至金山的這條火車線路的需求量大幅度增長,使得鐵路運營方不得不臨時增加了兩班列車。
同樣是因為安全有了保證,超級富豪們在乘坐這條線路的列車的時候不再需要偽裝成窮人,他們向鐵路運營方提出了要求,希望能在列車上添掛私人車廂。
黛安萊恩便是這樣的超級富豪,雖然,沒有幾個人知曉這位年僅二十一歲的妙齡女郎的財富是從何而來,但只要出得起錢,鐵路運營方才不會管貴賓的財富出自于何方。
“漢斯,再過一個小時,我們就可以抵達金山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天下午五點鐘之前,我們的巨輪便會迎著夕陽的余暉駛入浩瀚的海洋。”黛安萊恩穿著一襲銀色低胸長裙,香肩半露,腰身緊束,更是襯托出了曼妙身材。“只要我們的貨船駛入了大海,那么就再也沒有什么可以阻止到我們的成功。而你,在整個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我想,你在組織中的地位會大幅提升的。祝賀你,漢斯。”黛安萊恩舉起了酒杯,和面前坐著的一個男人碰了下杯。
這位叫漢斯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寸許長的頭發梳理的油光锃亮,鼻梁上還架了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若是不看面龐長相的話,沒有人會認為他是一名中華血統的男人。“黛安,不可掉以輕心,我們即將抵達的金山才是這個計劃中最為關鍵的一環。”漢斯和黛安萊恩碰過了杯,用嘴唇輕觸了杯中的紅酒,微微一笑,道:“在金山的十九個小時,將會是我們最危險的時刻。”
黛安萊恩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道:“不,漢斯,你不必恐嚇自己,金山最厲害的人物已經被你騙去了紐約,至今還在云霧中呢,就算他突然明白了過來,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漢斯放下了手中酒杯,拿起了桌上的一包香煙,點上了一支,站起身立在了車窗前,緩緩地抽了一口再將煙霧吁了出來,沉聲道:“曹濱確實是中了我的調虎離山之計,可是,他的兄弟,那個叫董彪的家伙卻還在。”
黛安萊恩再一次爆發出銀鈴般笑聲來,“那只是一名槍法還算不錯的莽漢,漢斯,你是不是太高估他了呢?”
漢斯緩緩搖頭,道:“是的,董彪給所有人的印象只不過是一名槍法不錯的莽撞漢子,可那僅僅是他的偽裝,或者說,是因為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更厲害的人物,他才不需要展示出他真實的一面。但我卻能感覺得到,當曹濱不在的時候,他一定會變成另外一個董彪。”
黛安萊恩不屑道:“那又能如何?曹濱至今還被蒙在鼓里,那董彪又能看清楚我們設下的迷局嗎?”
漢斯轉過身來,默然搖頭,深嘆了一聲后,道:“我不知道,黛安,從理論上講,安良堂并不掌握我們的計劃,可是,我卻始終有一種隱憂,我總是感覺在平靜的水面下已經是暗流涌動。”
黛安萊恩笑道:“還是因為你那天產生的幻覺嗎?”
漢斯道:“不,黛安,那絕不是幻覺,那是真真切切的身影,而且,他在我的身邊出現了不止一次。”
黛安萊恩道:“可是,我們動用了那么多的人力,浪費了那么長的時間,卻根本沒發現你所說的那個身影。”
漢斯道:“黛安,你用了浪費這個詞,我很遺憾。這枚開國玉璽,是唯一能打動并說服清朝政府的物品,沒有它,我們的貨物就只能通過東印度公司銷售到中華去,可若是以這種方式的話,我們的利潤將縮減百分之九十。我們不能冒險,我們必須尋求百分之一百的安全,所以,這三個月的時間絕不是浪費。”
黛安萊恩聳了下肩,露出了笑容,道:“好吧,我收回我剛才的話,并向你道歉。但我仍舊認為,你的計劃已經足夠完美,你不應該再有如此擔心。”
漢斯抽了口煙,緩緩吐出,凝視著裊裊升騰的煙痕,微微搖頭道:“不,黛安,在中華有一句古話,叫小心行得萬年船,所有翻船的事故,都跟大意有關。黛安,我必須坦誠地告訴你,離金山越近,我便越是忐忑,那種隱憂便越是強烈,所以,我決定啟動B計劃。”
黛安萊恩不甘心地凝視著漢斯,頗為無奈地苦笑道:“漢斯,你當然有權力改變計劃,但我想提醒你的是,執行B計劃你會很辛苦,很危險。”
漢斯淡淡一笑,道:“這二十年來,我又有哪一天不是在跟辛苦和危險打交道?黛安,請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將玉璽安全送到貨輪上。”
黛安萊恩將酒杯中紅酒一飲而盡,道:“我當然相信你,漢斯,也請你放心,我一定嚴格執行你制定的B計劃。”
漢斯點了點頭,摁滅了手中的煙頭,轉身去了車廂后部的臥房,等再出來時,形象已然大變,油光锃亮的發型不見了,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也不見了,一身筆挺的西裝變成了鐵路工人的制服。
黛安萊恩笑道:“漢斯,若是換個場合,我可能真認不出來你了。”
漢斯道:“若不是時間緊迫,我想,我更應該化妝成一名洋人警察的樣子。好了,黛安,將玉璽交給我吧。”
黛安萊恩來到了車廂一側,打開了壁櫥,卻現出了一個隱形的保險柜,打開保險柜,黛安萊恩拿出了一只木匣子來。
漢斯接過那只木匣子,放進了工具包中,然后系緊了袋口,囑咐道:“如果你遇到了特殊情況,不管對方是偷還是搶,你需要做足了保護你手中那枚假玉璽的姿態,但沒必要冒受傷的危險,懂么?”
黛安萊恩道:“漢斯,你已經交代過很多次了,這些話,我已經能夠倒背如流。”
漢斯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然后去了車廂的后門,打開了車門,消失在了黑暗中。
黛安萊恩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再為自己倒了杯紅酒,斜倚在酒柜旁,黛安萊恩搖晃著酒杯,叫道:“庫里,接下來,將由你來扮演漢斯的角色。”
庫里應聲現身,卻是跟之前的漢斯一樣的發型,一樣的金絲邊眼鏡,一樣的筆挺的黑色西裝。“哦,迷人的黛安,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庫里徑直走到黛安萊恩的面前,一只胳臂貼著黛安萊恩的耳鬢扶在了酒柜上,凝視著黛安萊恩的雙眸,唏噓道:“如果能夠和你共度良宵,哪怕只有一次,我都愿意為你去死。”
黛安萊恩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微微閉上了雙眸,并將雙唇緩緩送出,卻在庫里尚未作出反應時,突然抬起右腿膝蓋,頂在了庫里的襠部。
庫里登時慘叫,雙手捂著襠部,一連后退了數步。
黛安萊恩蔑笑道:“庫里,你真是沒用,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若是漢斯還在這節車廂中的話,恐怕此刻你已經成了一具尸體。”
庫里捂著襠部,痛苦不堪,道:“哦,迷人的黛安,你怎么對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要提到漢斯,他是個魔鬼,他不會滿足你的。”
黛安萊恩笑道:“那你就能滿足我嗎?”
庫里揉著幾下,痛楚似乎緩解了許多,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道:“當然,迷人的黛安,我保證,一次可以做到半個小時。”
黛安萊恩咯咯咯笑開了,道:“如果上了船,你還沒死的話,我倒是可以試試你是不是說大話,但現在,你必須老老實實地扮演好漢斯的角色。”
庫里終于可以直起了腰來,搖頭道:“哦,天哪,迷人的黛安,你知道那個魔鬼留給我的人皮面具戴上去有多痛苦嗎?還有,他那副中華人的長相真令我惡心。”
黛安萊恩倏地一下變了臉,空著的一只手中不知怎么的就多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槍,并指向了庫里。“庫里,火車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到站了,如果你毀了漢斯的計劃,我想,你會死的相當難看。”
庫里舉著雙手,聳了下肩,發出了無奈的一聲嘆息,轉過身回到了剛才出來的那間車廂臥房。
半個小時后,火車抵達了金山車站。
黛安萊恩挽著幾乎跟漢斯一模一樣的庫里的胳臂,緩步走出了車站。
“沒錯,就是他們!”車站出口處的路邊上,偽裝成三名華人勞工的吳厚頓董彪以及羅獵或盤腿坐著或半躺在了一堆大包裹小行李之中,靠著一個大包裹半躺著的吳厚頓抽著煙低聲說道:“那男人手中拎著的皮箱中,八成可能就裝著那枚玉璽。”
盤腿坐在吳厚頓身邊的羅獵道:“我怎么看著那男的長相像是個中華人呢?”
吳厚頓呵呵笑道:“誰也沒說他是個洋人啊!”
躺在另一側的董彪也湊了過來,道:“怎么著?吳先生,咱現在就動手么?”
吳厚頓呲哼了一聲,道:“那對男女的前后左右至少有八名保鏢,各個身上都藏著家伙,而且,此刻屬于他們警覺性最高的時候,絕不是咱們動手的良機。”
董彪道:“你不早說,早說的話,我把堂口兄弟全都叫來,管他是八名保鏢還是十八名保鏢,一樣都得把東西給老子乖乖叫出來。”
吳厚頓冷哼道:“那就不叫偷,叫搶了,毀了老夫的名聲也就罷了,要是失了手沒搶到,你安良堂恐怕就會惹上大麻煩嘍!”
董彪翻了下眼皮,笑道:“開個玩笑而已,當什么真啊?”
說話間,那對男女已經上了前來迎接的車輛,車子隨即調了個頭,便上了路,絕塵而去。
吳厚頓鎖住了眉頭,輕輕地倒吸了口冷氣,道:“他們的保鏢為什么沒有跟上呢?難道,他那口皮箱中并沒有裝著玉璽?”
羅獵稍顯緊張道:“先生,咱們要不要跟上去?再晚恐怕就追不上他們了。”
董彪呵呵一笑,道:“那輛車是酒店的專用車,至于是哪家酒店,恐怕吳先生早就是心中有數了。”
吳厚頓笑道:“沒錯!看來今天夜里,威亨酒店可能會很熱鬧。”
羅獵道:“那咱也沒必要在這兒繼續呆著呀?”
吳厚頓道:“不呆著能咋辦?挑著背著這些包裹行李地趕火車去?這個點了,哪還有火車?這不分明是露破綻給人家嗎?”
董彪跟著解釋道:“他們很有可能留下一人暗中觀察,咱們要是沉不住氣的話,就會被人看出問題來的。”
吳厚頓道:“閑著也是閑著,趁著這點時間,咱們安排一下接下來的行動。”
董彪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副撲克牌,三人圍坐一圈,一邊打著牌,一邊聽著吳厚頓的安排。“那男的手中拎著的皮箱中有沒有那枚玉璽并不重要,因為,咱們動手的時候,那枚玉璽一定會在他的房間中。威亨酒店的房間門鎖對老夫來說形同虛設,即便他從里面上了插銷,也一樣擋不住老夫。還有,任憑他如何警覺,也防不住老夫的迷香,所以,對咱們來說,便只剩下了最后一個問題。”
羅獵隨手丟了張牌下去,并接道:“那對男女住在幾號房間。”
吳厚頓點頭應道:“沒錯,只要掌握了這一點,那么,那玉璽便將屬于你安良堂的了!”
董彪道:“怎么才能搞到那對男女的房間號呢?要不,直接用槍逼住酒店吧臺侍者的頭?”
吳厚頓呵呵一笑,甩出兩張牌出去,道:“這正是老夫必須要尋求幫手的地方,你們兩個可以偽裝成警察局密探……”
董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你家警察局會用中華人做密探?就我倆這幅長相,還能扮出個洋人模樣來?”
吳厚頓拍了拍身后的包裹,道:“有老夫在,任何結果都有可能產生。”隨后,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張,交給了董彪,接著安排道:“這是那男女二人的畫像,你就說,他倆是你們盯梢已久的江洋大盜,如果還問不出實情,那就干脆拔槍逼問得了。問出之后,用手勢告訴老夫,你倆不用管老夫在哪,總之,老夫一定能看到你的手勢。”
夜深人靜之時,威亨酒店的大堂走進了一老一少兩位洋人,年紀大的那位向迎過來的保安出示了證件,年紀輕的那位向保安提出了要求:“我們在辦案,希望你能夠配合,帶我們去酒店總臺。”
酒店保安不禁一怔,總臺吧臺就在正前方不過十來米處,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為何還要自己帶過去呢?
便是這稍稍的猶豫已然引發了那年紀大的便衣警察的不快,直接拔出槍來,冷言喝道:“我再重復一遍,我們是在辦案,請你配合。”
那保安顯露出無奈神色,只好親自將這二位帶到了總臺吧臺邊上。
“唰——”年紀大的便衣警察向總臺的侍者展示出了疑犯畫像,冷冷道:“這二人涉嫌偷盜、殺人等多項罪名,我們已經調查多日,有情報顯示,他們于今晚入住了你們酒店,請配合我們辦案,查找出他們所入住的房間號。”
畫像很細致,也非常逼真,那侍者一眼便認出了這二位客人,憑著記憶回應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住在九樓的豪華套間,具體房間號……”一邊說著,那侍者一邊查找著登記資料:“嗯,找到了,是908號房間。”
年紀大的那位隨即向年紀輕的那位做出了一個908三個數字的手勢,同時道:“詹姆斯,你即刻回警局向警長匯報,我留在這兒守著。”轉而再對那保安及侍者道:“你們二位最好呆在原地不要動,一旦離開了我的視線,我將視你們在向嫌犯通風報信。”
保安和侍者禁不住打了個激靈,老老實實地呆在了總臺后面不敢隨意走動。年紀輕的那位便衣警察聳了下肩,摸了下鼻子,呲哼了兩聲,轉身走出了酒店大堂。
躲在大堂角落中的吳厚頓看到了手勢,認定了房間號,隨即消失在樓道中。五分鐘后,酒店大樓的天臺上現出一人影來,那人影背了一捆繩索,先將繩索的一端系在了腰身上,再將繩索丈量出合適的長度,打了一個套,套在了天臺上的一根鐵柱上。那人影試了下繩索捆綁的牢靠性,然后溜到了天臺邊上,翻身下去,順著樓梯的一根排水管道,來到了九層的一間窗戶外面。那人影停了下來,拿出了一把金剛鉆,在窗戶玻璃上挖了一個手腕粗細的洞來,隨后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根長管,伸進了那個洞口,同時將嘴巴對準了長管的另一頭,往洞口中吹了幾口氣。
之后,那人影收好了長管,取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紙片,用唾液濕了四邊,貼在了那個洞口上,然后雙手交替上攀,回到了天臺上。
不一會,酒店九樓的走廊上來了一個侍者裝扮的人,那人徑直來到了908號房間的門口,掏出了兩根鋼絲,捅進了鎖眼中,往上一條再往下一撥,騰出一只手來,擰轉了門鎖把手。門鎖雖然應聲而開,但房間里的人卻在房門里面上了插銷。不過,這并不能阻擋了那人,只見他拿出一柄超薄的刀片,輕輕插進了門縫中,撥開了房門插銷。整個過程,也就是十秒鐘的樣子。
那人用濕毛巾遮住了口鼻,然后進了房間,隨手將房門關好,并膽大妄為地打開了房間燈光。套間客廳中的沙發上,熟睡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那男人身旁的茶幾上,便放著那口黑色的皮箱。皮箱上了鎖,進到房間的那人只得再次拿出了兩根鋼絲來,打開了皮箱,那人卻嘆了口氣,微微搖了下頭,然后將皮箱重新鎖上,并復原到原來的位置。
那人環視了客廳一圈,沒有發現他的目標,只能手拿兩根鋼絲,打開了臥室房門。
進到臥室中,那人沒再開燈,而是借助客廳的燈光觀察了一下房間。臥室的裝修很豪華,天花板上墜著的是產自于法國的水晶吊燈,地面上鋪著來自于波斯灣的羊毛地毯,偌大一張英倫皇家式樣的鐵架床上安臥著一位俏佳人。那俏佳人的香枕之旁,赫然擺放著一只木匣子。
那人的臉上閃現出邪魅的笑容,上前取了那只木匣,正要退出臥房之時,又折回身去,將木匣放在了床頭柜上,兩只手伸向了那俏佳人的嬌軀,上下游走……
年紀稍大的那位便衣警察掂著手槍抽著煙,立在總臺吧臺前看著那侍者和保安,連著點到第四根香煙的時候,酒店大堂外傳來了兩聲汽車喇叭聲。
“是我們的援軍到了,我要出去迎接,你們兩個最好放老實些。”說罷,這老兄收起了手槍便走出了酒店大堂。
大堂門口,那年輕便衣已經開著車等著了。待那年長便衣跳上車,車子立刻疾馳而去。
“吳先生,怎么那么久?比咱們約定的時間足足長了一根煙的功夫。”那年長便衣扯下了偽裝,正是安良堂二當家董彪。
吳厚頓于后排座上尷尬笑道:“那,那什么,他們倆個藏東西挺有一套的,便多費了點時間。”
董彪信以為真,點了下頭,再問道:“貨驗了沒?別忙活了半天整了塊破石頭回來。”
吳厚頓道:“是玉璽不假,但真偽難辨,老夫畢竟不是這方面的行家。不過,他倆的房間里,也就這么一個玩意,想必也假不了。”
董彪道:“這事好辦,等回到了堂口,用它蓋上一個印章,比對一下也就知道了。”
半年前,許公林造訪金山安良堂時,已經留下了有關這枚開國玉璽的詳盡資料,包括外形尺寸,材質重量等,還附帶了一份影印的印章。有了這些資料,辨別玉璽的珍贗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從市區回堂口的路況相當不錯,又處在夜深人靜之時,路上幾無干擾,羅獵開足了馬力,不過二十來分鐘,便回到了堂口。
董彪帶著吳厚頓和羅獵徑直來到了二樓曹濱的書房,先找出了那些有關玉璽的資料,然后從吳厚頓手中接過了木匣子,取出了那枚玉璽。燈光下,那枚玉璽透射著柔和的淡淡的綠光。
“我怎么感覺有些不對勁呢?這資料上說的這枚玉璽是用漢白玉雕刻而成,這漢白玉怎么會透著綠光呢?難道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董彪將那玉璽拿在手中,反復掂量觀摩,雙眉不禁鎖成了一坨。
羅獵急忙拿來了一張白紙,鋪在了書桌上,在轉身去書柜尋來了一盒印泥。“彪哥,也可能是燈光的緣故,還是先蓋個印章吧,若是印章能完全吻合的話,那就不會有問題。”
董彪聽從了羅獵的建議,先將玉璽擦拭干凈了,然后蘸了印泥,在白紙上蓋了一個印章。那邊,羅獵已經從一沓資料中找出了那張玉璽印章的影印件,董彪一手拿著一張,迎著燈光開始比對。
只看了兩眼,便不住地搖頭。“吳先生,我想,咱們這一夜算是白忙乎了。”
吳厚頓跟著探過頭來,順著董彪指點的地方看了幾眼,不禁搖頭嘆氣,呢喃道:“失手了,果然失手了,看來,對方還真是高手啊……”
羅獵道:“那咱們現在趕緊去酒店把這假玉璽放回原處,或許對方并不能發覺到。”
吳厚頓嘆道:“對方既然能趕制出這枚贗品來障老夫的眼,就說明他們已然覺察到了老夫的存在。既然如此,老夫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得到那枚真品了。董二當家的,老夫臉面盡失,無顏繼續叨擾,就此別過!”吳厚頓倒是干脆利落,只字不提傭金報酬的事情,轉身便要離去。
董彪叫道:“吳先生且慢,董彪以為,咱們還有機會!”
吳厚頓怔了下,站住了腳,卻未轉過身來,道:“老夫明白,連夜查清楚那艘貨船,想辦法混上船去。可是,二當家的,你想過沒有,即便在船上能夠順利得手,可那浩瀚海洋,你我又如何脫身回來?”
董彪面帶微笑,頗為輕松道:“但凡遠洋輪船,都備有救生用的小艇,咱們盡快下手,只要那船駛入大海并沒有多遠,咱們完全可以劃著小艇安然返回。”
吳厚頓緩緩轉身,道:“董二當家,那將不再是偷竊,而是在搏命,老夫雖一把年紀了,卻還沒活夠呢。”
董彪沒理會吳厚頓,繼續說他的:“你想啊,月光皎潔,繁星四射,我們三個劃著小艇,蕩漾在海波之上,海風輕柔地吹來,若是運氣好的話,還能捕捉到一兩條大魚,咱們在小艇上生堆火,一邊劃著船,一邊烤著魚,等吃飽了肚子,這船也就靠上了岸邊。”
吳厚頓擠出了兩個字來:“瘋子!”
董彪呵呵笑著,伸出了兩根手指,道:“兩萬美元的酬勞,吳先生,你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呢?”
吳厚頓回以一笑,道:“你就算再翻一倍,若是沒命消受,也是徒勞。”吳厚頓說完,輕嘆一聲,舉步再往外走。
董彪再次叫住了,道:“吳先生雖然失手,但為我安良堂提供了消息,我當以重金感謝。”董彪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沓美元,上前兩步,將錢塞到了吳厚頓的手中。
黛安萊恩從昏睡中醒來,第一個反應便是伸出手去摸一下放在枕邊的那只木匣子。摸空之下,整個人陡然一驚,從床上彈起,再去尋找那只木匣子,又哪里見得到影蹤。“庫里,庫里?”黛安萊恩一連叫了數聲,才得到了客廳中庫里的回應。“夜里你偷偷溜進了我的房間,是么?”
庫里揉著惺忪睡眼,推門而入,道:“黛安,我向上帝發誓,我只是在夢中睡在了你的身邊。”
黛安萊恩看了眼臥房的門,不禁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分明記得,昨晚睡覺前是鎖上了房門的,可是,庫里居然不費氣力地便推開了房門……黛安萊恩來不及多說什么,穿著睡衣便沖去了外面的客廳,先查驗了套房的外門并未發現異樣后,終于在窗戶的玻璃上看到了那個手腕粗的洞口。
黛安萊恩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手抱住了頭,顯得異常痛苦。
庫里不明就里,莫名跟了出來,問道:“黛安,你怎么了?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黛安萊恩悲愴道:“玉璽丟了,我們玩完了,那船貨只能是爛在手中了。”
庫里先是一驚,隨即笑道:“黛安,咱們拿著的不過是一個假貨,丟了就丟了,只要漢斯那邊是安全的,我們的計劃就能夠順利完成。”
黛安萊恩怒道:“你知道什么呀!我懷疑漢斯有異心,所以,早就將真假玉璽掉了包,此刻漢斯手中的玉璽是假的,而我們丟掉的玉璽才是真的。”
庫里也愣住了,磕巴道:“你,你,怎么能對漢斯有懷疑呢?他雖然是個惡魔,長相也挺讓人惡心,可他對公司的忠誠,卻是無人能比。”
黛安萊恩帶著哭腔嚷道:“我知道我錯了,可是,你的埋怨和我的認錯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真玉璽被人偷了,我們就無法取得這船貨物在中華的銷售權,而只有中華,才能為我們帶來豐厚的回報。庫里,我們完了,我們辛苦了半年多的時間,到最后仍舊是一無所獲,反而讓公司白白損失了一大筆錢,即便老板是我的父親,他也不會原諒我的。”
庫里愣了會,呢喃道:“或許,漢斯還會有辦法,黛安,你應該相信漢斯,他一定有辦法力挽狂瀾的。”
黛安萊恩哭道:“不,他會殺了我的,我毀了他籌劃半年時間的計劃,還連累他要接受公司的懲罰,哦,上帝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呀?我為什么要懷疑漢斯的忠誠呢?”
庫里看了下時間,嘆了口氣,道:“按照B計劃,我們將在一個半小時后在船上和漢斯相見,黛安,在沒見到漢斯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放棄,振作起來,好么?”
黛安萊恩哽咽道:“我做不到,我不敢去見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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